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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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调节器的电流穿过电子脑的中枢，把陶素从梦境带回了现实。
陶素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帘在接受到电子脑的信号以后自动朝两边打开，露出后边一整块由火星矿石加工而成的琥珀色落地窗。从内往外看，窗外纵横交错的超高层建筑像是加了一层旧时代的滤镜，变得复古、晦涩。不过这滤镜用来隔绝正午毒辣的阳光却是正好。
陶素揉了把脸，掀开毯子，光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她从几步路远的冰箱里拿出啤酒和能量棒，走到角落的小方桌前坐下，兀自发了几分钟呆。
整间公寓除去厕所和浴室不到十平，光三五样极简风格的家具就蚕食了这里的大部分空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日辛苦劳作换来的依旧是这样的生活品质。
陶素一边嚼着能量棒一边拍了拍桌子上的“大屁股”电视，滋滋声过后，电视画面从雪花变成了纯黑。
彻底坏了。
陶素叹了一口气，关掉电源，一边想着找个什么时间扔了，一边弯下腰将桌子下方拇指粗的电源线拔去，一不留神脑袋磕到桌底，哐当一声，啤酒倾倒，冰凉的澄黄的液体顺着桌沿流到光滑的后脖颈上，她应激地往边上躲。不到三秒，啤酒流淌干净，在老化的地板上发出腐蚀一般的嘶嘶响声。
陶素捂着后脑勺发怔。
去浴室拿抹布收拾残局的路上她摔了一跤。
等到陶素好不容易收拾好一地狼藉，电子脑里又传来公司的加急文件。
潜藏的负面情绪快要溃堤。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陶素去冲了个澡。
花洒开到最大一挡，嘈杂的水流，刺得脸疼的水流，冰冷的又逐渐温热的水流......脑子里的弦终于断了。
陶素啪地一下按掉开关。她抹去脸上的水渍，捏了捏鼻梁骨，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两下，随即深呼吸。
“去spa该死的工作！”
“2501，2501！”
2501是陶素公寓的门牌号。
陶素回头看向坐在一楼前台的公寓管理员，见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便耐心等了片刻。
“2501，有你的快递。”
管理员不紧不慢地晃了晃手上拿着的覆着黑色塑料膜的小巧盒子。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
“放到临时储物柜，谢谢。”陶素尽力扯出一抹微笑。她知道他们从来不会把东西送到门口，连帮忙照看都是一种奢侈的要求。
“丢了别赖我！”
“知道了。”
陶素说着抱着电视机挤开前方挡路的两名安保人员，快步走出了公寓大门，其中一名看上去年轻些的平头安保见到是她立刻殷勤地打了招呼。
陶素头也不回地无视了过去。此时她心情很差完全不想搭理这些烦人的苍蝇。
公寓右侧直走不到五米就是这一片的垃圾投放点。她所住的公寓其实可以说是老城区里面寸土寸金的富人地带，即便如此老城区特有的垃圾处置问题依旧存在，因为线路复杂，路况不佳，垃圾回收车每隔三四天才会来一次，现在还好，一到盛夏那种长期堆积产生的臭气能恶心到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忍受三年。
可能是被公司规训的，也可能是她骨子里就是这种逆来顺受的人。
不过说到底还是身份阶级的问题。她再努力都不可能像公司掌权人一样随心所欲。
她记得她曾经跟公司的财政部门主管申请新城区的住房名额和住房补贴，主管则谑地跟她说她住的那片跟老城区真正边缘地带的平民窟比起来简直是天堂。
所以知足吧。
呵呵，知足？
狗屎！
陶素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厌恶地直皱眉，发泄似地把手里坏了的电视砸在垃圾桶上，碎片散落一地，无所谓，反正不招苍蝇。
陶素依旧不痛快，她打断了先前回去工作的想法，转身走向对街那条由超高层建筑缝隙所组成的阴森小巷。
从这条路往前走个几百米，拐两个弯，再沿着排水沟再走一千多米，直到穿过那条象征着边界线的运河，就到了老城区中最神秘的灰色地带。
传言那里是个巨大的销金窟，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三不管地带，在那里只有一条准则，付出金钱然后得到快乐。
陶素现在打算去那消遣。
陶素取出一张音乐芯片插入后颈的电子脑1号接口里，音乐响起的同时，她隐约听到了一声不和谐的猫叫。
她四处张望，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听错了，又或许只是一只躲藏在附近扭曲缝隙中艰难求生的野猫的哀叹。
麝暖酒吧的招牌五颜六色到毫无美感，店门前穿着露骨的舞男舞女的全息投影也让人毫无兴趣。
可陶素偏生就走入了这一家。
内里的环境如预期一般也并不是很好，烟雾缭绕，灯光乱闪。年轻男女大多打扮朋克，聚在舞池里如丧尸一般舞动，浑身上下充斥着糜烂腐朽的味道。她一身偏正经的装束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陶素很快拦住一个酒吧小厮：“开间包厢。”
小厮对着这个漂亮的生面孔吹了吹口哨：“小妞，有vip吗？没有vip可去不了包厢哦。”
陶素冷脸掏出一张黑色的芯片卡：“你只管带我去包厢。”
小厮喜笑颜开，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好嘞，老板您稍等。”他恭敬地接过陶素手里的黑卡，喊来了一位酒吧的负责人，那位负责人眼睛都不眨地在面前的终端机上刷起费用。
等了不到一分钟，终端机上的票据吐了出来，消费一万企业币。
陶素嘴角抽了抽，虽然她攒了一些钱，但光开一间包厢就刷了她差不多半个月的工资，心里肯定是肉疼的。
负责人恭敬地把黑卡和一个手环交到了陶素手上，并亲自领着她去到了楼上的包厢。
待到陶素在包厢驼色的沙发上坐下，负责人才开口道：“尊敬的女士，您需要喝些什么？”边说边点开了桌上的全息投影，一款款酒水在陶素眼前划过，边上还附带着介绍。
“这几款不要钱吗？”陶素反复观看那几瓶显示零元的酒水。
