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咖的偶像[娱乐圈]》蔚暖

4、住院

　　“轻微骨裂，需要好好修养几天，不要做剧烈运动。”安和医院的急诊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把片子交给展令文，笑着安慰，“放心，问题不大，影响不了颜值。”

　　季榕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身上穿了身再普通不过的灰色运动服，胳膊已打了石膏，用绷带在脖子上吊着。

　　未免引起骚动，她特地戴了口罩、墨镜和帽子，但从诊室外第四波游过去的护士来看，这行为颇有些掩耳盗铃。

　　“嗯嗯，我知道了，麻烦您了崔主任。”展令文接过片子对着光又看了两眼，奈何隔行如隔山，半点儿不懂，只能装进袋子里，“她这种情况需要住院吗？”

　　“不用住院。”崔主任唯恐耽误了她的工作，信誓旦旦保证，“不出一周，这伤……”余光瞥见季榕突然抬起的眼睫，老专家扶眼镜的手微妙地停顿半秒。

　　“我要住院。”一直沉默不语的季榕突然开口。

　　“当然，住院观察观察更好。”崔主任面色不变，话锋急转。

　　展令文顿时目瞪口呆。她狠狠剜了季榕一眼，未免在人前落下“苛待艺人”的恶名，只得认栽，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办住院。”

　　季榕摘下墨镜，乖乖冲她眯眼一笑。

　　·

　　展令文向来知道季榕是个狠角色，自小恐高的人为了拍戏吊威亚愣是没喊过一次怕，姨妈第一天也敢不用替身直接拍雨戏，去年拍爆破戏时火星溅到手背烫出泡都没让导演喊停。

　　但她却着实没想到，这祖宗为了见一眼晏随，竟然在进门的最后一刻把胳膊狠狠撞向了墙角，愣是把桡骨磕裂了。

　　热搜女王，微博坐拥粉丝6000万，刚刚荣获金屏最佳新人奖又有什么用，还不一样是个狂热的脑残粉？

　　展令文不想再看她作死，老老实实给她安排在了晏随隔壁的VIP病房。

　　“今天你在热搜上的词条够多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和晏随一同出现在上面。低调做人，懂不懂？”

　　小方推着轮椅走在前面，展令文昂首挺胸跟在一侧，高跟鞋在地砖上踩出清脆地“啪嗒”声。她冷眼斜乜了季榕一眼，季榕在她的警告中打了个哆嗦，默默转移开视线，老大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一路上小护士跃跃欲试的眼神不断，却碍于医院的规定不敢上前。季榕目的达成心情不错，很主动地给她们签名合照，黑色的口罩遮不住弯成月牙的眼睛，签名时龙飞凤舞的"季榕"二字都要飘出纸面。

　　·

　　“您隔壁住着的也是位明星，叫晏随，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长得挺不错，但不大出名。”负责帮她铺床的小护士是个话唠，没什么心眼儿，怕她疼边忙边闲聊，“他高空坠落受的伤，送来时身边就一个小助理，手术做完了经纪公司那边还没人来。不过应该也关照过了，做手术的是我们安和的大拿，病房也是VIP。”

　　季榕在沙发上坐着，跟旁边的小方一个对视，心道：不好意思，就那大拿和病房还是展令文安排的，跟亚文没有一点儿关系。

　　她不着痕迹地往床边位置蹭了蹭，探头问她：“那他伤得怎么样？”

　　“胫骨骨折，打了7根钢钉和2块钢板，伤好后得好好做复健。即便这样，阴天下雨还是偶尔会疼。”小护士给她铺完了床，把病号服放在床头，扶她去床边坐下，“以后要避免剧烈运动，奔跑跳跃都要小心。不过他们演员嘛也不用太担心，实在拍不了大不了就用替身。”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消毒棉球擦过皮肤的凉意激得季榕轻轻一颤。他那种咖位的演员怎么可能用得了替身。小方帮她抬起床头，季榕靠坐在上面，心不在焉的想着。

　　“他醒了吗？疼不疼？”季榕又问。

　　“醒了。现在不疼，麻药劲儿还没过去，半夜里就说不定了。”小护士说着，利落地把留置针头扎进了血管。

　　“啊嘶……”被针一扎，季榕猛然回神，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挂上了点滴。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眼挂水，问：“医生不是说我没什么事儿吗？为什么还要打针？”

