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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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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许小易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一声也没吭，蹲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的。
他进进出出好几次，瞟了好几眼，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许小易的状态一直在往下沉。
他最后一次去阳台上挂衣服的时候，许小易打完电话站了起来，他没忍住又瞟了一眼许小易，看见了令他印象深刻的，许小易的样子和他的眼神。
许小易站起来，没收住情绪地快速瞟了一眼身边的何远鑫后，低头快步地走出了寝室，就是这么一眼，泛红的眼眶里带着泪，让何远鑫在这一眼里仿佛看见了，眼前的世界全部已经破碎掉的样子。
何远鑫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停止了回忆。
周六，拳击俱乐部。
“怎么出拳来着？我都快忘了。”猴子活动着胳膊说。
“呵，傻逼，来揍我。”孙大胖蹦跶了两步挑衅。
“操，你皮痒了？”猴子说完，朝孙大胖一拳挥了出去。
孙大胖抬手挡住了这一拳：“这不是会出拳吗？”
“神经病。”猴子骂了一句。
“到我了。”孙大胖说完，朝猴子挥出一拳。
“啊——”猴子抱头挡住这一拳，后退一步，“我不跟你打！”
“哈哈哈——”耗子和两只新猹站在旁边吃瓜。
“耗子，走，我们俩打。”猴子赶紧拉上耗子，远离了孙大胖。
两只新猹在教练的指导下练着基础动作。
江陌戴着拳套走了过来，孙大胖看着江陌，喏喏地说：“陌哥，轻点啊。”
江陌两手击拳，朝孙大胖抬了抬下巴，孙大胖认命地朝江陌挥出了拳头。
四人组里，也就孙大胖的技术仅次于江陌，能跟他对打。
祁天站在场外抱着胳膊，兴致悠闲地看着他们对战。
“你能不能用点力？”许小易不满地对何远鑫说。
“啧，我下不了手，”何远鑫啧了一声，“打沙袋不好吗？干嘛非得对战练习？”
“实战出真知，不跟你打了，我找陌哥去。”许小易忿忿地说完，转身就走。
何远鑫跟在后面问：“去挨揍？”
许小易没说话，在拳套里捏紧了手，走到了江陌和孙大胖对战的场地边。
江陌和孙大胖的对战，打得很激烈，看得许小易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何远鑫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许小易的脸色有些发白。
江陌和孙大胖打完后，许小易咬了咬牙：“陌哥，我跟你打。”
江陌取下拳套，接过祁天递来的毛巾擦汗：“你跟大胖打。”说完走下台，坐到了休息区。
孙大胖擦着汗，笑着问：“你找揍来了？你要不找耗子和猴子先试试？”
“不。”许小易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台。
孙大胖重新戴上拳套准备对战，许小易看着孙大胖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迎战。
许小易不是孙大胖的对手，没有出拳的机会，全程都在格挡挨揍，挨了几拳后被孙大胖一脚踹到了台子边的护栏上。
“你这根本就没有跟我对战的必要。”孙大胖收回脚，叹了口气。
许小易甩了甩胳膊，站直身子走回场子中央：“再来，随便打，不用收着力。”
孙大胖对这个要求挑了挑眉，再一次挥出了拳头。
许小易自虐似的挨揍，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迎上去又被踹了出去，迎上去又被揍飞出去，迎上去又被揍趴在地上。
祁天和江陌走到了场边，看着这不明所以的一幕，何远鑫站在旁边拧紧了眉，猴子和耗子也擦着汗走了过来。
“许小易在干嘛？”耗子把毛巾搭在肩上问。
没有人回答他。
许小易再一次爬了起来，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疼，这么疼的吗？不，好像还不够疼，以前的感觉好像更疼一些，那个人的拳头虽然是砸在妈妈和姐姐的身上，但是他身上也好疼，疼得吸不上来气，还不够疼。
许小易再一次迎了上去，挨了几拳后被孙大胖一个过肩摔甩在了地上，疼痛向四肢百骸蔓延过去，许小易吸了口气。
孙大胖站起来，皱着眉看着他：“啧，你先练练再跟我们打。”
许小易吸了几口气，爬起来：“没事，再来。”
“许小易，别打了。”何远鑫在台下，皱着眉说。
别打了。
这三个字钻进许小易的耳膜，带起一声尖锐的耳鸣，许小易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量，脚下一软，捂着耳朵跪在了地上，何远鑫见状立马爬到了台子上，场外其他人也纷纷走上了台。
