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穿越者》月照金樽

32、约定

　　杜书音看着被易记明拉走的柳靖，他还在不断往后张望，看自己是否跟上。
　　她抬脚，缓缓跟上。
　　心跳声犹如一个鼓，在胸腔里不断击打，发出巨大的声音，震得耳朵都在发颤。
　　距离那具尸体越来越近，脚步越发的沉，动作愈发缓慢。
　　这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头上散落的头发挂在她的脸上，身上穿着深绿色宫女的衣服，一只手紧握。周围的人将她围成了一个圈，她身边的几名内侍正在用力撬开她紧紧握住的那只手，想要看看里面是否有线索。
　　她的手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
　　她身边的内侍又将她整个人翻个面，露出她的面容来。一名内侍拉开她面上散乱贴面的头发，露出一张泛白的脸来。她双眼紧闭，身上皮肤被湖水泡得太久，已经泛着层层皱纹。
　　“刘嫦？！”张女史惊疑的声音忽然在人群中乍响。
　　柳靖上前一步，问道：“是姑母宫里的人？”他看向杜书音，想要得到答案。杜书音抓紧手指，忍着全身颤抖，勉强点头回答。
　　她根本不敢乱看，生怕一不小心就和易记明来个对视。方才来的路上，不就是如此吗。
　　张女史四处检查，肯定道：“就是刘嫦。昨日梁娟被罚入掖庭宫，她还过去看过，晚上我也在蓬莱殿见过她，只是夜间点名册的时候她就不见了。当时派人去了掖庭宫找过，并没有找到。没想到，竟然在湖里。”
　　“站住！”
　　远处一名女史突然嚷道。让原本聚精会神查看尸体情况的众人侧首望去。声音来源在入口的拱门处。
　　一名掌史衣着的宫人叫停一队手里捧着东西的宫女。
　　她指着宫女手里端着的东西，斥责道：“怎么回事！昨日不是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嘛。贤妃娘娘不能吃含有花生一类的点心，你们是怎么做事情的？这桃酥里面有花生，你们的眼睛是瞎的吗！”她拿起一块点心，嫌恶一般扔在盘子里。
　　她又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方才拿桃酥的手，质问道：“昨日不是给你们书册了吗？你们回去究竟有没有看，有没有背熟？”她见被她训斥的宫女就像是鹌鹑一样，各个缩着脑袋，话都不敢回，顿时心中的气消了大半，“赶紧把这东西送回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那群宫女端着点心，齐声道：“是。”
　　那名掌史白了一眼走过去的那队宫女，这眼神可比今早易记明的白眼要更加明显，都快要翻到天上了。杜书音不由偷偷看向易记明，只见他全神贯注地看向那名掌史，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偷看他。
　　杜书音悄悄收回目光。
　　那名掌史还在不断埋怨，“哎呀，这宫里的宫人怎么各个笨得跟猪似的。真是一茬不如一茬！昨晚那些人要是没死，我用得着生这些气嘛……”
　　昨晚那些人？
　　杜书音不经意间把心里话说出来，她小声呢喃道：“贤妃的人？”
　　“是，周凝，周掌史。她还陪贤妃到蓬莱殿请过安。”张女史肯定道。
　　她这么一说，杜书音再看那名掌史，不由眼熟起来。随后她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愣。她看向周围，见易记明和柳靖都在看着自己。她这才发现自己说话了。
　　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周凝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到太液池边围着一群人，她也不觉得臊，拍拍手正要走，忽然看到人群中站着的杜书音。她脚步一顿，眼中闪过惊讶之色，迅速转身离开了。
　　杜书音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了。恐怕她现在要回宫和贤妃禀报，自己还没有死掉的消息吧。杜书音悄然垂下眼睫。
　　如果不除掉贤妃，长阁殿的事情恐怕还会再有。
　　易记明出声道：“这件事就交给卫阁调查，有什么消息我会去向娘娘禀报。”
　　杜书音闻言放在膝盖上的手一顿，随后紧紧握住。他昨晚亲眼看到自己从这里爬上来，恐怕又要怀疑到自己头上。
　　他想要怎么查？
　　杜书音握着手掌，悄悄站直身体，没有出声，试图将自己隐藏掉。
　　张女史答道：“好，我这就回去向娘娘秉明情况。”
　　柳靖也在一旁道：“正好我也要上值了。”
　　易记明的视线落在杜书音的身上，“既然杜书音和刘嫦都是蓬莱殿的人，那就跟我去卫阁协助调查吧。”
　　此话一出，张思雁和柳靖纷纷看向易记明，眼中惊讶之色显而易见。而杜书音则一直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她早就知道易记明不会放过自己。
　　张女史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我需要回去向娘娘禀报。”
　　易记明并未将眼神分给她，双手抱胸，高傲道：“卫阁授天子令，行天子事。就算是娘娘，也需要配合。”
