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茶梨ye

35、别别扭扭

　　“你们怎么回事？”芮悦挽着奚熙，跟在千昭身后。

　　“嗯？”奚熙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她低着头，时不时用脚尖去够路边的积雪。

　　这一路上，千昭就像那样沉默地走在最前面，只顾着领路，一次也没有回头。

　　——从前可不这样。芮悦在心里嘀咕。那时候她巴不得把她挤走，自己天天粘在奚熙身边呢。

　　“如你所见。”奚熙抬头看了眼千昭的背影，一字一句道。

　　芮悦眯了眯眼，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一时间却又说不大清。
　　刚刚不还在众目睽睽下搂搂抱抱的吗？怎么转眼就又跟陌生人一样。

　　“她在别扭什么？”芮悦不解，“你们在别扭什么？”
　　“那现在算是和解了？还是释怀了？”

　　奚熙身体轻微地晃了晃，持续低垂的视线让她几乎辨不清脚下的路，飘雪的方向也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她顿了顿，“什么也不算吧。”

　　她们回到了温格夫妇家。和蔼好心的温格夫妇引她们来到壁炉暖身子，还特地为她们温了朗姆酒。
　　芮悦给她盖上羊毛毯，顺手夺过奚熙手上的那杯，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和温格夫人解释了起来。

　　温格夫人听了，面露忧色，温暖的掌心抚了扶奚熙的脸颊，随后便起身，似乎是去拿药了。

　　跃动的火光带来暖意，令紧绷的身体不自觉松弛下来。呼吸还是很烫，但好在四肢没那么僵硬酸胀了。

　　几步之外，千昭和温格先生坐在一张厚实的布艺沙发上叙着旧，时不时传来温格先生低沉宽和的笑声。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千昭说雪国语。
　　时间就藏在这里。在她感到陌生的地方。

　　她又有些后悔来蒂伊了。

　　奚熙吸了吸鼻子。
　　芮悦连忙找出了纸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奚熙摇头。
　　不太好。
　　就好像壁炉将蛰伏的病毒一并唤醒了。

　　温格夫人从楼上下来，路过千昭和温格先生的时候同她（他）们说了些什么，夫人点了点头哦，随后，从茶几处端出个罐子，这才朝壁炉边的她们走来。

　　罐子里装着糖果。由于体质差异和药品监管标准不同，M国的非处方药物成分浓度往往比C国更高，药效也相对更强一些。因此夫人从罐子取出两三粒，盯着她捧着瓷杯将其一口灌入，才将糖果递给她。
　　夫人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用轻柔的语调重复着单音节，像是在鼓励安慰她。

　　奚熙刚有些不好意思，夫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文件样的纸，轻轻摊开在奚熙面前。

　　是千昭的成绩单。

　　“她说这是千昭前一年的成绩单。”芮悦也凑了过来。

　　从温格夫人语气里的骄傲和慈爱便能看出，那份成绩单上的数字定然是极其漂亮的。

　　芮悦定的酒店虽然就在河岸街，距离温格夫妇家并不远，但不好再打扰两位老人休息，千昭也还要回去，她们便向温格夫妇道了别。

　　送至玄关，温格夫人拉着千昭的手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奚熙和芮悦站在门外的台阶下等待着。

　　她不常看千昭的背影。从前大多数时候，似乎都是千昭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回过头她就在。
　　原来是这种感觉。即便她们之间只有几步路远，但对方面向的不是自己，便潜意识觉得她会消失在走廊处蒙蒙的灯光里，自己只能在原地惶惶不安着。

　　千昭回过了头。

　　奚熙眨了眨眼，对上她的目光。遮在围巾下的双唇下意识抿了起来。

　　千昭对她笑了笑，她便垂下眸，盯着七零的脚印，挂在眼睫上的棉雪被呼出的热气融化，湿润原有些干涩的眼睛。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似乎是温格夫妇对千昭说了什么，满眼笑意地看向她。

　　奚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芮悦身后蹭了半步。芮悦却不知怎的，从方才起就像是断线了一般，脸上的表情凝滞着，视线却始终落在门庭处。

　　只见千昭微颔首，回过头对二人说了些什么。随后温格夫人一手捂上胸口，碧色的眼眸中是因爱意油然而生的喜悦与祝福。
　　她转而望向奚熙，声音缓慢而微颤着。

　　“啊。”奚熙隐约捕捉到类似“Christmas”的音节，呆呆地点了点头，回应着。

　　“你啊什么啊！？”芮悦却低声牵住她的手肘，神色复杂。

　　奚熙更困惑了。此时此刻，她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走错影厅的可怜观众，整个人晕乎乎的，能听见声音，大脑却无法消化信息。
　　酒精真不是个好东西。她想。

　　芮悦原本还想引她退几步，千昭却在这时直接跨步下阶梯，自然而然地站在她们中间，牵过奚熙的手，继而侧身向芮悦询问酒店的具体地点。
　　她眼角还残留着笑意，想来方才一定是一段令人十分愉快的对话。

