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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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
大家伙将信将疑，可张宝儿神态笃定，众人犹犹豫豫跟着她回了县衙。
贼军进城，头一个冲击的就是县衙，原本里头跟李府的潦乱程度相差无几，后来被张家父女与黑脸男人略收拾了下，才能有一片空地，站得下这么多号人。
刚关上县衙大门，就有人迫不及待催促张宝儿。
张宝儿清清嗓子，起了个话头：“大伙都知道，去年李府嫁进来的邵夫人吧？”
一回生二回熟，她刚一开口，便有不少人明白了，嚷嚷道：“又是来找那位邵夫人的？”
一时间，在场的人神态不一，有人跃跃欲试——前两次他们也去帮忙寻人了，虽然没寻到人，却都拿到了赏钱，现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有一笔意外之财，实在再好不过。
有人却是胆儿小，犹犹豫豫，闷声道：“那些贵人哪比得上咱们地里刨食的命硬，此前遍寻不到，这么久了，饿也该饿死了。”
虽是实话，却也太难听，得亏没当着那邵家二娘的面说，不然少不得让那些体壮高大的部曲教训一顿。
周围人纷纷推搡他，让他闭嘴，心里确是赞同的。
这人开了头，大家伙也不再拘谨，七嘴八舌对着张宝儿表达自己的看法。
想法不一，但大多都觉得最后必定没个结果，到时候白白惹了贵人不悦，又浪费时间，又落不着个好儿，倒不如多去地里伺候伺候庄稼，秋时还能多得些粮食，更实惠些。
“有工钱——”张宝儿被吵得头昏脑涨，扯着嗓子喊出重点，众人终于安静了。
“……多、多少？”
听到工钱，所有人都眼巴巴看向张宝儿。
工钱和赏钱可不一样，之前两次，都是找了好些天，两个年轻的郎君虽然失望，却是让仆从取了钱赏赐给他们，每人分了些，也就够全家十天半个月的嚼用。
这次大半人不想应下这事，便是觉得没什么希望，别是十来天白费了力气，还什么都捞不着，既说有工钱，反对的人迅速叛变，所有人都等着张宝儿的下文。
张宝儿高竖着一根手指，大声道：“一日十钱！”
轰！
几乎所有人眼睛一下就亮了，一日十钱，放在平时，已经是很不错的工钱了，如今因为各地乱了起来，人人自危导致物价飞涨，钱虽不比之前耐花，可反过来说，也难挣了许多，既有宝儿丫头做中人，再没有比这更安全又可信的活计了，哪里敢挑挑拣拣！
张宝儿被人热情围住，只觉得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人在说话，却听不清楚说什么，她用力推开挤到她身旁的人，她爹和小舅也顾不上思考张宝儿宣布的事，只奋力拯救快被挤遍的女郎。
张宝儿狠狠吸了几口空气，才似又活过来，四下望望，噔噔两步跳上一个大腿高的景观石，大喊道：“都听我说！”
“贵人实诚，说了要给工钱，当场便派人家去取钱，我知道大伙都觉得定然找不到人，可若想着四处浪荡几天，便去贵人那儿伸手领工钱，现在便家去，我张宝儿丢不起这个脸！”
当先一人不满道：“宝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的叔伯兄长，哪个不是看着你长大的，说这些话，忒埋汰人！”
“就是，谁不给你做脸面，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张宝儿生于斯长于斯，才不信他们的鬼话，此刻却是抿嘴笑了下，讨饶道：“是我错了，大家是知道我的，惯来丑话说在前头，实在没有小瞧各位叔伯哥哥的意思。”
她眨眨眼，笑道：“这样的好事，我头一个想到大家伙儿，怎么只是嘴巴笨了点，却落了一身埋怨，下次再有好处，我可不找你们了。”
众人哄笑起来，指着她笑骂完又哄，闹了两句，张宝儿才将话头扯回来，说：“知晓大家地头上还有不少活计，咱们庄稼人还是紧着地里头的命根子，确实有闲时，再来赚这份钱，才是正理。”
这话说到所有人心坎儿里去了，没有人比他们更爱惜庄稼。
众人各自合计，跟张宝儿说了自个儿这些天的安排，张宝儿拿出纸笔记下，心里头有了数。
青壮们原本拎着锄头擀面杖出门，气势汹汹给张宝儿撑场子去了，离去时，却尽皆一副红光满面的激动模样。
偌大县衙终于只剩下张宝儿一家。
张宝儿的父亲张庸此时根本顾不上收拾惹祸的小舅子，急得围着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张宝儿转了一圈又一圈。
“宝儿啊！”
张宝儿不理他。
“宝儿——啊！”
张宝儿瞥了他一眼，又埋头干活，她这个爹，屁股一撅她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张庸一屁股坐在张宝儿旁边，长吁短叹：“你做什么要上赶着接这种烫手山芋呐！”
