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世梦扉（原《小曹同志穿越时空记》）》叶一纬

2、第 2 章

　　当他再次醒过来时，鼻尖传来淡淡的馨香味道。目光所及之处，是绣有素色花纹的绸制床帐。

　　他有些发怔。这是哪里？他迷糊地想着。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在脑际一闪而过。

　　他的心“咯噔”一下。他想起了自己胸前突然冒出来的那两团肉。

　　一时之间，心绪纷乱，又是烦燥，又是恐慌。

　　但过得半晌，他忽然平静了下来。伸出双手，微微颤抖着伸向领口。

　　入眼，是一双有着蜜色肌肤，骨节分明，但又不失秀美的双手。看上去端的无限美好，但他却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这双手……为什么这么陌生？这么想着，他依然无法死心。双手攥紧领口，猛地往外一拉！

　　他心脏鼓动，花了好一阵时间，这才敢低头去看。一看之下，立时手足无力。

　　那里，有着他曾无数次好奇过的异性第二体征。但现在，它长在他身上！

　　又静了片晌，他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刚想冲下床，却忽地发现有人支着腮，倚在床边。仔细一看，正是之前搂着他喊“儿”的中年美妇。

　　被他的大动作惊醒，中年美妇瞬即抬起了双眼，见是他醒过来，不由喜孜孜地道：“我儿，你终于醒了。你可睡足了三天三夜了，差点没把为娘吓死！”

　　没理会她，他接着方才的动作冲往梳妆台处。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确认。

　　举起铜镜一照，心里凉了半截。

　　果然如此……

　　昏黄的铜镜里，有人张惶失措地瞪圆美目，却不是他还有谁？

　　但见娥眉弯弯，眉目如画。一双俏目里，隐隐有英气流露。本该柔媚的五官，硬被几许干练衬得颇为中性化，却较常人多了几分与众不同。并非沉鱼落雁之姿，却比闭月羞花之容更有一种引人入胜的风姿。

　　饶是他突逢异变，仍不自主地为这镜中之人的风采所折。

　　想是他行为太过古怪，中年美妇蹙紧双眉，担忧地走过来，轻声相询：“儿啊，怎么了？”

　　事已至此，再推敲一番自己前番醒来时所看到的种种情景，曹梦阳已将事情弄明白了个大概。看来，自己是被砍杀之后，灵魂入了这女孩儿的身体。不由一声苦笑，摇了摇头，错误的时空……错误的身体……

　　“婵儿？”中年美妇更加担忧了。

　　这女孩叫婵儿？曹梦阳心里快速盘算着，自己的灵魂会到这里来，看来似乎跟之前的那名道士有关。要找他将自己带回二十一世纪么？眼神一黯，回去干嘛？身体死都死了，说不定已经火化了，难不成自己要跑到骨灰盒里去寄居？可是，不回去，那自己就得当上一辈子的女人！

　　心里挣扎万分，一时间千头万绪重重压将下来。压得他喘气不得。好半晌，乱成一团的思绪又慢慢汇成了两个念头：要以男人的身份死去？还是以女人的身份活？

　　不得答案。

　　再加以简化：要死？要活？这回，他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定。

　　虽然会变成女人，但好歹能再活一次了。想起自己绝望地倒在血泊中，眷恋地最后望了一眼尘世时，他的心脏就一阵颤栗。

　　他还没活够……

　　“我没事。”他淡淡地回应道。抱歉了，婵儿，得占用你的身体了……

　　中年美妇得到响应，满心欢喜。怕他才刚醒来，力不从心，容易摔倒，扶着他坐到了床边。
　　既然决定要以别人的身份活下去了，他的心态当即也转得较为平和了。整理完情绪，他就拉着中年美妇闲话了好一阵，小心翼翼地问了些自己想知道的事。

　　原来，这名美妇就是“她”的母亲冰李氏，而之前看到的那名中年男子是“她”父亲。更有来头的是，“她”这位父亲，可不是一个小人物，乃是坐拥兵权的当朝兵马大元帅。其它的，就如他所猜想，“她”父亲果然是爱女过甚，遍访异士，终寻得那会施还魂之术的老道。也算得他运气好，不但幸运地被错抓到这躯壳里，到那日还魂，“她”连头七都未过。要不然，只怕得还魂到一具冒着尸水的腐烂尸首里。

