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花开》寺妖浅

4、第四章 迷茫的夜

　　出了火车站，北月拖着行李箱，已经快3点了，突然从空调里走到炎热的阳光下有些不适应，感觉一阵热浪扑来很不舒服，再看看周围的进进出出的人，没过一会儿衣服就有点汗湿了，北月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然后停下，看着周围的高高的建筑，看着陌生的环境，北月感觉一阵眩晕，竟有点找不到方向，好不容易看到马路对面的公话超市，便拖着箱子朝着马路对面的公话超市走去，找出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便拨了过去，心里却没什么底。或许如果不是妈妈走的时候让自己打去找她，北月永远也不会去打这个号码，只不过潜意识里不愿违拗妈妈的话罢了。

　　“喂，谁呀，有什么事吗？”，北琴见是个陌生的号码有点奇怪，知道自己私人号码的好像没几个人吧。北月听到对方温柔又有点疲倦的声音，心底有点忐忑，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片刻的沉默。“谁呀，不说话我就挂了”，声音很轻，略带一丝愠怒，“我是北月”，犹豫了一下北月说道，北月想起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才8岁，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连北月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这个可以算得上自己唯一的亲人是什么感觉，只是怎么也忘不了那个眼神，那淡淡的轻蔑的一瞥，北月一辈子都忘不掉，她怨恨自己吗北月不懂。“有什么事吗”，声音还是很小语气却有些生硬，其实北琴又怎么会不记得呢，只是心已经麻木多年，突然有了一丝生气，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十年前在小镇碰到姐姐的情景又浮现眼前。

　　姐姐牵着一个小男孩站在马路上，风吹乱了姐姐的头发却挡不住姐姐的眼神，从眼睛里看到心痛还有抹不去的倔强，一袭素衣一点也不像原来的姐姐，清秀的脸庞一如往昔却浮现出一丝沧桑，“姐姐离开就是因为他吗”，北琴的声音很平静，不过北静又怎么看不出她的心痛，她是自己妹妹呀，北静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睛里有一丝不忍，北琴见姐姐不回答，也不说话了，看着姐姐的眼睛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那么小琴呢，姐姐不要小琴了吗”，无法抑制的心痛哽咽了声音，“姐姐说过就算是全世界不要小琴了姐姐也不会丢下小琴的”，顿了一下“难道姐姐忘记了吗”，北琴眼睛一直盯着北静，很想知道答案，“小琴”，北静静静的答道，“人总要学着长大，你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姐姐只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一点”声音很轻，语气里透出一丝不忍，听到姐姐的话北琴心痛的无法呼吸，“呵呵，就是因为他吗”北琴用衣袖擦干眼泪，转过身去斜着眼睛看着那个小男孩，眼角留意着姐姐的眼睛，见她还是不说话，突然明白了，“八年前姐姐离开就是因为他是不是”声音有一丝颤抖，北静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这几年你过得好吗”，轻声的问道，“这几年我每天都在等着姐姐回来，他们都说姐姐不要小琴了，小琴不相信，小琴只知道姐姐答应过小琴的，姐姐，小琴好想你呀，每天每天都想，和姐姐在一起，小琴每天都很满足，每天都很快乐，有姐姐在，就算在外面受了再多的委屈，只要有姐姐的怀抱，小琴都会觉得很温暖，可是他们都说姐姐不要小琴了，我好难过，然后我去问妈妈，妈妈本来不肯说，后来我就哭，一个劲的哭，后来妈妈就说她给了姐姐好多钱，说姐姐有了自己的孩子，说姐姐再也不回来了是吗，姐姐，妈妈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不要小琴了吗”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北静的心像是要撕碎了一样，却没有否认，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时心软北琴的前途就全毁了，依小琴的性格肯定会不顾一切和自己在一起的，想到这里，北静拉着小男孩默默的转过身去，“小琴，姐姐对不起你，姐姐只希望你活得开心点，答应我好吗”北静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声音有一丝颤抖，听到姐姐的话北琴感觉心好冷，原来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原来一直疼爱自己的姐姐竟然是在骗自己，都是假的，“明天我就要和妈妈去国外了”，北琴转过身去，不甘心的想做最后的挽留，北静身子不由一颤，还是没有转过身来，“是吗，小琴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姐姐挂心”北静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但在北琴看来却显得那么虚伪，“是吗，会的”不去理会姐姐的声音，迈步向前跑去，不断用衣袖擦着眼泪，那背影显得那么萧索，寂寞，失望，北静突然一阵心痛，自己真的做错了吗，小琴，姐姐对不起你，你一定要过的好一点......十年了，十年能改变很多东西，北琴再也不是那个离了姐姐就哭得很伤心很伤心的小女孩了，没有找她也没有想过去找她，一切都顺利的让人吃惊，跟着妈妈去国外，考上大学，然后硕士，然后博士，再然后有了自己的公司，这些年来，北琴除了可可一直都是一个人，但是有很多人是怎么也忘不掉的，就像是伤疤一样，虽然已经淡的看不清痕迹，但每次不经意的触摸，心都会隐隐作痛。