　　小护士看了眼药单上的医嘱，笑着说：“没什么事儿，营养针，对骨头愈合好的。”

　　端着消毒盘的护士小姐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与她挥手道别，门在眼前阖上了。

　　“小方，晚上你陪榕榕在医院，我还有点儿工作要忙。”展令文嘱咐完小方，手机里的电话终于接通，“哎陈导，是我，小展啊，是这样，榕榕今天出了点儿意外住院了，没事儿没事儿，问题不大，就是这两天估计回不了剧组了，那边还得麻烦您……”

　　展令文通着电话，手上做了几个两人都懂的手势，开门离开了。那几个手势连起来大约是这么个意思：给你两天时间休息，超期，死！

　　死不死的，反正季榕也不在意。两天啊，她琢磨琢磨，觉得见晏随一面估计也够了。

　　·

　　飞来横祸，骨折了不算，还平白挨了一针。季榕垂头丧气地靠坐在病床上，消毒水味直往鼻子里钻。她伸出没受伤的右手给小方比划了个手势，小方赶忙掏出她的手机递过去，待机状态的手机屏幕立刻亮起蓝光。

　　微信图标右上角积着未读红点，粉丝群消息堆到999+。群里依旧是那些老掉牙的消息，关于晏随住院后的情况提都没提。狗仔对十八线的新闻向来不热衷，新闻媒体也不爱关注娱乐圈的消息。

　　她退出微信进了微博，热搜榜上都是当晚金屏奖的颁奖盛况，她被谢千里现场放鸽子的高清CUT铺满了全网，#谢千里拒为季榕颁奖#的tag顶着血红的“爆”字排在最前，后面紧跟着#季榕宴会酒泼影帝李季景#，捧着奖杯的营业照愣是没挤进前十。

　　评论区像被捅了马蜂窝。溶豆们控评的彩虹屁刚冒头就被黑粉的讥笑压下去，稍有几个替她鸣不平的，转眼又被"资源咖翻车实录"的嘲讽淹没。后援会干脆在评论区投起了空瓶，数据组几乎把键盘敲出了火星子——

　　【人怎么可以丢脸到这个地步，要是我此刻就去跳黄浦江了。】热评第一的点赞数已经破万，季榕点进头像看了眼，是个三无小号。

　　【资源咖的反噬，看着有那么点点心疼，想想又有那么多多暗爽。】这条带了谢千里转身离去的背影照片，拍照技术不错，将他打造成了遗世独立、逆流而行的明灯。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想去台上让人放鸽子还没机会呢！】顶着“酸甜小溶豆”ID的粉丝刚发出这条，评论区立刻炸开锅。

　　……

　　"当代互联网嘴替啊。"季榕拇指悬在点赞按钮上尚未来得及点下，评论区突然涌入大批顶着动漫头像的账号，“小溶豆”被追着骂出了十八条街，绝望地删评跑路了。

　　心理素质有待加强。季榕遗憾地摇了摇头。

　　热搜广场突然刷新出一条新动态。某时尚博主放出的九宫格对比图里，她颁奖礼穿的Eli高定被圈出领口车线，配文阴阳怪气：【全亚洲唯一一条被香江富商订走的裙子，怎么会出现在内娱红毯？】

　　热转里立刻有人接梗：【盲生，你发现了华点。我专门找老师傅看过，走线完全是淘宝爆款风格。】配图是某宝88包邮的同款截图，评论区瞬间堆满“哈哈哈”。

　　【也有可能是真的啊，那个谁谁谁不就是香江的？】谁谁谁在晚宴上刚被她泼了酒，现在还挂在热搜上。

　　【雾草，资源咖穿高仿，还上台领奖，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季榕滑动屏幕的手指落在这条评论上，定住了。

　　牙疼。

　　日子过得真是闲啊，谁都来对她的衣服说三道四。

　　到腰的深V领要是不改内衬，怕是要在直播镜头前被打满马赛克——品牌方嫌弃她咖位不够不肯借当季高定这事已经够心酸，现在连自掏腰包买衣服都要被鉴山寨？

　　季榕一个没忍住，打开大哥给她做的“萌仔注册机”开了小号，顶着“慕容1346号”的马甲奔赴战场：

　　【哦，真的，买的。】

　　这本该是淹没在茫茫数千条评论里的一条不起眼的评论，却因为手机自带的小尾巴被顶上了热评。

　　【来自小米XI03，经鉴定，是本人。】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竟然真的是季榕本榕。你的大号又被公司收走了？】

