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魔窟（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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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和萝卜浑然不知危险将至，还在高兴自己得了魔王青眼，抱着“如果让魔王知道黑泥病能治整个魔窟就有救了”的天真念头，毫无防备地从妖群中站了出来。
藏在青豆袖子里的怀笙急得团团转，恨不得钻进青豆耳朵告诉他别信怀磬。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让这俩笨蛋鸡妖把池归供给怀磬，整个魔窟的黑泥病都要完蛋了！
“你，去把下面那两只鸡妖带上来。”怀磬轻敲茶盏，向金帘内交代了几句。
“是。”
怀箫温润沉稳的声音给了怀笙莫大的安全感。他几乎热泪盈眶了，把前些日子偷骂怀箫心思深沉的自己完全抛到脑后。
那可是怀箫！怀箫一定会有办法的！
又换了一张脸的怀箫从顶楼纵身跃下，稳稳当当落到第一层中心，如此矫健的身手让在场的每一只妖兽都暗暗称赞。他客客气气请二位鸡妖跟上自己，往销金窟飞行通道走去。
怀箫有意无意多看了青豆两眼，看得青豆立马挺直了腰板。怀笙不知道他到底发没发现自己偷跑出来了，心虚地往青豆衣服里缩了缩。
青豆“哎呦”叫了一声，心说这趟回去一定得好好洗个澡。
飞行通道是一条通往顶层的捷径，平常只有显贵大妖能用，为了与大妖们财力相衬，通道口的楼梯都是金铸的。
萝卜头一次走这样的楼梯，光溜溜的台阶让她很紧张，脚下一个没踩稳就朝身后滑了下去。
这台阶有五米高，跌下去肯定得受伤。事发突然，站在萝卜身边的青豆还没反应过来，萝卜腰一软，被一条柔软的东西稳稳接住了。
“当心。”
怀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原来是他在关键时刻伸出尾巴接住了萝卜。
周围众妖倒吸一口凉气，不是为怀箫的反应速度惊叹，而是为他那条烂得一块好肉不剩的尾巴。
虽然知道黑泥不会接触传染，但所有妖兽都默默往远离怀箫的方向退了一步。黑泥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们看向怀箫的目光从原本的敬佩化为了掺杂恐惧的鄙夷。
“抱歉，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抓了张桌布，希望我身上的黑泥没有弄脏姑娘。”怀箫取下搭在尾巴上的桌布，掌心涌出火焰把沾满黑泥的桌布烧得干干净净。
“不，大人您很体贴，我没有沾上黑泥。”
萝卜神情复杂地看着怀箫，她曾是黑泥病患者，知道黑泥病发作起来有多疼。她和青豆光是脖子上长了一圈黑泥就疼得生不如死，怀箫整条尾巴都是黑泥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
怀箫浑然不在意众妖的打量，转身继续往上走：“没事就好，二位请继续随我上楼。”
飞行通道的上升气流将他们送至顶楼，怀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青豆率先走出通道，萝卜跟在他身后，经过怀箫身边时，怀箫用只有萝卜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句：“这次，可千万别跌倒了。”
萝卜目光一动，尽力维持住表面地镇定向通道外走去。
厢内，怀磬不顾尊卑之分起身扶住了青豆和萝卜，俨然一副爱民如子的好君王模样：“二位先前患黑泥病是伤在哪了？可还会复发？”
青豆哪见过这样和善的魔王，激动得浑身哆嗦就要把治疗情况托盘而出。萝卜轻轻踹了他一脚，终于管住了这冒失鬼的嘴。
萝卜避重就轻配合着说了些有关黑泥病的场面话应付过去，怀磬见铺垫得差不多了，遂步入正题：“是谁治好了你们的黑泥病？”
来了！能不能蒙混过关就看接下来怎么应对了！怀笙屏住了呼吸。
萝卜砰一声跪倒在怀磬面前，不顾青豆惊诧的目光说道：“民女有罪，请陛下责罚。”
“哦？你何罪之有？”怀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民女欺骗西区妖兽，谎称黑泥病有解，用切除感染部位这样的老办法从病人身上牟利。”萝卜冷汗淋淋，想起怀箫满是黑泥的尾巴，又想起进门前那句暗藏深意的提醒，无论如何她都不敢对魔王说实话了。
“哦？照你的意思，方才你在第一层宣传的那些也是假的？明明黑泥病已经那么痛苦，你却还要欺骗他们，真是蛇蝎心肠。”怀磬面上仍挂着笑。
萝卜打定主意要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强忍恐惧点头。
“你愿意认罪，自然极好，”怀磬拎起茶壶往茶杯里倒茶，水声泠泠听得人心惊，“可我听说，西区来了个神医，黑泥病都是他治好的，你又该如何解释？”