　　杜书音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了，开口道：“我和你去。”
　　柳靖没想到是这个场面，惊喜道：“欸？竟然要出宫，那一起吧。”他双手放在杜书音肩膀上，推着她僵硬的身体往外走。
　　易记明扫了一眼两人，对周围两三名内侍嘱咐道：“不要乱动尸体。待会会有卫阁的人过来接手。”
　　“是。”
　　易记明再次回头，只见柳靖带着杜书音已经走远，他眉头一压，心中那股无名火又被点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中出现了这股奇怪的情绪。他忍着烦躁，全力压下。
　　张思雁还在原地，见易记明要走“欸”了一声，最后什么都没说。
　　三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易记明走在最后，杜书音和柳靖并肩走在他前面。柳靖一路像是话痨一般，话题不断。
　　柳靖侧首看向杜书音，面上带着爽朗的笑，“你入宫之后是不是还没有出过宫门？”
　　这一路很长，原本慌张的心情被柳靖源源不断的话题给打散了，更多是自己认清现实，这一趟她必须走，所以有了视死如归的勇气。
　　杜书音轻轻一笑，答道：“是。奴婢入宫时间短，还没有资格可以出宫。”
　　走在后面的易记明将两人你来我往的谈话看得一清二楚，眼中被二人脸上的笑容刺得难受。
　　柳靖异常兴奋，十分会来事，“那你入宫之前，家里是做什么的？”
　　杜书音停顿一下，答道：“奴婢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的。”她脸上全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眼中是真挚的坦诚。
　　易记明闻言微微侧目，不由朝杜书音看去。他眼中情绪万千，说不清道不明，十分复杂。
　　明明只是一个宫女，可自己竟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垂眸细想，自己从小锦衣玉食，就算被陛下收为义子，衣食住行没有一处和承瑞是不同的，那自己又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感觉呢。
　　柳靖还在一旁说道：“那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出宫逛逛好不好？”
　　杜书音有些犹豫，“托统领大人的福吗？”她想了想，自己好像从来没逛过京城，刚穿越的那一天为了活命，到处跑。如果今日能度过难关，想到这里，她不由朝身后望了一眼，见易记明在看着自己，连忙回头，继续想道：“如果今日能度过难关，日后又有机会的话，她真的很想逛逛京城。”
　　虽然前一世没有逛成，现在来逛逛古代的，总还可以满足一下小小的心愿。
　　她点点头，赶紧答应，“那我们说好了，之后可不能变。我先，谢谢统领大人了。”她说着停下来行礼感谢。
　　她发现了，只要叫柳靖统领大人，他脸上就会出现诡异又得意的笑容。
　　柳靖伸手扶她，拍着胸口大气道：“和我客气什么？”
　　杜书音对他笑笑，心中满是期待，不由遐想：这里的京城会有什么呢？
　　易记明不知怎地，一听到杜书音说话，额角的青筋就直抽抽。他思来想去，应该是称呼上出了问题。毕竟她一直叫自己“大人”，却从来没叫过自己“易将军”“卫阁大将军”“县候大人”“忠武将军”等称呼，而对柳靖，她却非常尊敬地叫他“统领大人”。
　　他面色一沉，谁会这么称呼别人！
　　他视线落到杜书音的脸上，见她嘴角扬起，整个人神采奕奕，眼中闪着明亮的光点。
　　像只谄媚的小猫。
　　越看越觉得碍眼，他悄然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身旁高高的宫墙上。
　　柳靖烦人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我日后入宫带给你。”
　　“真的吗？”杜书音惊喜道，她想了想，自己除了饼，好像也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她悄悄瞥了一眼身后的易记明，万一说出丰永国没有的东西，那岂不是引火烧身。
　　她想清楚后，情绪也淡下来，十分客气道：“谢谢统领大人，我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别的借口若是被拆穿，日后恐怕还要再应付，这个借口好，一劳永逸，以后都不用再担忧这次说谎埋下的坑了。
　　“没有？”柳靖声音忽然变高，他实在没想到杜书音会给出这个回答。他看到她瞥了一眼身后的易记明情绪才下降的，想到她待会就要去卫阁了，也不难为她。
　　他微微一笑道：“那等你以后有想要的东西就来这里找我，或是让他们转述也行。”
　　杜书音顺着他的手指，往前望去。距离自己十几米的地方矗立着一扇高大的红漆宫门，门两侧站着十几到二十几名禁军，各个身穿盔甲，手中握着长长的银枪。
　　这么快就到皇城口了吗？
　　柳靖自顾自说道：“我有时会在这里值班，你只要说出我的名字，他们肯定不敢为难你。”
　　杜书音勉强笑笑，道：“好。”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把闹钟关了，忘记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