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念（S1）》花落人间

3、第三回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就是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踏踏实实睡了十二个小时之后，苏子兮心满意足地起了床。一觉醒来发现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急着去做，没有导师在后面拿着小鞭子随时准备抽自己的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有体验过了。
　　简单洗漱之后，苏子兮拿着手机进了厨房。她先打开手机里的听书软件，选了本早已下载好的小说，然后按了播放键，接着将手机放到橱柜台面的角落里，转身洗洗手，开始准备早餐。

　　刘姨知道她是个多么懒的人，所以早给她买好了生菜、鸡蛋、切片面包和一些爱吃的水果。摘洗生菜叶、煎鸡蛋、烤面包、切水果块、倒牛奶，没一会儿，她就端着两个白瓷餐盘去了餐厅。
　　安适的空间、清静的耳朵、温和的阳光、美妙的文句，对苏子兮来说，从很早之前开始，在她的意识里，这样简单惬意的搭配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她一边吃饭一边听小说一边盘点着今天要做的事情。等一下先打电话问问夏秋这个小区附近哪家餐馆口味比较清淡，然后再让她帮着推荐几道菜，然后给林墨然发微信，告诉他吃饭的地方。有段时间没跟妹妹胜男联系了，等会儿问问她有没有时间，中午一起吃个饭，聊一聊。妈妈这几天还在老家聚众烤红薯打麻将，她就先不打搅她了。
　　她这边刚琢磨完今天的事儿，手机就响了。她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手，将手机拨到面前，接通后按了扬声器。
　　“赵叔，有事儿？”
　　“子兮，”赵文郁低沉浑厚的声音不淡定地传了过来，“你妈妈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我总联系不上她？”
　　“呃……”苏子兮干咳了两声，两眼一闭，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她没在公司吗？不该啊。她没跟我说她最近要出去啊。”
　　“……”那边沉默了数秒后，赵文郁重重叹了口气，“子兮，你才多大，你赵叔多大了？你跟胜男一个两个跟我耍心眼儿。”
　　“……”苏子兮不自在地连眨了好几下眼睛，选择不接他这话。
　　“子兮，”赵文郁惆怅地问她，“你和胜男之前不是说不反对我跟你妈的事情吗？怎么，反悔了？”
　　“没有啊。”苏子兮赶紧表明立场，“我俩是不反对啊。”
　　“那你们怎么一个个——”
　　“不是，赵叔啊，”苏子兮岔开他的话，语重心长地跟那头的大叔摆起了道理，“可是我们好像也没说要帮你追我妈吧。闺女联合外人把妈往外推，这……不大合适吧？再说了，您也清楚我妈的性子，我俩插手只会起反作用。”
　　赵文郁被她噎得一时无话，沉默了一会儿，叹道：“都说女儿贴心，现在看来，还是男孩子体贴。你弟弟都知道主动联系你妈妈，在她面前帮着我说好话。”
　　他这话苏子兮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弟弟？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赵叔，我只知道我爸那边刚生了个快满月的儿子。您说的这‘弟弟’是——”
　　“我儿子赵思永不就是你弟弟？你比他大五岁。”赵文郁这话说得相当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这回轮到苏子兮叹息了：“赵叔，您跟我妈这八字儿还没写那一撇儿呢，我们小辈儿就已经是一家人啦？您这老房子着火的架势，绝对会吓到我妈的好吗？”
　　“子兮，你赵叔今年五十五岁了，你觉得我还等得起吗？”赵文郁顿了好一会儿，调整好情绪后，恢复了一贯的干练果决，“我心里清楚得很，如果靠你妈觉悟，那我这辈子就别想站到她身边了。算了，你们不告诉我，我也一样查得到。不过，子兮，既然你和胜男都愿意给我这份信任，为什么不帮叔叔一把，早些让你妈妈摆脱过去呢？她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开心，你们难道就不希望她能早点得到一个爱她的人的照顾吗？”