萝卜大脑飞速转动：“那是民女找人演的一出戏，为了笼络更多人来看病。”
“挺有想法，本王竟也被你骗了。”
怀磬轻笑，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小瓶子，往方才倒好的茶里洒了几滴瓶内液体，待液体与茶水混匀后递给地上跪着的萝卜，语气毋庸置疑：“喝了。”
巨大的金黄蛇尾懒洋洋盘在椅下，蛇尾一下一下敲击地板，像在逗弄不懂事的小鸟。
萝卜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拒绝这杯茶，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她努力控制身体的颤抖，缓缓接过那杯茶，一滴不洒挪至唇边。
“陛下！萝卜她身子弱，我替她喝！”青豆目眦欲裂看着那杯明显有问题的茶，跪在地上向怀磬连磕好几个响头，磕得脑门皮开肉绽，血液顺着鼻梁徐徐流下。
萝卜低声：“青豆你别插手！”
“你们二位倒是有趣，茶有的是，何必抢着喝。”
怀磬不无恶意地将一瓶液体全部倒入茶壶，扔到二人面前：“喝啊，全部喝完。”
碧绿的液体尚未完全散入茶水，在魔窟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二妖怎会不知道自己即将喝下肚的是什么。
萝卜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娇小的身躯爆发出强悍的魄力，同时举起茶杯和茶壶，一滴不落全喝了下去。
“不错。”怀磬为她鼓掌，“有这份胆量我倒愿意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你又该如何解释这段时间西区感染者数量骤减？即便使用切除感染部位这样的老方法，第二天也该出现新的感染者吧？”
他竟然知道感染者数量会补齐！萝卜瞳孔一缩。
她是在青豆感染后特意调查才发现这一规律的，怀磬能如此清楚地知道数量上的差异，那岂不是说明……
萝卜打了个寒颤，知道自己无意窥探到了一个足以取她性命的秘密。
“别再骗我了，我只想听实话。”怀磬打了个响指，萝卜顿时喉咙一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怀磬目光移向青豆，含着某种鼓励的意味：“来，你来说，说得好，我就放她一条命。”
萝卜冲青豆拼命摇头，嗓子眼里发出无力的“唔唔”声。
青豆脑门上的血已凝固成痂，他的大脑急速运转快要疯了，一边是能救所有感染者的神医，一边是即将丧命的心爱之人，他能怎么选？！他究竟该怎么选？！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打破了屋内的僵局。
怀箫缓步来到二妖身后，不卑不亢道：“陛下，就算知道了黑泥治愈的真相又如何呢？这些日子在西区的损失已经无法挽回，照臣看来，不如着眼未来，尽早补上这一缺口。”
君臣十年，怀箫只须简单点一句，怀磬就能听懂他真正的意思。
怀磬慈爱地望着怀箫清瘦的脸庞，果真不再过问黑泥治愈事宜：“你对这些下等妖总是心慈手软。也罢也罢，就按你说的办吧。”
怀磬手一挥，立马出现四个侍卫把青豆萝卜二妖押下去了。
藏在青豆衣袍里的怀笙心知事情不对，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化蛇溜到了包厢角落。他倒要看看，怀磬要怎么补上黑泥的缺口。
命令众侍卫离场后，怀磬重新看向怀箫：“我再确认一遍，西区五百七十二只下等妖的苦难，你都愿意一个人承受？”
角落里的怀笙闻言睁大了眼，他猛地转头看向怀箫，看到怀箫在点头时心脏不受控制地疼痛。
“哪怕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那么多黑泥，随时可能魂飞魄散？”
怀箫继续点头。
“所有妖族都会感谢你的付出，你的弟弟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为自己拥有你这样的哥哥感到自豪。”
怀磬诵读了一串密令，正常大小的键盘从空中跳到了怀磬怀里，生机勃勃蹭了蹭怀磬的下巴。塑料底座对折后的键盘就像一只多齿的狗，它朝包厢内的所有昂贵装饰兴奋地吼叫，键帽咯呲咯呲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
接着，怀磬屈指往键盘“口中”掏了掏，接触到皮肉的键盘瞬间止住了吼叫，干呕几声，吐出一团新鲜的黑泥。
“去吧。”
那团黑泥像是被赋予了生命，黏糊糊湿哒哒向怀箫滚去。
那玩意行动时恶心的气味熏得怀笙生理性反胃，但当他望见怀箫无动于衷的神情后，心底涌上来的阵阵难过压住了所有不适。
这时怀磬的声音如恶魔般响起：“这只是一个人的苦难，接下来还有五百七十一份，真好奇你能忍到哪一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