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果婕

14、大师（七）

　　蒋凯成今天又算是回来得比较早，因为要和苏颖见面，他就推掉当天所的应酬，商场中的男人去掉了这些场面，往往就会立刻显得无所事事。周群已经养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习惯，为此，在客厅茶几上多了些零食。

　　“回来了？”周群看电视看得咯咯笑，周凯成很久没见过周群笑成这个样。由于她的开心，蒋凯成刚才在车上低沉的情绪被扫走了很多。他有点好奇，看个电视就能看得这么好笑，如今的电视剧都沉重得让人受不了。

　　“看什么这么好笑？”

　　“欲望都市。那几个女人太搞笑，男女那点羞涩的事情被她们当成桌上菜一样互相传递、互相讨论欣赏，你也来一起来看，真的太好看了。”

　　《欲望都市》这部美剧听公司里的白领们讨论过，蒋凯成自认为与他们的阶层不一样，他不喜欢这些情调的东西，有点不屑。他上楼去冲了个澡，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可洗完澡后越发精神，而且他也不愿意老去想苏颖的事儿。刚才一个人坐在车上想了几十分钟，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下楼去跟老婆看看可乐的美剧打发一下时间。

　　穿着睡衣很舒适，放掉商场里一身的杀气与伪装。周凯成其实并不很关注电视里的情节，偶然听到了精彩的对白，也会跟着周群笑笑。他把头靠在周群的肩上，有点赖皮的样子，周群边看电视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很享受。

　　男人在老婆面前，有时候就像儿子在母亲面前一样寻求一种伟大的宽容。苏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蒋凯成，使得他觉得天下的女人都不喜欢他了，唯有眼前这个女人会一直给他一块地方与陪他一起无聊。蒋凯成明白这是一种觅食机制，在这处得不到的东西，就到另一处获取。他对这种心理状态没有羞耻感，天下男人都一样，谁不是在外面碰得头破血流了又在老婆这里找安慰。

　　看着看着蒋凯成的瞌睡来了，他不像周群那么投入情节，于是他换个姿势把头枕在周群的大腿上，整个人身子横躺在沙发。

　　“要不你先上楼睡去吧，这样躺着不舒服。”

　　“没事，我难得陪你看电视，就这样，不用管我，我也想看看这片子。”

　　周凯成调整好姿势，不到十分钟很快就打出鼾声出来。周群把电视机的声音关小，轻轻地把他的头放在沙发上，自己起身走到卧室里取了一张轻毯子盖在周凯成的身上。她关闭了客厅里的主灯源，只留下壁灯，再关上电视，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继续看她的电视。

　　蒋凯成睡到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就迷迷糊糊地上楼爬到卧室里去睡觉。沙发睡得他有点累，还是床上好啊。他摸爬上床，灯也没开，伸手触碰到了一个人，知道那是周群，他嘟囔着“老婆”，就把周群抱着怀里继续睡觉。

　　陈果等蒋凯成的车子开走后，正打算离开原地，突然她发现另一处有一辆车子也打燃了发动机打开车大灯迅速开走，陈果这才发现原来那辆汽车也停了许久。

　　陈果觉得今天的收获蛮大的，还有意外的发现。她自嘲地说：“越不想被别人瞧见的事情，却越是有人睁着眼睛来围观。”

　　那辆车子应该是跟踪蒋凯成的，陈果转了下脑筋就明白了，以前周群请的私家侦探还在继续发挥着余热，要么是合同没到期，要么是周群自己对蒋凯成没信心，想继续监督他的行动来检查自己这段时间行为改进以来的成效。难怪周姐会对前段时间的进展那么绝望，是因为她随时都掌握着蒋凯成与苏颖的动态。

　　“看来人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多了都是负担。”陈果觉得自己都象是一个私家侦探了。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呐，她整个就是一个局外人，结果却成了苏颖想逃，周姐想退，周凯成始终也没正面与她交锋。她是怎么钻到这个局里来的？陈果觉得自己一个多余的人。

　　该去拜访一下“大师”了，陈果虽然理清了思路，但源头还是来源于游一名，她想去那里获取一些更有效的信息。

　　今天茶舍里只有游一名一人在店里，店员小陈这两天请假。正好一个客人在店里看茶叶与茶具，游一名示意陈果自己先在那边坐着喝茶。

　　客人走后，游一名坐过来给陈果泡一壶新茶。

　　“你这临时营业员还蛮像那么一回事的嘛。”

　　“像？我这时就是一个营业员啊？我有什么做得不好？”

　　“我没有说你做得不好，怎么那么敏感。”

　　“不。像那么一回事，和就是那么一回事，这是两个概念。如果你说我像那么一回事，就说明我当营业员当得不好，有待改进，说说看，我哪里做不够好，我好改进。”

　　“是我表达不够准确，你别盯着不放，太较真了。”

　　“不是的。我现在是以店员的身份在工作，如果我做很好，就不会给你传递一种像那么回事的感觉。我一定还是有什么不如小陈的地方，请指正。”

　　陈果觉得好新鲜啊，有这么钻牛角尖的人吗？她只好给游一名指正出来：“嗯，你在回答客人询问茶具的时候，有些商品的价格你记得不够清楚，这是一种不够专业的体现，我想小陈一定会准确地回答出每个茶具的卖价和折扣。你当老板当得太久了，这可以原谅。第二，客人想买茶叶，你为他介绍，但你有太强烈的主观意识，因为你钟爱铁观音，极力给客户普及铁观音的知识，而客户对普洱有兴趣，你忽略掉了。如果是小陈，客人想买什么茶叶，会就为客人推荐什么茶叶，不会带有自己的意识。你是老板，他才是合格的店员。”

　　游一名给陈果竖起了大姆指，为她倒上一杯茶水，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我请你吃冰棍。”

　　陈果笑得把脸都侧到一边去了。游一名还嫌不够，学着葛优在一个广告里的动作：“好吃。”这下陈果哈哈大声笑出来了。

　　回去陈果在想，游一名怎么会这么较真呢？像与是，在她的眼里是比较相近的两种事物状态，而游一名却一点儿也不含糊，坚持把这两种状态独立审查。像就是像，不是就是不是，有区别，但区别有这么大吗？

　　陈果在思索，游一名的思维逻辑说明了什么？他是老板，却没有卖出茶叶；如果是小陈，这笔生意成交的可能很高，这就是像与是的区别。原来“是”才是事物的本质，能够提高成功的机率，而“像”只是一个表相，未必能通达成功。

　　陈果恍然大悟，她突然有点开窍，周姐与蒋凯成的关系，像是一对夫妻，而早就没有夫妻之实。周姐想去扮演一个尽职的妻子，始终做的就是一个“像”，不是真正的“是”。她功利地想用一些表相来制造出一种气氛，使她的家庭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有房子、有老公、有老婆。这也是陈果的误区，她也一直是这样指导着周姐，要成为一个“像模像样”的蒋太太。难怪蒋凯成对此无动于衷，原来是本质的东西才能打动人心。

　　陈果决定深入虎穴，要亲自到周姐家里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