　　“他跟我也是这么说的。”胜男一边嚼蒜一边往嘴里扒拉苏子兮特意给她做的手擀面，边吃边语速极快地含糊道，“你可不知道，我当时听完浑身的鸡皮疙瘩立马就起来了。真没想到啊，那个在外人面前一丝笑模样都没有的赵文郁赵董事长嘴里竟然能蹦出这么肉麻的话来。我差点儿没被雷死。哎哎，老房子着起火来，太他娘的可怕了。”
　　“唉唉唉，注意点儿你的措辞啊。一个女孩子说话这么粗，合适吗？”苏子兮见她碗里菜快没了，拿起勺子又给她添了一些，“慢慢吃，锅里还有。不过，人家赵叔怎么说也是咱们的长辈。还有啊，虽然我当时听完也觉得不大自在，但说实话，心里还挺感动的。我觉得他是对咱们章悦女士真挺上心的。”
　　“不是挺上心好么，是已经陷进爱情这摊泥水里无法自拔了好么？”章胜男撇撇嘴，继续吐槽道，“他们俩父子啊，一个比一个奇葩。上周我在超市碰到他那儿子赵思永了。他一看见我就冲了上来，不由分说拉起我往咖啡厅里钻，跟我叨叨了半天，说他那爹有多稀罕咱这妈。我就没见过这么着急给自己找后妈的主儿。还有，人家可给咱俩定性了啊，说我们俩啊，嘴上说得冠冕堂皇表示不反对父母夕阳红，实际上消极不作为，一个比一个不孝。”
　　“他倒是挺明白啊。”苏子兮笑道，“赵叔对他一向严厉，他那日子难过得很。他现在估摸是算计着，他老爹要是能早些如愿了，能看在他积极立功的份儿上给他几个好脸色。”
　　章胜男吃完后将碗往边上一推，接过苏子兮递过来的纸巾边擦嘴边点头道：“你分析得有几分道理。他妈走得早，他从小没少得咱妈的好处。咱妈要是嫁给他爹，他一来不用担心将来他爹老了以后需要他时时在旁照顾，可以四处浪荡，二来不用担心咱们会看上他老爹的那点儿钱，三来还能在他爹面前卖个乖在外人面前博个孝子的名儿，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苏子兮听得好笑，问她：“你跟他就是这么说的？”
　　“当然。”章胜男抬手将纸巾漂亮得抛进客厅茶几边的垃圾桶里后，冲苏子兮得意地挑了挑眉，哼了一声道，“敢说我们不孝，我不拿刀子捅他才怪。”
　　“行啦，知道你最厉害。”苏子兮将泡好的绿茶推到章胜男跟前，“下午你还得去公司呢，，喝杯茶，记得慢慢嚼一些茶叶，去去蒜味儿。”
　　“好嘞。”章胜男端起茶杯听话地照做。
　　“认识这么久，想来他也是知道咱妈的脾气的。他逼得越紧，妈越往后缩。赵叔看样子是真等不起也不愿意等了。”苏子兮将两人的碗筷收好放到一边，拿湿巾擦了擦手，分析道，“可是他也不想想，妈跟爸刚离婚半年多。就她那性格，没个一年两年，能缓过劲儿来么？”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要坚决支持赵叔跟妈早点儿结婚了。”章胜男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人家那边都得偿所愿将儿子生出来决定大操大办普天同庆了，妈当然越早走出苏家那点儿阴影越好。我们就该让苏季华瞧瞧，离了他，咱妈好着呢。赵叔不论哪方面条件都要比他明显好上一截。气死他。”
　　“得了。”苏子兮拍拍她放在桌上的左手，安抚道，“别气性这么大。每回说起这些你就先炸毛。除了泄愤，对你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好处？你经常口腔上火跟你这暴脾气有直接关系。咱们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就行了。那女人什么样儿你我都见过。老来得子，爸跟奶奶他们不把他宠上天才怪，孩子妈又是各方面都差还没德行的人，你想他们教得好他么？而你我已经长势良好了，这么想想，是不是还挺解气？”
　　“要不说读书多的人可怕呢。”章胜男听得眉开眼笑，“一针见血最服你。就冲你这话，我今后啊，改。尽量不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