“万一弄巧成拙，反招了祸可怎么使得？”
“找不到还好，真找到了反而遭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人还不知遭遇了什么，到时候贵人一怒，别好处没吃到，却吃了刀子！”
张庸兀自叹了半天，见张宝儿仍借着天光安排人手，猛得站起来，指着小舅子道：“都怪你这个祸殃子，要不是你惹出来这事，宝儿何至于此，走，跟我去收拾东西，咱们今晚就走！”
黑脸男人犹疑看向张宝儿。
张宝儿放下笔，无奈道：“爹，难道你要陷我为背信弃义的小人吗？”
张庸两眼一瞪，强词夺理道：“小人怎么了，咱全家都是小人，小人就是要背信弃义！君子才讲究仁义礼智信呢！走走走，收拾行李！”
张宝儿嘀咕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张庸也气短了，说：“我……我教是教了，可你哪次见我做了？”
张宝儿被逗笑了，认真说：“要是爹真是小人，那些大叔大伯们怎么会只为我一句话，便愿意帮我振声势呢。”
“爹，你放心吧，那位小娘子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张庸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哦——你跟她见过几次啊，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啦？”
张宝儿胳膊肘拄着桌子，笑嘻嘻道：“谁让爹你瞻前顾后，没跟我一起进去，若是你亲眼瞧见那位小娘子，便不会有这样的疑虑了。”
“她……给人的感觉不像区区神童，气势上比县令还要更强一些。”
她脑中一幕幕闪过与邵容交谈的画面，试图给张庸描述邵容带给她的感觉：“这种气势，不止来自护持在她周边的部曲，不对，应该说，她坐在那里，并未刻意彰显威视，但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她。”
张宝儿回忆得出神，张庸心里酸酸的，这一幕他从女儿出生时就幻想了无数次，但是从来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因为一个不到十岁的女童。
黑脸男人左右看看，张宝儿说得太抽象，他没太听懂，姐夫的表情很苦涩，但他也理解不了，憋了许久，问：“那还收拾行李不？”
张宝儿回过神，无奈对舅舅说：“不收拾，舅舅你去门口看着，谁有事就进来找我爹说一声。”
黑脸男人“哎”了一声，走之前挠着脑袋说：“我记得姐夫不也是神童？我记错啦？”
张庸没好气的撵他走：“看门去！多吃核桃少说话！”
没眼色！
眼看小舅子离开，张宝儿才尴尬想起，她刚才口出狂言“区区神童”，貌似扫射到她爹了。
这可真是……
张庸却没在意，他都这把年纪了，要是还在意什么神童的名号，说出去真叫人笑掉大牙。
他捻着胡须，被女儿的形容勾起了兴趣，沉思着说：“要不我也跟你去见见这位……”
说来他还真是感兴趣，女儿虽然性格直爽，但他一手教养长大，哪里不知道这丫头内里傲气，能让她这般服气的人，实在罕见。
不等张宝儿回答，他便自顾自否定了：“不妥不妥，还是不见为好，少生是非，少生是非。”
张宝儿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会这样。
她已整理好了名单，正好天色昏沉，便收了纸笔，明日去李府问问那位小娘子如何个章程。
“这是愿意为娘子寻人的乡邻，若是二娘觉得人手不够，我再去问问，大约还能拉来二三十人，再多，便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或稚童，恐不得用。”
邵容翻看手中的几页纸，百十来号名字，后面都写了哪日有空闲，再后还简单排了个班次。
短短半天，实在尽心，也确实能干。
邵容笑着放下名单，赞道：“这份单子实在细致极了，女郎费心。”
张宝儿道：“我既敢接这份差事，尽心竭力本就是应当的，不知二娘要如何差遣这些人。”
邵容临时改了想法，道：“我本欲以部曲为首，带人四方查探，如今却是想问女郎，可愿总管此次寻人之事？”
总管？
张宝儿心跳了一瞬，几乎只思考了几息，便果断道：“自当尽心。”
邵容笑了一下：“那我就等女郎差遣了。”
张宝儿讶然。
邵容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亲自来找小姑姑，哪有安安稳稳坐在房中，空等消息的道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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