“是的，这几款是vip附赠的，但是只限一杯。点多了也是需要额外费用的。方才我为女士办的vip手环以及包间费一共五千，剩下的五千是作为最低充值额度充值进您的vip手环里。您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在手环上下单，更便捷也更优惠。”
原来是这样。
她还以为光开一间包厢就要一万。
陶素瞬间没那么拘谨了。
“有娱乐项目吗？”陶素扯了扯领子放松地向后靠了靠，显得不那么正经，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独自喝闷酒的。生怕负责人听不明白，她又补了一句：“听人说这边只要付出金钱就能得到想要的快乐？”
负责人会意，十分正经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说：“那就要看女士是需要哪种快乐了？骰子、扑克、虚拟交互录像......还有男人，全凭您需要什么？”
陶素皱了皱眉，冷笑着一字一顿地说:“女，人，有吗？”
“明白。稍等片刻。”负责人识相地退出包厢。
没过一分钟包厢的电子门铃被按响。
陶素疑惑。
这地方的效率未免也太高了？几乎是前脚走，后脚就到了。
“进来。”陶素解了房门的权限，外面站着的人毫不迟疑地推门而入。
来人穿着轻薄透肉的黑色连身裙，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看着有些蓬松杂乱的鲻鱼头下包裹着一张青涩、漂亮的脸蛋，瞧着年纪不大，神情却很高冷。
穿着打扮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瞧着也稚嫩了些，看上去特别单纯。
不过长相和身材却是她十分满意的类型。
她莫名有种一见钟情的心动感。
对视了一会儿，陶素恶趣味地朝对方勾了勾手指：“过来，是负责人让你来的吗？”对方闻言短暂地愣了一会儿后又拘谨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
陶素往边上让了让，给对方空出一个将将能坐下又比较暧昧的位置，一手撑着脑袋压低声音蛊惑着说：“坐，你叫什么名字？”
“V。”
“成年了吗？知道叫你来是做什么吗？”
V点点头，坐进陶素怀里，轻声说：“知道。”
陶素凑近了些，也轻声说：“我可以亲你吗？”问完不等对方反应直接捧起V的脸吻了过去，一瞬间对方的眼神像是受惊的小鹿。
“别紧张。我不会吃了你。”陶素心一下子柔软不已，像卖乖的小兽一般轻轻舔舐着对方的嘴唇。
就在陶素闭眼陶醉在绵软湿润的触感中无法自拔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冷不丁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做......什......”陶素猛然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V，同时双手抓住对方掐住她脖子的手，想摆脱突然而至的窒息感。没过片刻，气息不畅就导致她挣扎越发羸弱。
V冷冷地看她，冰冷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看不懂的恨意。
陶素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可是被掐着脖子她现在连一句讨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该死，早知道上个月就该办理红狼公司推出的人身安全保障服务。
这样从她方才呼吸不畅的第一秒开始，安保小队的救援人员就已经在路上了。
陶素以为自己会被V掐死，没想到在意识模糊前对方却松了力道。还没来得高兴，她就被对方手上放出的电流击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素幽幽转醒。
等到她意识完全清醒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很没形象地躺在酒吧后街的杂物堆里。
衣物完好，身上东西没少，一番检查过后，陶素暂时松了一口气。也算她们还有些良心。
想来也能理解，虽然这里是三不管的灰色地带，但毕竟还远称不上法外之地，杀一个人所要付出的各项成本都还是太高了。
陶素在身上到处摸了摸，没哪里疼，应该也没受严重的伤。她从杂物堆里爬了出去，理了理自己衣服。
没由来的一阵委屈。
倒霉。
真的太倒霉了。
她到底跟那个V有什么仇，犯得着把她电晕扔到杂物堆吗？
简直比蛇蝎美人还要歹毒！
颈后的电子脑接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陶素伸手摸了摸，从2号接口里取出了一张音乐芯片。
她狐疑的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等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银行芯片呢？
陶素紧张地打开卡包翻找，直到看到那张黑色的芯片卡静静地躺在最下面一层，她才松了一口气。不对，她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立刻唤醒电子脑去查芯片卡上的账户余额。
“该死！该死！混蛋！”
陶素失去理智般怒骂。
她账户里的企业币从原来的二十七万变成了七块。
她辛苦攒的钱全被黑走了。
陶素气不过，重新回到酒吧想讨一个说法。很快她就被酒吧的安保人员以闹事为由从里面丢到了大街上，对方负责人的说辞是根本没拿她的钱，而且她口中那个叫V的女人也压根不是他们店里的人。
陶素悻悻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却不敢继续在这里闹事，就算真是仙人跳，灰色地带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远不是她一个勉强算是公司中层的人惹得起的。再者后边的这些闹心事也全都可以归结为她鬼迷心窍一心想要厮混所导致。眼下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回去从长计议。
陶素走出去好远又回过身不甘心地对着麝暖酒吧的招牌比了个中指。
这才好受了些。
陶素垂着头，叹着气，继续往回走。
路上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她也没在意。
陶素此时心里想得全是那个女人，那个拿走她身上所有存款名叫V的女人。她一定会想办法把那个女人给揪出来，让她付出代价。
走着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