　　就没落在自己手里过，虽然有时候她会偷偷偷回来。

　　顷刻间，评论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被骑脸的网友有些挂不住，嘴硬道：

　　【说瞎话不打草稿，有本事晒订单啊？】

　　病房顶灯在手机屏幕投下冷白的光晕，季榕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她从与展令文的聊天记录里翻找出截图，把电子关单上金额和证件号打满马赛克，配上文字甩进评论区：【海关官网可查单号，需要我帮你@海关吗？】

　　起哄的网友开始刷屏烟花表情，溶豆们趁机安利起季榕的新剧。那个杠精账号在群嘲中火速改名清空，季榕对着“用户已注销”的灰色头像吹了声口哨，不小心牵动骨折的胳膊，疼得整个人蜷成虾米。

　　“榕榕姐！榕榕姐！！！”病房门被撞得哐当响，小方拎着全家桶旋风般冲进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注销账号、关机一气呵成，动作熟练得俨然实操过千百遍：“展姐说你再乱发微博，就扣掉我这个月的奖金！”

　　战争已经结束了，Who cares！季榕耸了下肩，看着她把手机塞进了挎包的最里层。窗外的霓虹灯亮着，隐约传来车辆的飞驰声。她在逐渐弥漫开的炸鸡香气里翻了个身，睡了。

　　·

　　这一夜季榕做了很长的梦，梦里都是她跟晏随第一次合作时的情景。

　　IK投资了著名仙侠小说家何里的大爆仙侠小说《云遐录》，网传投资3个亿，特地在云庭峡谷搭了实景，实际这里面近两个亿都是季榕带资进的组。

　　何里当初为了这个还极不待见她，直到看到她拼命三郎的拍戏架势才没再多说什么，拍完后两人还成了朋友。

　　她虽然背靠资本，却从来不在剧组指手画脚，干涉导演、编剧或是其他演员的工作。唯二两次的作妖，一是硬把晏随推荐进组，二是要求给女一的她和男四的他加场对手戏。

　　导演本着“金主爸爸就是亲爹”的原则，用晏随挤掉了本来定好的男四人选，随后在晏随的最后一场戏里，让季榕一剑攮死了他。

　　“导演，我觉得这个地方应该加两句台词，通过对话表现出女主角的被逼无奈和男四的悔不当初。”她自己把上面这话当着导演的面说出来后都觉得丢人，但与偶像互动的冲动实在过于强烈，若不是怕人说三道四，她甚至能当众掏出签名本。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导演也有不惯着金主爸爸的时候，气得指着她的鼻子骂，“你是圣母还是菩萨，杀个反派啰啰被逼无奈个什么劲儿？他一个反派男二身边的跟班儿，再怎么死也不可能对着你这么个正派女一悔不当初啊！”

　　最后，他们的第一次合作以悲剧收场，从头到尾都没说上一句话。

　　·

　　早上，季榕被手机的铃声吵醒。她迷迷瞪瞪坐起来，盯着手机屏保上跳动的名字愣神三秒，指尖划过接听键时还带着未褪的睡意：“章潮？”

　　“网上的消息我都看了，需要帮你撤热搜吗？”

　　季榕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心里跟着一惊：“这都十二小时了，我还在热搜上挂着呢？”

　　章潮一阵沉默，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人在国外，没看国内的社交软件，消息传到这边都有一定的滞后性。”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季榕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谢谢你啊，脸丢到国外了还专程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章潮在电话里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确实不怎么在意，但即便不在意，依旧是丢人。

　　“别把谢千里想得多么刚正不阿，《相亲二三事》、《八里街的故事》、《新娘十八岁》……这几年他都写了些什么文化糟粕，被资本摒弃再正常不过。拒绝颁奖不是他人品高尚不向资本妥协，而是他想借此立住人设，背水一战罢了。”

　　章潮的安慰令季榕意外：“你怎么关心起娱乐圈的事儿了？”

　　章潮沉默片刻，回答：“等我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