　　“是她叫你来找我的吗？”，北琴的声音变得有点冰冷，让北月听得很不舒服，“妈妈说有点东西要我给你”北月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很平静的回道，“有什么东西不能她自己送来？”，虽然声音很小语气却更冰冷了，听到她这么说北月心里一阵难过，感觉鼻子里酸酸的“好吧，你在哪里？”，声音有点哽咽，北琴却没听出来，说了家里的地址便挂了电话。

　　北月付了钱提着箱子走出超市，看着周围的环境有一阵茫然，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不知道怎么去找，又没勇气打电话问，只好问附近的人，又过了半个小时，北月终于清楚该怎么走了，上了公交车一路看着站牌，到了之后已经快5点了，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她所说的地方，刚要进小区却被警卫拦了下来，警卫问自己是干什么的，北月说明了来意，又报了自己的姓名，警卫才让进去，找到第五家别墅，见外面有铁栏杆围着，北月很小心的按了按门铃，过了不久就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来，眉目间和妈妈有点相似，一身紫色长裙，细致的眉毛，白皙的皮肤，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北月知道她就是妈妈的妹妹，站在她面前北月竟说不出话来，只看着这张和妈妈有点相似的面容有点失神，这么长时间一直是一个人，蓦然见到亲人一丝莫名其妙的情感浮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北琴看着面前的大男孩，却没有发现姐姐的身影不禁一阵失望，直到刚刚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想念姐姐，这些年来一直在想着她，只是自己心里不承认罢了，刚刚她还在想只要姐姐哪怕一句抱歉的话那么自己就原谅她，小琴还是以前的小琴，可是，她竟然连见都不想见自己吗，心里不禁一阵悲哀。“什么东西给我吧”北琴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北月有点不知所措，木然的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北琴拿到东西转过身去，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北月一眼，突然想到身后的北月，顿了顿，透过眼角见他还站在那里又看他拿着个箱子，有点疑惑，“还有什么事吗？”，声音很小，冰冷中透露出一丝厌恶，北月摇了摇头，北琴又瞥了他一眼，便转身进去了。

　　北月在栏杆外看着慢慢关上的铁门，北月感觉自己像被抛弃的孩子，心里一阵茫然，停了一会儿便拖着箱子出了小区。到了大街上，北月漫无目的的走着，影子在夕阳的照耀下在北月身后拖得长长地，风吹起了正低着头行走的北月的头发，北月轻轻抬起头看了看火红的却不并刺眼的阳光，突然觉得很委屈，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前面的路，却不知道要去哪儿，北月很想哭却哭不出来，很想妈妈，有妈妈在北月从来没有感觉到孤独过，没有茫然过，没有伤心，没有难过，妈妈，北月真的很想妈妈。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小提琴的演奏声，曲子悠扬而又凄美动听，北月不自觉的放慢脚步，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女孩子，浅蓝色的衬衫，青色的牛仔裤，带着个蓝色的有点破旧的帽子遮住了眼睛，显得有点落寞，音乐里描述的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的旅人，背着一个小提琴到处流浪，繁华的城市，空旷的心灵......，那琴声和那娇小的身影混合在一起，让所有人都不禁黯然，北月听着听着越来越难过，想起自己，又想起妈妈，不自觉的拿起口琴也吹了起来，一遍一遍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打湿了额前的头发北月也没在意，只是一遍一遍的吹着那首曲子，以前想妈妈了，北月就吹的那首曲子，不知不觉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北月像是没看见，还是不断的吹着，眼泪滴到了颈窝，直到心里，直到感觉嘴巴有点咸咸的才停下来，看到口琴边的一丝血迹，北月蹲下身来，头埋在双臂里，衣袖不断地擦着眼泪，一直蹲着，突然感觉很累很累，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