22、时间涡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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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岚跟李振疾步往前走，面容紧绷、一言不发。
就在刚才俩人正说话，头上传来异响，铁栏杆几乎是擦着俩人的屁股落下的，僵着扭动脖颈，手腕粗的实心铁条，要是被砸中肯定是高位截瘫！也不知道这高位截瘫在不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俩人惊魂未定，四周围的光亮骤然消失，不远处的灯也在同一时间莫名地亮了。
似曾相识，第一反应就是有人从他们身边过去了！然而让俩人更为震惊的是，借着前方短暂亮起的灯光，他们看清了贴在墙上的告示，“第四隔离仓管理事项”！
一瞬间，兴奋、恐惧、困惑各种各样的情绪搅合在一起，眼见前方的光源快速交替着，俩人无暇感慨，快步追了上去。
身处黑暗，光亮就显得格外刺目，无法形容眼前看到的，如果在第三隔离仓看到的是科技发展的残酷，那第四隔离仓里装的就是残酷之下潜藏的疯狂。
偌大的空间几乎被透明的罐子填满，用途不详的液体里悬浮着不明的物质，虚假的灼烧感在皮肤表层蔓延，甚至有一瞬间，贺岚觉得自己亲眼看到了，赤裸的人形生物从液体里爬出，浑身湿漉漉的，用极其诡异的姿态扭曲着站立起来，然后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件白色实验服机械地披在身上……
“他放你进来的？”
罐子中央传来一个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你觉得他们离开这里，还能活吗？”
声音再次响起，贺岚这才看清了说话的人，是学者。
姣好的面容被罐子里的液体拉扯变形，上挑的眼尾极其夸张。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影，很模糊，穿着与众不同的淡蓝色衣衫，显然是学者说话的对象。
李振看向贺岚，想必这就是贺岚口中那潜藏在这里的第五个人……
“呵。”没有等来回答的学者发出一声笑，随即从实验服的口袋里掏了什么递到蓝衣人跟前，“时间不多了，祝你们好运。”说完，将东西留下，头也不回地朝着与出口方向相反的墙边走去。
“藏先生。”
蓝衣人忽然开口，听声音是个女人。
“即便你不认可，但在我心目中，他们都是好孩子，本该有活下去的权利……”说罢，女人停顿片刻，恭恭敬敬地弯下腰，用极其郑重地语气说了一声。
“也祝你好运。”
学者的步子稍顿，终是什么话都没说，抬手推在了墙上，与墙体完全融为一体的门被开启，人就此离开。
贺岚与李振对视一眼，这样的门在第一隔离仓也出现过……所以，这就是逃出去的关键吗？
女人目送学者离开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进口方向疾步而来。
第四隔离仓内除了边角上一个孤零零的小桌子，再无其他遮挡物，贺岚跟李振只得弯腰弓背，勉强挤在小书桌后。
女人走得很急，经过时并没发现任何异常，自顾自地出了门。
看着女人模糊一片的背影，李振忍不住奇怪，“这应该就是第五个人吧，虽然有点糊，但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找到了！”
贺岚的心情没有因为第五个人的出现而轻松，反倒越发紧绷。
听女人的意思应该是打算去救人，所以他们离成功又进了一步，可正如李振所言“很轻易就找了”，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放她进来，学者给她的极有可能是通行的“钥匙”，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能顺利带走吴仙。可完全模糊的形象，说明她在毛小子的记忆里并不该存在于这个空间……所以毛小子为什么没有见到她呢？
还有，她喊学者“藏先生”？可明明那张脸就不是藏策……
“岚哥。”李振见贺岚晃神，开口询问，“要追吗？”
“追。”
贺岚说着，发现李振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本子。
