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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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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助理。”
“林总,我在。”
“明天你到财务那边结算一下工资,以后不用再来了。”林赋低声道。
孟斌尴尬地笑了两声,不可思议地问了句:“林总,您开玩笑的吧?”
“你是什么东西?”林赋不耐烦道:“我跟你开玩笑,你配么?”
孟斌明显不服气,“不是,谁不知道他是您养的吞金傀儡啊,为了他,您要开除我??”
这人聒噪的,像个叽叽喳喳的老鼠。
林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默默道:“朝朝他确实贪财,但这轮不到你来说。你现在可以滚蛋了,同样的话我也不想再说第二次。”
给他当了几年的助理,他的脾气和手段,孟斌再清楚不过。
为了保住饭碗,孟斌本能地想要跪下求他原谅;但,孟斌同时也很清楚,林赋根本不吃那一套,头磕掉了都没用。
“好吧。”孟斌悻悻道,“林总,我先告辞了。您保重。”
十五分钟过去,陆屿朝还没有从病房出来。
他平时换衣服特别迅速,这么久没出来肯定是哪里不对。但林赋并没有收到那几个守在楼下的人的消息,陆屿朝肯定还在病房里,没有逃走。
犹豫片刻,林赋推开了病房的门。
陆屿朝已经换上了西装。此刻,他正双手抱头坐在床边,林赋注意到了他泛红的鼻尖。
“抱歉。”
陆屿朝立刻收住了脸上的表情,用手抹掉了眼泪,扶着床站起身,“我换好衣服了,走吧。”
拿了医生开的药,林赋带着陆屿朝离开了医院,坐上了早已侯在门口的劳斯莱斯。
车开上高速的时候,林赋忽然开口道:“别难过了。你外婆的事,我一直觉得很遗憾。但人各有命,你要看开一些。”
“嗯?”
陆屿朝强笑了两声,说:“你是不是不太擅长安慰别人?”
不会就别强行安慰了吧。
更何况,距离他们从医院出来都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了,他就憋出一句这?看开点?
也许是大脑有它自己的保护意识,陆屿朝并没有过度沉迷于外婆去世的悲伤情绪之中。
这会陆屿朝要烦恼和消化的,也不止有他外婆去世的消息,还有他的工作。上车之后他找到了之前的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发现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年前,经纪人早就把他拉黑了。
所以,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林赋,一看就不是他平时能够接触到的那类人,更别提两人还是“那种关系”。
“我确实想了很久,才组织好一句能够安慰你的话。”
林赋低声笑了笑,说:“被你这么说,我还挺受打击的。”
本以为两人之间的氛围会像以前那样,陆屿朝笑着握住自己的手,温和地说,我接收到了你的好意,谢谢你。
可没想到,陆屿朝只是看着车窗外,一脸意外地感叹着:“你看,这段高速公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啊,两边都有广告牌了!牛逼!”
他根本没在听。
一瞬间,连司机都察觉到了那阵飘荡在车内的,林总的不悦气息。
偏偏陆屿朝对此毫无感觉,还问他:“我们真的是要去吃饭么?怎么感觉好像要去很远的地方。等等,你们不会是要挖我的肾吧?”
三年前,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陆屿朝也是这样说的。
终于感受到一丝亲切,林赋的心情稍稍转晴,回答道:“不,我们是要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餐厅,你会喜欢的。”
他还记得,那天陆屿朝特别开心,脸颊上的红晕一直褪不下去,看起来可爱至极。
既然那时候陆屿朝很喜欢,今天的陆屿朝虽然失去记忆了,他也一定会很喜欢那个地方的。
结果,到了海边,走到码头,林赋示意他上那艘豪华观光船的时候,陆屿朝却说:“前夫哥,虽然收了你一百万……但我不得不跟你坦白一下——我晕船,程度很严重的那种。”
林赋:“???”
见老板错愕地站在那里,一个字都没能憋出来,站在他身后的保镖们都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夫人,您第一次来这里跟林总见面的时候,我也在场,您看上去并不晕船,而且表现得很开心。”
“你确定你说的人是我?”
陆屿朝指着自己,“我不但容易晕船,我还恐水。”
“那就换地方。”
林赋闭着眼,两指揉着自己的鼻梁,似乎在强行压制他心中的不悦,“派两个人,去查查附近还有哪里能吃饭的。”
陆屿朝眨了眨眼,没再说话。
他其实并不晕船,而且水性好的很。
但……他跟这些人算不上信任,怎么可能愚蠢到跟着他们坐船出海!被扔海里了都没人知道!
以前的自己是不是脑袋有泡啊,居然会特意赶到这种地方和这个姓林的人见面?