许小易痛苦地捂着耳朵蜷缩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往外冒，脸色惨白如纸。
那个人的拳头在他眼前，一拳又一拳地砸了下来，妈妈和姐姐的哭喊声，从他的灵魂中钻出来缠绕在他的耳边。
“许小易。”何远鑫把许小易扶起来搂在怀里，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
猴子不满地看向孙大胖：“啧，你下手这么重的吗？”
“我没有，我收着力呢！”孙大胖委屈地辩驳。
许小易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发抖，嘴里不停地在说：“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
祁天和其他五个人闻言都皱了皱眉。
“让他清醒过来，去拿水。”祁天指挥道。
离场外最近的耗子飞奔下台去拿水，猴子在场上接过水，跑到许小易身边，抬头看了祁天一眼。
“直接倒上去。”祁天说。
猴子拧开水瓶，往许小易的脸上和头上倒去，一瓶接一瓶，一边倒一边和何远鑫一起叫着许小易的名字。
孙大胖帮许小易取下了拳击手套。
许小易的鼻子灌进了水，被呛得咳了起来，回忆被打断，意识回笼。他睁开眼睛，坐起来抹了抹脸，一边咳一边甩了甩头上的水。
何远鑫给他拿了条毛巾，许小易接过毛巾，在众人的沉默里擦着脸上、头上、身上的水渍。
祁天打破沉默：“带他去休息。”
何远鑫扶着许小易，把他带到了场外的休息区，许小易擦完水渍拿了一瓶水，一口一口地在喝，何远鑫坐在他旁边，看着台上的人一顿表情交流。
猴子用表情问：许小易怎么了？
耗子用表情答：大胖打成这样的？
孙大胖用表情说：我没有！
江陌用表情问祁天：现在怎么办？
祁天用表情回：不知道，先回家，让我想想。
表情交流完，五个人散去，换衣服的换衣服，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许小易一路沉默地跟着他们，回到了江陌家，进门后，祁天把许小易叫到了书房，江陌和其他四只猹聚集在客厅，五个人都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你们谁知道他家里的事？”江陌问。
“不知道。”四只猹纷纷摇头。
书房里。
祁天坐在了窗户边的茶案上，慢条斯理地泡了一壶茶，许小易坐在对面，在沉默中看着祁天泡茶，等待着询问。
祁天泡好茶递给他一杯：“明前的毛尖，尝尝看。”
“谢谢祁老师。”许小易说完，抿了一口茶汤，尝不出什么滋味。
祁天看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明前茶又称早春茶，鲜醇回甘，香高味浓，再试试？”
许小易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是没有什么滋味，他放下杯子：“祁老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祁天思索了一会：“家里有人打你吗？”
许小易低下头看着手指：“没有。”
祁天转了转杯子：“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想跟老师说的吗？”
许小易沉默一会：“没有。”
祁天喝了一口茶：“有什么想跟朋友说的吗？”
许小易答：“没有。”
祁天叹了口气，给两人续了一杯茶：“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许小易闻言抬头看向祁天，没有说话。
“也不想跟我说？”祁天看着他问。
许小易重新低下头：“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祁天喝了一口茶：“家里有暴力倾向的人？”
许小易捏了捏手指：“嗯。”
祁天皱了皱眉：“你的妈妈被家暴？”
许小易捏紧了指关节发白的手指：“嗯。”
“现在呢？还在继续吗？”祁天皱着眉问。
许小易偏开头，看向旁边：“没有，我妈跑了，带着姐姐一起。”
祁天问：“你爸爸打过你吗？”
“没有，从来没有。”许小易低声答。
祁天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给许小易换了一杯茶：“你今天想做什么？”
许小易看着新换的茶汤答：“战胜恐惧。”
祁天点点头，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害怕暴力？”
许小易：“嗯。”
祁天端起杯子：“喝点茶。”
许小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汤，一股茶香飘进了鼻子里，他端着杯子放在鼻间，没有放下杯子。
祁天喝了一口茶：“别担心，我们会帮你。”
“嗯。”许小易喝了一口茶，鲜醇回甘？不知道，就茶的味道，挺好喝。
喝完茶，祁天带着许小易准备离开书房，许小易在身后说：“祁老师，可以不要告诉他们吗？”
祁天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嗯。”