“哪来的？”
李振指了指半开的抽屉，“虽然看不清内容，但我们一路走过来，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本子，带出去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贺岚没说什么，接过本子跟李振一起迅速追出门去。
无听这边一路顺着黑暗前行，刚摸到门边，就察觉到异样。
“到时间了？”
显然齐妲也感觉到了，虽然很轻但手扶着墙壁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震动。
无听掏出手机，9:34，还不到二十分钟的节点。
大门紧闭，兄妹俩应该就在里面，贺岚或莫似堇中应该也有一组人在里面，走廊能感觉到震动，那……
无听不假思索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愣住。
倾倒的文件柜已经变形，散落满地的文件册被土石掩埋，掉落的天花板把花花绿绿的整理箱和里面的东西砸得粉碎。仅剩的几支灯管也只靠电线连着从晃动直到静止，这里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才刚刚过去。
无听用力嗅着，没有熟悉的味道，只有被废墟掩埋的血腥味，很独特，是属于代理研究员的。
9:35……时间在走，崩塌结束，难道……
“走！”
无听扯住齐妲迅速穿越狼藉的隔离仓，在掀开挡住大门的架子时，摸到一丝黏腻，是血，但味道很淡……应该是兄妹俩的，这样就可以确定在两人经历崩塌是在第二隔离仓！
大门打开，走廊幽暗深邃，只能开启一盏的顶灯此时正在尽头亮着。
不对！
“这里不是现实。”齐妲尽力压低声音控制住情绪，期待转眼落空，在反复的循环中，她觉得自己已经习得性无助了。
无听眉目紧蹙，内心也很抓狂，9:37，循环没有结束，他们也没能回到现实！
“是贺岚学长，还是小莫。”齐妲看着尽头的光亮，强打起精神问道。
无听眉目皱得更紧，“不是贺岚，也不是小莫他们。”这个方向不可能是学者，如果不是指出现在猜测中的“第五个人”……
“那两兄妹？怎么会！”齐妲不可置信，明明是前后脚离开的第三隔离仓，她们两个大人才走到这里，那兄妹俩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第二隔离仓的崩塌中逃生，还达到了下一间隔离仓的门口！
“会不会是代理研究员！”
无听摇头，“她的眼睛应该已经瞎了……而且她本来也不需要光。”沉声道出了一个总是会被忽略的事实，“走吧，没有再次开启循环，就还有机会，过去看看！”
齐妲赶紧跟上，走了几步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要创造这样的……人呢？无听姐，你觉得……他们能称之为人吗？”
无听神色凝重，这个时候谈论现实与虚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她而言，自己其实与守卫人偶或者代理研究员无甚差别，都会在人族面前放射出恐怖谷效应，进而催生一个“何为人”的究极难题。
“你就当她是个装有人形外壳的物品吧。”
“物品吗？”齐妲呢喃一句，不待说出后话，尽头的光源骤然消失。
无听停住步子，像有预感一般回头，身后的灯恰在此时亮了，片刻后交替至头顶，然后快速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移动……
不是第一次看到，却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凉，齐妲下意识朝着无听靠了靠，“是学者折返回来了？”
一直镇定自若的无听，此时身体僵硬，沉默不语，尽管只有一瞬，她却明确感知到有什么从身边略过，与之前完全不同，也绝非臆想！而且从身边略过的东西，竟让她有种莫名的亲切……
“等等。”无听脑中忽然涌上一个念头，“贺岚是不是说过，所有隔离仓同步循环，算上穿过走廊的时间，我们进入隔离仓的节点会略有不同……”
齐妲点头，贺岚确实这样说过。
无听，“所以这个节点，到底指的什么？时间？还是空间？”
齐妲脑中尽是贺岚揉在手里的纸团，片刻后猛然抬起眼。