过了一会,两个保镖朝他们跑了过来,表示他们找到了一家勉强说得过去的饭店。
陆屿朝打开手机看了看地图,确定是在非常安全的地段,这才跟着他们去了,还挑了个靠窗能看见海的座位。
林赋拿起黑色的菜单,打开之后就盯着第一页上面写的招牌菜,再也没有翻过页。
他从来都不知道陆屿朝会晕船,更不知道陆屿朝恐水。
怎么回事,难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屿朝当时所有的开心反应,都是他演出来的?
他当时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哄自己开心,然后从自己这里拿到那笔钱,给他外婆治病。
现在他知道他的外婆已经去世,他本人对钱的渴望并没有当时那么强烈,所以才对自己说了实话。
合情合理。
“你点好了吗?”
陆屿朝将自己手里的菜单平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道菜的图片,说:“这个白色的看着不错,我想尝尝,这是什么啊?”
林赋扫了一眼菜名,冷声道:“那是墨鱼的睾-丸。”
“…………”
“噫,真恶心,不吃了,我再看看别的。”
“服务员。”
林赋抢在陆屿朝翻页前,指着刚刚他说看着不错的那道菜,“给他上一份这个。”
“我不吃!”陆屿朝抗议道,“这么恶心的东西,你点的话你就自己吃!”
“你的头受了伤。”
林赋理所当然道:“这东西大补,能助你早日恢复。”
“操,吃哪补哪,我看你是想补我的另一个头。”
陆屿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摆了摆手,“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既然你说你是我前夫,那我应该是没有女朋……”
注意到林赋的脸色瞬间变黑,周围站着的一排保镖又气势汹汹,陆屿朝赶忙改了口:“我最近应该不会有X生活。”
林赋:“……”
以前提到这方面,动不动就害羞的陆屿朝,是被夺舍了?
现在坐在他面前口出狂言的人到底是谁啊。
“对了,我刚才在车上就想问你。”
陆屿朝喝了口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会是我前夫啊?咱俩为啥离婚?”
已知自己不喜欢男人;现在看着坐在对面臭着脸的林赋,陆屿朝只会客观地觉得他长得不错,但他确确实实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甚至,想象一下自己把林赋压在床上,虽然从体型差距来看不太可能……或者,自己是被压的那个,陆屿朝就觉得后背发毛。
“终于有兴趣了解我们的关系了?”
林赋忍不住冷笑。
他的话里有股讽刺的味道,陆屿朝咬了下嘴唇,说:“那倒也不是……我毕竟,收了你一百万嘛。”
至少要了解一下情况。
而且!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哪天,陆屿朝目前还真不知道,也想不起来;这卡的密码又是这个日子,不问个明白,他就取不走这一百万。
林赋抱肘坐在那里,垂着眼眸,一直没再接话。
陆屿朝心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妥,惹他不高兴了?不对,从自己睁眼开始,这个林赋的心情好像就没有好过。
一抹光亮,忽然挤进陆屿朝的视野范围内。
他下意识转过头朝窗外看去,绚烂而巨大的烟花在远处的海上绽放,一棵巨大的金色流苏组成的松树,赫然挂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陆屿朝侧着身子,双手按住玻璃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副奇迹般的画面。
直至烟花彻底消失,他才动了动嘴巴,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刚刚的烟花,你看到了吗……和我小时候家附近的那棵老树,一模一样啊!”
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陆屿朝转过头看着林赋,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说。
陆屿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他刚才跟林赋去坐了那艘豪华到不行的游览船,那是不是就可以更近距离地看到那束烟花了?
紧接着,一束又一束的烟花接连升空,再化作流苏般的线条二次绽放,陆屿朝从震惊到欢喜,再到眼眶湿润,心跳都跟着变快了许多。
在刚刚绽放的那些烟花中,不只有他小时候家附近的那棵金色的老树,他还看到了矮房和明月,一大一小站在一起的两只山羊,河流,葡萄串……
这些,都是他童年时期最难忘的景象。包括那两只山羊,他还记得,那只体型稍小一点的羊宝宝总是冲过来用脑袋撞自己,吓得他到处跑。在他7岁的时候,村子拆迁,他和外婆一起搬进了城市,那个小村庄和这些景色也早已不复存在。
这些烟花,居然复刻了他脑海中的记忆。而且他清楚滴记得,自己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这段回忆。
“那个,我冒昧地问一句。”
陆屿朝指着窗外,小心翼翼地问:“刚刚的烟花,是你准备的么?”
林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刚刚似乎也没在看烟花。
他只是盯着陆屿朝,轻声问了句:“你希望我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