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逆徒（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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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吃过饭的人离开了百味殿。松长老手头没活，索性拉张椅子坐在池归他们桌子边唠嗑，他一个人来了不算，还附赠一盘炒花生。
“池归，姜黄，我记得你俩，当初入门测试我本打算收你们其中一人为徒，没想到却被宗主抢先了。”
松长老捻颗花生塞到嘴里慢慢嚼，脸上皱纹随咀嚼动作舒展，额头浮上红润，操劳一日的疲惫在花生入肚后尽数消散。
“我看你们刚才吃饭很不积极啊，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池归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松长老，我和姜黄吃惯山下饭菜，口味偏重，所以吃的少了点。当然，修仙者大多口味清淡，您这么处理没问题。”
松长老不觉冒犯，反倒赞同地点点头：“对，你说的没错，这就是黄阶以下灵兽肉的局限啊。”
“食材也和法器一样分天地玄黄四阶？”池归好学的态度满足了松长老的教导欲。
“当然，法器炼制过程中经常添加灵草兽毛提高品质，阶级越高的材料越有概率炼出高阶法器。食物也不例外，黄阶以上食材能顺应个人味觉调整口味清淡浓重，地阶以上食材还能顺应个人喜好调整口感软硬及其温度。”
“至于天阶食材……”松长老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向往。
“那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据说天阶灵草是不需要烹饪的，只需采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就能精准变幻出你所能想到最好吃的食物，吃完还能让你随机精通一门功法——当然，精通效果并不是永久存在的，灵草消化后效果将会消失。”
池归懂了，这不就是抽临时技能卡嘛，还是有保质期的技能卡。
松长老说着说着脸上露出痴狂：“更关键的是多片天阶灵草效果可叠加！叠加你们懂吗？现阶段你们只需掌握四到五门功法就可以用一辈子，想象一下，短时间精通多种功法的你们会是何等可怕的存在？这天下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有什么人是打不过的？”
他上一秒慷慨激昂声如洪钟，下一秒作悄悄话状压低声音细若蚊吟。
“纵使是宗主，恐怕也打不过服下一整株天阶灵草的你们。”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无不倒吸一口气。
梁淞身为安若素铁杆拥护者，第一个提出异议：“松长老，师尊待你不薄，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松长老知道梁淞刚直的性子，怕她回去和安若素告状，连忙找补道：“假设，我提宗主只是假设而已，重点在大天阶灵草的厉害之处，况且这不是还没遇上天阶灵草嘛……”
“假设也不行！赶紧去找师尊请罪，不然……”
梁淞发作到一半被池归拦下了，他护至双手抱头的松长老身前，挥手散去梁淞直逼眼前的剑意。
“师姐莫急，松长老既敢说出口，至少证明他绝无实践可能。”
“对啊对啊，”松长老忙不迭点头，“我哪有搞到天阶灵草的机会，反倒是宗主，他药田里种的灵草我看不出具体品阶，黄阶以上是肯定有的。”
“那么好的灵草居然用于炼丹，宗主真是……”
看到梁淞危险的视线松长老忍不住瑟缩，念头在脑袋里转了几遭最终心一横脖一挺大声喊道：“浪费，就是浪费！要我说食材炼丹论就是异端！就算是宗主也不例外！”
“你……！”梁淞听不得有人诋毁师尊，手按在剑柄上就要把剑拔出来，鼓掌声打断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
“说得好！看到松长老这种态度我就放心了。”
在松长老看不到的地方池归给梁淞使了个眼色。碍于他的面子，梁淞只好作罢。
“您通晓食材知识，还如此坚持自己的理念，足以见得您对食物的珍视，百味殿有您这样的长老坐镇当属幸事。”
池归的话听得松长老很舒服，到他们这份年纪早已不屑于和人争辩，就爱看年轻一辈尊老敬老。
“我能看得出来，您并没有对师尊不敬的意思，正相反，您很钦佩师尊能培育出高阶灵草。”池归放缓语气，话语中有种激发人倾诉欲的魔力。
被点破心思，松长老老脸一红，摸着头讷讷道：“你说的没错，我找宗主讨要过灵草，宗主让我自己养，还把灵草养殖书传给我。”
“可我资质太过愚笨，无论怎么努力就是培育不出宗主药田的效果，只能一直用黄阶以下灵草炒菜。”
是安若素能干出来的事，池归想。