“如果整个空间都是同步循环的，那不管算不算穿过走廊的时间，我们的时间节点都是一致的，除非……循环时空存在两个基准！”说着，眼中不由得闪烁起恐慌，“空间的循环是以记忆所有者的时间为基准，而我们在分头行动时，就开始以自己的时间作为基准。起点不同，时间进程不同，甚至时间流逝的速度也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不同，那即便身处同一空间，也很难见面！”
无听，“难怪。”说着，看向远处还在交替的灯，那种亲切是一起跃下高山乘风驰骋时莫似堇身上散发的！
齐妲，“在隔离仓里还能看到的人，在走廊里却看不到，但却能看到被人开启的灯。因为我们持续运动，而空间连带着空间里的物品相对静止，只有在隔离仓里，我们才会停下脚步，在走廊里却不会！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灯，并不是现在亮起的，而是在几秒钟……甚至几分钟之前被另一个时间基准里的人，在记忆所有者的时间基准里开启的！”
无听愤恨道，“一旦分开就再碰不到面了……难怪会说什么回到现实再解释！这么重要的事，干嘛不一次说清楚！”
齐妲垂眸，低声呢喃，“也许是怕喜欢的人担心吧……”
想起贺岚跟莫似堇临别前的那个吻，俩人双双陷入沉默。
无听，“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时间流逝的速度一定比小男孩和莫似堇他们要快。”说着，抬起手机，9:44，已经超出了二十分钟的节点。
此时，尽头的灯再次熄灭，短暂开启的大门也无声无息地关闭……
9:39，莫似堇带着秦放和孙钊扬再次穿过走廊，就在快要抵达门口时，忽然停住步子，扯住伸手要开灯的秦放，随即示意俩人噤声。
片刻后，不远处有光亮传来，头灯的灯也随之熄灭，暖光下，代理研究员的侧脸被映照出来，布满血污的白色实验服如破布一样挂在身上，脸上有猩红的液体滴落，被大力撞击过的手已经扭曲变形正抚在门上，被砸断的踝骨露在外面，每走一步身子就摇晃一下，随之传来一声清脆的“哒”。
原来会发出“哒、哒、哒”声响的不只有精致的软皮鞋跟，还有不畏疼痛的执着。
眼见代理研究员进入隔离仓，莫似堇赶忙招呼俩人跟上。
秦放跟孙钊扬同时吞口水，说不害怕绝对是假的！
第一隔离仓。
在看到告示时，莫似堇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庆幸进到这里的是自己，而不是贺岚。
此时，代理研究员正站在长条桌边，脸朝着靠墙一排的文件柜。
莫似堇的目光径直落在远处的文件柜下层，仓库内过分安静，以至于柜子里急促的喘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代理研究员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藏在柜子里的小孩，一瘸一拐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去……
忽然，隔离仓开始轻微的晃动，莫似堇蹙眉，时间到了！
眼见代理研究员走到柜子跟前，一个人影猛地从柜子里窜出，不顾一切地撞了过来。
代理研究员一个趔趄，就着脚下的晃动直接把身侧的文件柜拥倒，随即连锁反应出现，一排排文件柜接连倒地，刚探出脑袋的小女孩被吓得缩了回去。
摇晃加剧，灯光开始闪烁，原本打算先发制人的毛小子也控制不住平衡栽倒在地！
文件柜倚靠的墙面也在此时开裂变形，顷刻间，数不清的文件盒被震了出来，尽数砸在代理研究员和毛小子的身上……
莫似堇知道真正的崩塌即将到来，思量片刻，决定赌一把！
“去对面。”说着，带领秦放和孙钊扬绕过长条桌，顺着最里面一排架子往暗门跑去。
震荡还在加剧，凸起的砖石压迫得文件柜也开始倾斜、变形，趴在地上的代理研究员任由文件盒将躯体砸得更加破烂，手脚并用爬到柜边将小女孩从里面拽了出来。
由于过度惊吓，小女孩双眼迷离，几乎失去意识。
看见妹妹的身影毛小子拼命想起身，可根本稳不住身形，一头磕在柜子边缘，瞬间鲜血横流。
代理研究员见状，回身试图拉住毛小子，却不料被一脚蹬开。
然而，倚靠着墙壁的文件柜再也支撑不住，朝三个人压了下来……
代理研究员反应迅速搂着小女孩滚到一边，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断裂的花岗岩地面与锋利的铁皮柜檐上下夹击，直接扎断了她另一只脚腕。
