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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君之名 ...

  •   海水一浪浪的推上海滩又退回,常常在沙滩上留下贝壳或者小鱼蟹,渔村的孩子每天都来捡贝壳,有的时候会意外的拾到宝贝,但是今天却捡到了一个人,正是早上送入海中的祭品。祭品被退回这是代表什么,难道是龙神不满意吗?大巫诚惶诚恐的召来长老,如果龙神因此震怒,后果不堪设想。讨论没有结果,最终只能等女孩醒来。月亮升起的时候女孩转醒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大巫和众长老围着女孩审问。
      “是龙神允许我回来的。”
      长老们你看我我看你,“你是说,从今以后可以停止祭祀了吗?”大巫颤声问。
      女孩摇了摇头,“不是,只是今天有人代替了我。”
      “代替了你?谁代替了你?”这简直太意外了。
      “是昨日有庞部的祭者。”
      “什么?!”这更是匪夷所思了。
      女孩详细说了事情经过,然后连夜来到有庞部。女孩来的时候皓珠被绑在木桩上,有庞部的人几乎都在,只等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将皓珠烧死,因为她的哥哥身为男子竟然冒为祭品违逆了龙神的旨意。
      “住手!快住手!”女孩挡在皓珠身前。
      “你是什么人?”愤怒的村人指着女孩问,他们并非不懂感激,如果当日跳下去的果真是皓珠,那么对执雅他们必定心怀愧疚,只是如今相反的人选,意味着龙神的怒威和死亡的恐惧,怨怼早淹没了那一点点的愧疚。
      “我带来了神龙的旨意!”村人霎时安静下来。
      女孩被带到大巫的屋子里,皓珠也被一同带来。
      “我是今天有兰部的祭者,我见到了龙神,也见到了皓珠的哥哥执雅。她的哥哥是被龙神中意的人,就是因为他向龙神要求,我才能够平安回来。你们杀了皓珠才是真的会触怒龙神。”
      事情如此意外,一时难以决断,大巫和长老们商议之后决定等一等,如果一个月之内没有神怒的启示,就表示女孩所说不假,反之则立刻将皓珠烧死以平神怒,当然这个假传神旨的女孩也一并烧死。
      皓珠暂时得到了自由,她送女孩回有兰部的路上,问:“你真的见到我哥哥了?”
      亲眼看着执雅落入海中,本来已经绝望,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嗯,真的。”女孩低下头。
      皓珠激动的抓着女孩的手,“当真……那、我哥哥他怎么样?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你哥哥他……因为……”女孩抓紧了袖中的手帕,“被龙神眷顾,所以留在龙宫侍奉龙神了。”
      “是吗……”皓珠的眼泪掉下来,至少哥哥还活着,虽然不能见面,但是已经足够了。那手帕女孩终于没有拿出来,只用袖子擦掉了皓珠的泪水。那块手帕一直伴着女孩出嫁,生子,最后女孩过世时随她一起沉入海中。从龙宫回来,女孩丝毫想不起去龙宫的路,也记不得龙神的样子,却清楚的记住了执雅,每当握着那手帕似乎便能听见有个人轻声说,“别怕,没事了,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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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雅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是金色的帐幔和巨大的寝台。
      我……还活着吗?!这次连执雅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他想坐起来,但是一动浑身像针刺一样。帐幔之外有说话的声,“公子到底怎么样啊?”是碧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你别急啊,别急啊,我再看看再看看。”这是个老人的声音,说话温温慢慢的。
      “你都看了快一个时辰了,到底怎么样啊?”