“包括江陌。”许小易补充道。
祁天点头：“嗯。”
许小易：“谢谢祁老师。”
祁天打开书房门，让许小易先走了出去，回到客厅，看见客厅里五个人投来的表情询问，在许小易的身后摇了摇头。
江陌踢了孙大胖一脚：“赶紧给许小易道歉。”
孙大胖立马接话：“对不起，是我下手太重了。”
猴子：“回头让陌哥教你，你给他揍回去。”
耗子掏出手机：“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叫，吃点好的补一补。”
何远鑫看着许小易，没有说话。
“烤鱼。”许小易坐到耗子身边答。
“行，没问题。”耗子开始点餐。
除了何远鑫，其他猹开始商讨起，点什么配菜的问题，客厅里的气氛重新活泛起来。
江陌抬头看了一眼祁天，祁天又摇了摇头。
何远鑫翻飞的思绪，一直持续到睡觉前都没停下来，他躺在音乐室里的地铺上，在黑暗中问：“许小易，有人打你吗？”
“没有。”许小易背对他答。
何远鑫扭头看他一眼：“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许小易沉默着没有回答。
何远鑫等不到答案问：“我是知道你秘密的人，这件事不能告诉我吗？”
许小易：“我没有什么事。”
何远鑫皱了皱眉，没再继续问。
卧室里。
“许小易怎么了？”江陌在黑暗中问。
“他不让说，别问了。”祁天答。
“有人打他吗？”江陌问。
“没有。”祁天答。
江陌刚想张口继续问，听到祁天说：“不许再问了。”
江陌：“哦。”
祁天：“睡觉。”
江陌：“嗯。”
客厅里。
“许小易怎么个情况啊？”猴子躺在沙发上，小声地问两只老猹。
“不知道啊，看祁老师的意思，他不愿意说。”孙大胖躺在沙发上，小声地回。
“那我们就当不知道就行了。”耗子躺在沙发上，小声地说。
第二日，七人组陆续起床，吃完早饭，在祁天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拳击俱乐部。
当祁天提出让孙大胖继续与许小易对战时，何远鑫说：“我跟他打。”
“我不用你。”许小易皱着眉拒绝。
“想跟大胖打，先打赢我再说。”何远鑫边说边做准备工作。
祁天点了点头，许小易没再说什么。
江陌和三只老猹被祁天赶走，让他们自己对战去了。
何远鑫和许小易走到台子上，祁天站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着场上。
何远鑫在许小易准备好了之后，一拳挥了出去，许小易举起双手格挡，何远鑫没有收力的一拳，打得许小易踉跄了几步。
祁天：“何远鑫继续。”
何远鑫接着挥出了第二拳，许小易在格挡住何远鑫的第一拳后，恐惧便随着疼痛蔓延到了全身，面对何远鑫的第二拳，他带着恐惧继续格挡。
祁天快速地说：“何远鑫继续。”
何远鑫又挥出了第三拳，祁天在台下不停地说着继续，何远鑫一拳又一拳地挥了出去，许小易在疼痛中被恐惧包裹成茧，本能地格挡着何远鑫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许小易，出拳。”祁天在台下提高了声音。
许小易被何远鑫一拳打倒在地。
我没有机会出拳，太疼了，灵魂都在疼，好疼。
“许小易，战胜它的方式不是挨揍，是打倒它！”祁天扬着声音说。
许小易吸了口气，爬了起来，迎上去却一次又一次地格挡挨揍。
我打不过那个人，我打不倒他。
祁天撑在台子边，大喊一声：“出拳！许小易！”
许小易还是在格挡挨揍。
我不行，我做不到。
“许小易，出拳才能变得强大！变得强大才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别人！出拳！许小易！”祁天撑着台子，大声地说。
何远鑫在祁天的话语中，一拳又一拳地紧密相逼，“还手！许小易！”一拳挥出去，“还手！出拳！”又一拳挥出去。
许小易在何远鑫没收力的拳头中，被砸得晕头转向的，恐惧被祁天和何远鑫两人的声音，不断地撕裂着。
保护别人？我保护谁？我还能保护谁？我要保护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她们不需要我保护了，她们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她们不需要我！
祁天语速飞快：“许小易！拳头砸下来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出拳？出拳！”
许小易抱头格挡住，何远鑫挥过来的又一拳。
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不记得了，我为什么不出拳？我不知道，我动不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祁天爬上了台子：“许小易！拳头要砸下来了！出拳！打回去！”
许小易挡住何远鑫踢过来的一脚。
拳头要砸下来了？不！不行！不可以！别打了！
祁天大吼一声：“许小易！拦住他！出拳拦住他！出拳！”
拦住他？对！拦住他！不可以再打了！不能再打了！不准再打了！我不允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