毛小子的一条腿也被狠狠砸中，随即昏死过去。
眼见崩塌还在加剧，失去双脚的代理研究员挣扎着跪在地上，先是看看怀里的小女孩，又望了望一动不动的毛小子，最后才下定决心，跌跌撞撞地朝着暗门的方向挪去……
此时，莫似堇三人已经冲到了暗门边，头顶土石不断崩落，灯也仅剩几盏还勉强亮着微弱的光。
“怎么办，这里要坚持不住了。”
秦放的声音急切，勉强避开砸落在脚边天花板。
“出去再说！”孙钊扬双手抵在暗门上，因为用力涨得满脸通红，“岚哥说了，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莫似堇不为所动，但双拳已然紧握，成年形态下的自己，是可以破门的，但他还是想再等等，9:42 ，崩塌还在继续，小女孩也还在仓库里，一切都应该还有转机……
大块大块的墙砖崩落，柜子桌子倒了一地。小男孩满身灰土额角的血淌了满脸，像是死了一般。代理研究员膝盖和小腿被尖利的岩板割破，在地上留下殷红的两条痕迹。整间隔离舱被绝望填满……
秦放和孙钊扬依旧拼命推着纹丝不动的暗门，头顶的天花板再次坠落，俩人狼狈躲避，碎裂的土石将暗门封了个严实！
就在俩人以为死定了的时候，对面的墙面忽然张开一道缝隙，光线霎时透了进来。
转机！莫似堇眼睛亮了。
“对……对！那里是有一扇门的！”秦放脸上露出希望，拔腿朝着对面跑去。
孙钊扬紧随其后，在与代理研究员擦肩的瞬间，眉头一皱，此时代理研究员就像是被野兽撕扯过的布娃娃，残破的几乎要碎了，可即便如此，鲜血淋漓的手臂还是将小女孩死死搂在怀里。抬眼，门就在几步之外……
率先跑出门的秦放见孙钊扬往回跑，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莫似堇也愣了，一时间不知该阻止，还是该帮忙。
“钊扬！你特么疯了吗！结局既定，你管她干什么！”秦放怒吼着。
“不管？难道看着她们被砸成肉泥吗！”
孙钊扬怒目，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手里的触感绵软抓握不住，只能死死攥紧衣料，艰难地往门外拖，“别特么废话，赶紧来帮忙！”
秦放气得直跺脚，但眼见人马上到门边，终究拗不过，探着身子帮忙。
就在两个人齐力将代理研究员半个身子扯出门外时，身边的墙面轰然倒塌，近在咫尺的人被活生生掩埋，甚至能听见骨骼和内脏被整片砖石压碎的声音……
“骗子！”
不知何时醒来的毛小子，亲眼目睹了惨剧发生。
“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整间隔离仓，甚至连走廊里都回荡着毛小子绝望的嘶吼，绝望溢于言表。
眼前是黑暗，耳边是死寂，指尖没有温度，脑中却还牢牢记得那张笑脸。拼尽力气奔跑，一次又一次，只为留住时间。然而，将命运托付于人，换回的还是无法更改的终了？
崩塌彻底降临。
毛小子死命挣扎着，不顾一切地想要把腿从缝隙里抽出，但弱小的身躯根本无法撼动沉重的现实。头上固定灯管用的钢条，也在此刻再经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坠落下来……
一滴血落进漆黑的眼瞳……
崩塌骤然停滞，世界在一瞬间归于静止。
“莫似堇！”
冰冷的钢条穿肩而过，用血肉阻拦冲击，锋利的接口停住时，距离毛小子的眉心不到一拳的距离。
扬起的灰土迷了眼，泪水盈眶，声音是委屈与不甘。
“你们答应过，会救我妹妹的……”
莫似堇缓缓起身，五指攥住肩头的钢条，咬紧牙关，将钢条硬生生从身体里拔了出来，刹那血液喷涌，洒得到处都是。
在毛小子惊骇的目光中，莫似堇强忍着疼替他把文件柜搬开。
重获自由的毛小子顾不上多说一句，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跑去。
秦放跟孙钊扬站在门边，看着眼前已经被土石掩埋的人，发不出一点声音。
毛小子径直将两人推开，俯下身，颤抖着双手抓起一块土石，愣怔片刻后开始疯狂的刨挖，眼见瘦弱的双臂被砾石划破，十指也鲜血淋漓，秦放几次想劝，都被莫似堇拦住。
直到代理研究员的尸体露出来，掰开她稀软的胳膊……众人愣住。