　　芮悦看上去有些难以置信，见某人还愣愣地盯着地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微笑着说自己带路，却也不迈向前，绕到奚熙身边，牵起她的另一只手。

　　诡异的一幕。

　　千昭接过了她的行李，于是她们就保持着行李人人人行李的队列缓步前进。

　　奚熙低头看着被紧紧握着的两只手，突然觉得有些傻，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她很快就在两人的注视下，窘迫地将芮悦牵着的那只手抽了出来：“干嘛挠我手心。痒。”说着，重心下意识向一旁的千昭倒去。

　　芮悦：“……？”
　　芮悦猛地把她身子拽直了：“我看你是真的醉了。”

　　酒店就在前方，外墙挂着灯带，大门前的常青树上也挂满了装饰与彩灯，亮得晃眼。芮悦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侧身对千昭说：“就送到这里吧，时间也不晚了，你快点回去，一会儿雪大了路上也不安全。”

　　千昭应了声，却看向她，没松手：“那我们就送你到这里，明天见。”

　　芮悦：？？？

　　简直是惊世骇俗！狼子野心！
　　她在内心咆哮道。

　　芮悦瞪了她一眼，看向始终有些弄不清状况，却处在漩涡中心的某人：“奚熙，跟我回酒店睡觉。”
　　奚熙想了想，反应迟钝地应了声，就要去掰开千昭的手。
　　但酒精显然使得她的挣扎变得软绵绵的，毫无作用。

　　千昭将交握的指尖缠得更紧了：“她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我可以照顾她。”
　　“你买得到退烧药吗？”千昭反问，“圣诞期间，这个点只能去医院。”
　　“……”
　　千昭又道：“我家里有备，C国的药也温和点。”

　　芮悦咬咬牙：“那我跟你们一起回。”
　　“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千昭顿了顿，“不怕冷也可以。”

　　芮悦眯了眯眼，又转而对奚熙道：“熙熙，我们……”
　　“那我们明天见。”奚熙像是才回过神，朝她挥了挥手。

　　芮悦：“？？？”

　　千昭侧过头，笑了笑：“把多余的房间退了吧，明天见。”

　　“你……注意安全。”芮悦对着迷迷糊糊往千昭身上靠的奚熙嘱咐道，垂死挣扎般地强迫她站直了：“我等你消息。”

　　虽然还未开始就假定对方的感情是危险的，对千昭似乎不太公平……但哪有人这样的！？怎么看都像是在支开她要偷偷摸摸搞什么事情吧！？有本事大大方方的！方才跟温格夫妇说的时候不是还挺胆大吗？

　　酒店的暖气扑面而来，她猛地卡在两扇门中间，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

　　不对。
　　室内有供暖啊！！！
　　小兔崽子！！！！

　　“……”

　　“你先穿我的，”千昭蹲下身，帮她换上拖鞋，“我明天再去给你买新的。”
　　奚熙有些没反应过来，扶着她的肩膀，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头晕吗？”千昭帮她褪下外套和毛线帽，又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有点。”奚熙喃喃道。

　　“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千昭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奚熙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只吃了半块姜饼和温格夫妇给的火腿肉……
　　她点了点头。

　　公寓空间还算大，可能是除了两间卧室和卫生间，其他区域都简单地用玻璃或吧台绿植隔断的原因。
　　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杂物，唯有大片的黑、白与深灰构成的空间底色，乍一看有些冷清。

　　公寓位置应该就在学校周边，离钟楼很近，几乎可以看见上面雕琢的纹路。

　　“喵。”

　　奚熙愣了愣，才回过神，闻身看去。

　　连小猫也是黑白配色的。
　　奚熙想起千昭身上那件黑色羽绒服，突然就想看看她的衣柜。

　　不过小猫是卷卷毛，小扁脸，耳朵大大的，端坐在地毯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一人一猫相顾无言地互相观察了会儿，奚熙才曲起指节，向她凑近了些。

　　德文抬了抬前爪，犹犹豫豫地向前嗅了嗅。
　　奚熙看准时机，猛地将手腕一翻，在她挣扎前将其捧至小腹上。

　　小猫意外温顺，只翻了个身就任由她上下其手了。

　　肩膀被挠了挠，她抬头，才发现千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
　　指尖掠过她的衣领，有些痒，奚熙躲了躲。

　　“量体温。”她垂了垂眼帘，又补充道，“电子的没电了。”
　　奚熙愣了愣，便低垂下头，乖顺地抬了抬手臂。

　　千昭眨了眨眼，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

　　体温计似乎被提前捂暖了，触碰到皮肤的时候并没有带来意料中的冰冷刺激。
　　毛衣虽然是宽领，但里面贴身穿的针织衫是紧身的，对方的动作又格外小心轻缓，指骨与微凉的皮肤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锁骨、胸前，再到腋下。手肘曲伸着探入，距离被拉近，千昭自然地将右腿跪在她身侧。

　　“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