那家伙自己天资卓越，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看一遍功法就能学会，不管教谁都是直接甩书让人自己看。看得懂的人还好，没看懂的就只能像松长老一样稀里糊涂还不敢去问。
他同情地拍了拍松长老的背，适时掏出装有白菜的乾坤袋：“我这里有一批师尊种的灵草，他说任我处置，松长老要不要看看？”
“哦？”一听是安若素种的松长老眼睛都亮了，他从池归手里接过乾坤袋，探入神识仔细搜罗。
待发现袋里全是白菜后，松长老的兴致一下就没了：“池归小友，你的眼力还得再练练啊，这里面哪有灵草，分明全是白菜。”
池归笑容不改，掂了掂乾坤袋煞有其事道：“瞧您这话说的，哪些是灵草？哪些不是灵草？谁规定的？您也知道我师尊的水平，能被他种在药田里的东西，能是凡草？”
“可我听人说苔岛上到处是白菜，真有价值不会那么泛滥吧……”松长老迟疑了。
“到现在您还没看出来这事的用意吗？”
池归突如其来严肃的一句话把松长老说懵了，他潜意识顺着池归的话开始分析。
一向坚持精密种植的宗主为何突然弄出满岛白菜？那么巧的时间节点为何突然派池归给他送菜？替宗主办事的梁淞为何特意过来吃了顿饭表态？
如果把一切解释为宗主的授意就能说得通了。想必宗主他老人家一定是体恤宗门弟子辛苦，特地培育出那么多灵草给宗门弟子尝尝。
这是何等崇高的理念！既然宗主已经做出表率，他们这些长老自然也不能落后，白菜一定要收，还要免费做成菜分给每个弟子，让大家都尝尝宗主的好意。
松长老越想越觉得恍然大悟，心想要不是池归提醒他准会理解错宗主的意思，这么一想他看池归的目光不由得带上几分感激。
再往大了想，门下奏事弟子今天见过宗主和池归共处一个院子，两人的关系恐怕不简单。今天他若是收了池归送来的白菜，再慢慢和池归打好关系，说不定有朝一日可以真正得到宗主院里的高阶灵草。
想到高阶灵草，松长老精神一振。他收下装满白菜的乾坤袋，大手一挥豪气表示池归他们今天吃的这顿饭他请了。
吃饱喝足四人来到百味殿门口，松长老和池归依依惜别：“池归小友，记得常来啊，下次我给你专门做点重口味的菜，保证合你胃口。”
池归点头应下，挥手告别时缠在池归手上的钱串子打哈欠被松长老敏锐发现了。
他被钱串子油光水滑的鳞片吸引：“小友，你手上这条蛇看起来很紧实啊，可否借我研究一番，正好我对灵兽肉的了解不多……”
池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钱串子抢先一步先不乐意了，它盘在池归手上拉长身子，头部前倾挺着毒牙冲松长老哈气。
“听得懂人话？让我看看……原来是快化形的妖兽啊，那算了。”松长老悻悻作罢。
池归敏锐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信息：“松长老，您说它是快化形的妖兽？能看出它具体什么时候会化形吗？”
松长老的灵力沿着钱串子周身仔细走了一遍，尤其检查了它的眼睛、毒牙、喉咙下方。
“逆鳞已经有要长出来的迹象，三个月之内必会化形。”松长老语气肯定。
“三个月啊……”池归轻轻按了按钱串子的头，示意它别哈气了，得到安抚的钱串子瞪了松长老一眼，心安理得地趴在池归指节上继续休息。
池归低头看着小蛇若有所思。是缠在自己手指上原因吗？总感觉钱串子体内能量越来越强了，等它化为人形，自己体内的蛇毒会不会有化解的机会呢？
第二天，百味殿果真给宗门弟子们送了一碗白菜汤。照顾到修仙者清淡的口味，这碗白菜汤不放油盐只用清水煮，白菜本身自带的清甜让所有弟子心情舒畅。
他们一听到自己吃的菜是宗主种的，眼里的白菜立刻变成了仙丹灵药，吃进肚里就有无穷无尽的动力修炼。
平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宗主在各位宗门弟子心目中变得亲切了几分。
苔岛上，安若素躺在椅子上慢慢摇，听见身后传来池归的脚步声他也不回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倒好，借着我的名义做了那么多事。”
“做都做了，师尊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宗门上下对您可是一片忠心，不知您对这个结果怎么看？”
安若素不屑道：“白费功夫，我要他们的忠心有何用……”
他的话说到一半被眼前所见之物堵住了。
池归端着一碗白菜汤，笑盈盈递给他：“师尊，今天大家都在喝白菜汤，可不能少了您的一份。这碗是徒弟我亲自下厨煮的，给个面子尝尝味？”
“……”
安若素盯着池归看了两秒，确定如果自己不接碗，池归将会重演上回送白菜的流氓操作。
行，他妥协了。
清甜温热的白菜汤比想象中好喝，看在口感还不错的份上，安若素勉强承认了这玩意确实是从他地里长出来的。他的吃相很斯文，一点一点连汤带白菜叶吃得干干净净。
池归仍不满足，看他吃完厚着脸皮又问一句：“师尊，白菜好吃吗？”
“……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逆徒（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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