怀抱里竟空无一物！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悠扬的口琴声伴随着浅浅地低吟在走廊里响起。最诧异的莫过于秦放，因为歌声是自己的，而那如月夜流光的口琴声……是蒋教授在送行那晚吹奏的！
毛小子听到声音，猛然起身，在跨出门的一刻被莫似堇按住肩膀。
“哥哥。”
忽然，走廊里传来稚嫩的声音。
毛小子瞬间红了眼眶，不顾一切地去掰莫似堇钳住他的手指。
“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毛小子嘶吼着，“她就在那里！”
莫似堇任由毛小子再次狠狠咬住他的手臂，这一次却没有放手。
琴声依旧悠扬，无听倚靠着墙壁，手机上显示着10:04，不远处开启的门和空无一人的走廊，身边的齐妲潸然泪下，无听不知道她是被熟悉的旋律勾起了回忆，还是感慨于注定到来的分离。
“奶奶，哥哥……也会得救的……对吧？”
“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吧……”
“哥哥……”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毛小子哽咽的歌声迟缓，像是最后的道别，明知早就离开的人听不到，却依旧执拗地越唱越大声，直到嗓子哑了，也没有停下。
哥哥得救了……你也得救了……对吧……
所以不见，不是因为死亡，而是因为活着，最爱的妹妹原来一直活着，在一个远离这里的地方，好好活着……
贺岚举着手机，望着空荡荡地走廊，眼神有些空洞，嘴里小声跟着哼唱着。他不记得当时为什么要录下这一段，甚至录下之后都没有回播过，而今再听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许是喝多了，他根本不记得那晚蒋楠菁对着学生们嘱咐了什么，只在心中留下一个影子，儒雅又亲切。
李振站在一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询问，“岚哥，要停吗？”
不停地录放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索性最关键的内容录到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传递给应该听到的人……
贺岚敛回思绪，手机上时钟跳转至9:55，周围隐约的震感消失，但循环却还在继续，他不确定他们到底成功了没有，或者……从一开始这个思路就有问题？
正思考着，对面的李振忽然指着他身后的墙面，惊恐地喊了一句，“岚哥……”
贺岚匆忙回身，一瞬间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雪白的墙壁显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就像被病毒侵染后从墙里长出来的一样，自墙根蔓延到天花板，迅速爬满顶灯。而对面的墙上也是如此，在两侧纹路相互触及的一刻，顶灯炸裂，落下来的不是玻璃碎片，而是通红的带着灼热的……灰烬！
“小……心……”
贺岚的声音怪异，想要推开李振的手也扑了个空！
随着灰烬散落，李振在一片诡异火光中扭曲变形，像是滴在湍急河水的颜料，被迅速拉成一缕一缕的，在眼前流走了……
周围空气急速升温，一切都在剥落、燃烬，随即同李振一样，被拉扯变形朝着不知名的方向流去。
贺岚张嘴想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躯体像是被割断了神经一般失去所有感知，也许此刻他也像李振、像空间中的一切那样在扭曲变形，然后开始不可控的流动起来！
下一刻，黑色纹路仿佛爬进了大脑，骤然烧起，仅剩的思维被付之一炬，在彻底陷入混沌前，脑中猛然涌现那个可怕的噩梦。
在小公寓的阳台上，声音细碎，鲜血刮得到处都是，莫似堇被疾风割成一块又一块，最后碾成颗粒吹散在无尽的黑夜里……
望着眼前急速流转的漩涡，少年握紧手中的刀。
世间存在一把刀，曾被赠予挚友用来划破现实。而今，那把刀依旧锋利，依旧可以划破世间所有虚无之物，包括时空……
“该上班了，知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时间涡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