      “容我再看看,再看看。”
      “你除了再看看就不能说点别的?龙主问了好几次了,你让我怎么回话啊?”碧儿的声音带了哭腔。
      “我这是第一次给人看病,没经验,容我再看看。”
      听他们说话执雅很想笑,但是现在连呼吸都很辛苦,哪来的力气笑。
      “哦?他醒了。”老人这样说的时候,执雅才感觉到自己右手腕上系了一根粗线,只是那线微凉触感很奇怪,执雅现在的姿势看不见,到帐幔被挑起他终于看见那是什么了,一条穿着衣服的老鲶鱼,长长的须子一直从老远的地方伸过来缠在他手腕上。明明穿着衣服,却顶着个鲶鱼脑袋,虽然知道这龙宫里都是水族,但是这两天看见的都有人类外形,突然看见这样似人还鱼的,还真是有点不适应,执雅庆幸现在力空气尽,不然方才的表情一定会很失礼。
      “你觉得怎么样啊?”老鲶鱼把脑袋凑近执雅问,执雅张了张嘴,但是发不出声音。老鲶鱼收回触须,在脸的两边盘成对称的螺旋,“嗯嗯,看来情况很严重啊。”
      “卫老,你说清楚啊。”碧儿又开始急。
      “圣君两天内连续取血,而且每次都不少,他的身体一定是比较特殊,换了别的早就死了。”
      执雅觉得头晕,他们的说话声渐渐飘远,他沉落进无边的黑暗中,唯一能看见的是一扇门,这门他再熟悉不过,他每天都出出进进,简单又平凡的木门。执雅推开门走进去,床上的女人美丽温婉,面容与执雅七分相似,出水芙蓉般雍容高贵却不失淡雅。
      “母亲……”执雅轻声的唤她,但她似乎睡得很熟,母亲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脸色总有些苍白,怕吵醒她执雅悄悄退了出来。
      “执雅!”一声断喝,执雅惊而回头,英武的父亲手握长剑怒目而视,他一把抓住执雅,举剑就劈,“住手!”重病的母亲从屋里飞奔出来,用双手抓住剑锋,十指、双掌都被割破,淋淋的鲜血沿着剑刃滑下来,一点点滴落在地上,刺得他双目生疼,泪水便抑不住的流出来,“裔,不是他的错,不是执雅的错啊……”母亲跪在地上哭泣着,父亲丢了剑,怜惜的握着母亲的双手,身子都在颤抖。
      泪水不断的滑落下来,止也止不住,那一年执雅六岁,执雅曾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它却是烙在记忆最深处,忘不了也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吗……做错了什么吗……”执雅轻声呢喃,没有人回答他,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有微茫的光透出,执雅茫然的走过去,在他一脚跨过门槛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腕,“朕不准你去。”那只手和那声音霸道的拉着执雅一直向后退。
      “醒来。”那人这样命令道,执雅费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有一个蓝色的影子,过了一会才终于看清,竟是龙神君,但他明明穿着黑色的龙袍,刚刚为什么会看成蓝色呢,是眼花了吗?
      龙君淡淡的看着他说,“没有朕的许可,你不准走进那门。”执雅看看龙君握着自己的手,原来是他拉我回来,如果刚刚走进那门,我是不是就回不来了呢?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龙君放开他的手说,“不要给朕添麻烦。”
      执雅眨眨眼,那就是说我暂时不会死了吗?这次龙君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开了。能活着无论如何都是好事,也许还能回家也说不定,下一刻却又暗笑自己太过妄想,他告诉自己不要奢求,但那回家的心思却像个小小的种子落在了心田里,但这种子却终究没能开花结果。

      从那之后,龙君再没有吃过岸上供奉的祭品,都退了回去,海村的大巫们陆续得到神谕,相继停止了祭祀。龙君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无大碍,虽然偶尔从执雅身上取些血,但是并不多,执雅的身体也就渐渐好起来,仍旧由碧儿照顾着。
      但自从那天起,执雅却常常一个人发呆,有的时候碧儿叫他几次他都听不见,只有龙君在的时候他才会全神贯注。
      执雅倚着窗,看窗外蓝色的水纹,那天他梦到了久远的回忆,如今醒来竟又模糊了,那时是几岁呢?大概刚刚能记事的时候吧。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杀他,现在永远也不会明白了,就在那一年母亲病逝,父亲伤心欲绝不久也追随而去。执雅一直记得父亲那痛恨的眼神和母亲流血的双手,忽然觉得胸口钝痛,窒闷的喘不上气来,一用力呼吸就咳了起来。
