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是一条鱼》万恶耳朵

3、呆

　　小鱼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7秒而已，就是个新的世界；小鱼的时间也可以说过得很慢，它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新的世界”和“旧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区别——倒不如说小鱼的世界是流动的瞬间，也是凝固的永恒。

　　现在，小鱼的“永恒”已经从黑夜变成白天了。夏末热热的阳光照到水里，落到小鱼身上，让小鱼细细的银鳞慢慢泛出七彩的金属光泽——小鱼自己当然看不到，它只是维持着一夜以来的姿势，执着的朝着那扇门的方向，似乎是等待着什么——虽然它早就不记得在等的到底是什么。

　　越来越热，小鱼有点窒息，它努力张大嘴，好吸进更多的水，滤到更多的氧气。维持同样的姿势好像有点困难，它看到那扇门慢慢的向一边倒去，它费劲全力的摆摆尾，于是那扇门又正过来，门又向另一边倒去，于是它再次使劲摆摆尾……它的世界似乎只有那扇门，它根本没想过，鱼缸的另一半是在凉快的阴影里，它以为它的世界就是这样炎热。

　　西装男在床上平躺一夜，到了天快亮，才沉沉睡去，待到被梦惊醒，昨晚忘关的电视已经在播报午间新闻。他坐起来，发了一会楞，然后穿上拖鞋慢腾腾挪到洗漱间，望着镜子里乱七八糟的自己，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像“漂亮的呆鱼”……鱼！

　　小鱼呼哧呼哧吸着水，看到那扇倒过来的门猛的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快速的跑过来，它想：“啊，原来我在等这个人……”

　　西装男冲出卧室，先映入眼的是七彩的光泽，漂亮得晃眼，还来不及惊叹，心却猛的一沉——小鱼翻倒在阳光直射的那一半缸里，正挺着白肚皮费力地朝着自己出来的方向摆动着鳍，一下下撞着鱼缸的边缘。他几步赶过去，拉紧窗帘，蹲下来进距离观察小鱼：怎么这么呆，明明游一游就可以躲开……小鱼已经在阴影中变回灰扑扑的颜色，朝他这边转过来，一下、一下的开闭着腮。一人一鱼就这样隔着玻璃对望，好像小鱼的永恒也变成了西装男的永恒——除了小鱼偶尔还是要翻倒一下。

　　等到小鱼又可以正常发呆而不是边发呆变翻滚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斜射，从窗帘透进来的光点是漂亮的金红色，“没有小鱼的颜色好看……”——“咕~~~~~~~~~~~~~”西装男的肚子发出抗议，打断他持续了一下午的无厘头意识流。他慢慢起身，揉揉蹲得酸麻的腿，往水里撒了几粒鱼食，看到小鱼吃进去后又迅速的向他这边游过来，一点也没有中午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放心的去给自己煮面了。

　　西装男看着在鱼缸里跟着自己转来转去的小鱼，一边吃面一边想：呆鱼，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