　　不过，奇怪的是这女孩的死因。据称，“她”是一日里突然暴毙身亡的，就连与“她”父亲交好的一名太医来验，都验不出原因。

　　再攀谈了一阵，曹梦阳就借口身体不适，将冰李氏送了出去。接着，向几个小婢套了套话，将“她”的大致个性摸了个底。

　　“她”全名叫冰婵，是个冰山美人。平素不喜说话，但自幼习武，武艺不凡，纵是男子也少有人及。难怪自己之前能一掌就将那么厚的红木给打碎，他暗咐。这倒也好，少说话，少犯错，倒省了他许多麻烦。

　　正自寻思，一个声音自屋外响起，“殿下，小女虽受异人施术，救回性命，但那异人曾言，小女在地府中恐已喝下孟婆汤，怕是记不得任何事情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多多包涵。”
　　曹梦阳暗自叫好，如此一来，自己是不用怕顶替冰婵的事会露馅了。

　　“人能活过来就好，还讲什么得不得罪。”温润得似暖玉般的声音从门的缝隙间，传入室内。那舒爽好听的嗓音，带着点午后清风拂过时的暖意涌进曹梦阳的双耳。

　　莫名的好感。

　　门，推开了。

　　炫目的白。曹梦阳的视野，几乎被那白色充斥。

　　眼前之人，应是一介贵胄，却穿着没有任何点缀花纹的白衣，整个人素得那么清雅，却又清雅得那么高贵。眉目间毫不掩饰的惊喜的笑意，使他更添了几分令人想要亲近的感觉。

　　只闻其声，他已颇有好感。现在见到本尊了，心下更是折服万分。

　　“殿下，小女虽已还魂，魂魄定然虚乏，既然殿下与小女的婚事早就定了，不若择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成婚，冲冲喜吧。”

　　曹梦阳差点没反应过来。待得这句话在脑海里再转了一转，这才骇得从凳子上弹起：“我怎么能嫁给他？”

　　声调之高，令在场的那二人都吓了一跳，继而尴尬起来。

　　“混账！此事由得你任性？”冰则允大声斥骂。

　　之前那句顺应本能的话一出口，曹梦阳就知道要糟，闻言半分做声不得，垂目暗咐：要不要服个软？事情弄僵了，对谁也没好处。

　　白衣公子却道：“岳丈大人，你方才也说了，婵儿还魂之后，怕是早已忘尽过往之事，现在会有此等反应，也属正常。不若让小婿与婵儿聊聊，彼此多多熟悉一下？”

　　这白衣公子本是当朝皇帝的二儿子，也是嫡长子，又得了越王的封号，身份非比寻常，他这么说了，冰则允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加上，他又亲亲热热叫了一声岳丈大人，冰则允心里一高兴，就再寒暄了几句，退了出去。

　　见冰则允出去了，曹梦阳微微不安，却仍举止得体地道：“适才得罪了，我还魂之后又昏睡了三天三夜，才刚醒来，头脑还不甚清楚。”

　　白衣公子忽笑道：“马上就要成夫妻了，还这么客套？叫我‘越’便是。”

　　曹梦阳没答话。虽对他颇具好感，但要跟一个男人这么亲热，他实在做不到。

　　白衣公子叹了口气，“记住我的名字，安越。不要旁人问及，连这个也不知。”

　　他点了点头。

　　一室寂然。

　　安越微觉尴尬，索性站起身来，走到窗畔，意态闲然地临窗远眺。

　　他倒会装，曹梦阳暗自苦笑，跑去装作观景，徒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坐立不安。

　　想着，不由又朝他望去。细碎的阳光，透过叶隙投到他脸上，将那出色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
　　他惬意地半眯着眼，享受着慢慢侵入肌肤的暖意，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之前，光注意他的神采去了，竟没有好好打量他的长相。这会儿，他双眼半眯，神光微敛，曹梦阳才发现，这人有着少见的好皮相。入鬓的长眉，因着笑意微微上翘的眼角，比常人稍大的瞳孔，还有红润得不比少女差的嘴唇，无一不在为其主人加分。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虽同为男性，他也不得不暗自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