      “在看什么?”龙君将一套火琉茶盏放在桌上,执雅闲来无事便学学泡茶,或者学学礼仪文史,龙君就偶尔带了茶具来给他。
      执雅站起来躬身行礼,“陛下圣安,我只是闲着发呆而已。”住了几个月,龙宫的礼仪多多少少学了一些,只是龙君并没有在意这方面,所以有的时候越了矩,龙君一离开后碧儿就给他指出,执雅仔细的记,但他性子慢惯了,有些事情总是做不好,比如碧儿常告诉他,面对龙君不能自称“我”,要称草民或者小民,龙君来时要下跪而且没有允准不能起身和抬头,当然更不能笑。但是执雅却常常忘记要下跪,而且很随性的淡淡的笑着,这笑容在面对龙君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溢出来。执雅无法体会碧儿跪伏在地上时候的畏惧,也许这种畏惧是水族对龙神特有的感情,而执雅对龙君竟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龙君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随口一问,所以执雅也就随口回答,他来这里就只有一件事——取血。执雅放开领口的扣子,龙君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准你叫我重溟。”然后才咬上执雅的脖颈。龙君走的时候执雅有点恍惚,直到完全看不见龙君身影才回过神来,这次也许是取的多了些,胸口比往常疼的厉害也疼的久,每次取过血后总会疼,执雅也就慢慢习惯了,但是这次超出了他习惯的范围。执雅扶着桌子,本来想坐下,但是动一动那种疼痛就传遍全身,所以就站着,碧儿进来的时候执雅就那样扶着桌子摇摇欲坠。碧儿连忙扶住他,“公子,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有点气闷而已,一会就好了。”站了好一会,终于能动了才慢慢坐下。碧儿知道他一定没说实话,与他相处了几个月,碧儿已经太了解他了,从龙君第一次取血开始,他的身体就没好过,但不管糟糕到什么程度,他也只是笑着说,“没事,一会就好了。”起初碧儿真的以为没事,一直到执雅晕倒,碧儿才发现事情的严重,卫御医说他的身体经不起龙君频繁的取血,但执雅说没关系的,龙君的身体比较重要,我调养一下就好,龙君偶尔问起,执雅也并不说。对水族而言,龙君是至尊至圣的存在,畏惧着的同时也深爱着,龙宫里与执雅接触过的人都很喜欢他,但总比不上龙君在心中的地位,所以只要龙君能安好,牺牲执雅也是无奈,因此,众人也都缄默了。
      碧儿拿来水和茶叶,叫了御膳坊的上司官来教执雅泡茶。
      执雅端着茶盏的手在发抖,火琉盏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音,这次痛了这么久执雅也很意外。碧儿觉得不太妙,退了司膳官,又差人叫了卫老来看。卫老检查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看着执雅直瞪眼。执雅被逗乐了,“没事的,每次都这样,过一会就好。”
      “亏你还笑的出来,我查不出说明问题更严重,”卫老气的胡子一颤一颤,“你要是再不跟陛下说,这么下去你早晚没命。”
      执雅笑笑,“我不过是个人类而已,龙君的身体比较重要。”
      卫老收拾着药箱,“陛下龙体早好了,我看他是吃着顺口,馋了就来。”
      “卫老,你、你太放肆了。”碧儿惊心的揪着卫老一侧长须,不过说实话她也觉得有些过分了,陛下龙体也应该已经痊愈,现在执雅真的只是食物而已,偏他又太听话太配合,这段日子相处下来,碧儿开始心疼起他,现在私心里居然偏向执雅多些。
      执雅笑笑没说话,现在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他又无法拒绝。为什么不拒绝呢,如果说出现在的状况,他一定不会强迫执雅的,“重溟他只是太辛苦了,所以有点任性而已。”
      “嘶——”
      “嘶——”
      齐齐的两声抽气声,碧儿几乎是扑上来捂住执雅的嘴,“你、你、你、你、你怎么能直呼陛下真名?”
      执雅有点莫名,“他说我可以这样叫他。”
      “……”
      这次两人呆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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