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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苏婉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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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了两日,终于等到了纪文春,他有些疲惫,见到我冷漠的表情便苦笑出声,还是唤我,“婉秋。”
这两日我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次要跟他说什么,可是眼下真的见着了他,却半句话也问不出来了。看了他许久,最后只叹了一口气,将身前的檀木箱子往他的方向挪了挪,道,“你们要的东西在这里。”
纪文春没有理会那只箱子,而是坐到了我身边,同我说,“你我许久没说过话了,同我说说话可好?”
我没有接话,他径自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你走吧。”我打断他,“今日我有些许累了。”
他还来不及说话,我只觉得脑后一阵劲风,不及反应,纪文春已将我护在了身后,锦绮一身的杀气站在我们面前,在见到纪文春的表情后她笑了,却是说,“顾云铮死了。”
我讶异抬头看她,意外的看见了她眼底的泪,岭南王手下最好的杀手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哭。
“那天,他进宫来救我。那个傻瓜,他到死都不知道其实我只不过是一枚无心的棋子,我没有爱没有恨。
“他从来都是那般俊逸,即便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可他还是笑容淡淡的,将手指伸到我身前,说他没有食言,他来接我了。”
我轻叹,“那你为何不跟他一块走了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差点就要握住他的手指跟着他远走高飞,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能什么都不管,跟着他走掉。”她笑得凄凉,“可是我是王爷手下最好的杀手,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我走。
“他就在我眼前,被王爷的弓箭手射杀,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死掉了…我曾许他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可现在他死了,我还活着…是我害死了他…即便我帮王爷得到了天下又怎么样,云峥他再也回不来了…我从懂事开始就为王爷卖命,现在我累了,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看见她眼里的凄婉散去,渐渐漫上了杀气,心下一紧,“你既知道他无法回来,那杀了我们有何用?”
“你可听过父债子偿?”
她向前迈来,左右的五行机关重重发动,纪文春神色一紧,将我狠狠的推到了一旁,待我回神,见纪文春与锦绮面对面站着,锦绮的脸色分外难看,“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她?待我杀了你,再出去了结她的性命,你们两个谁也跑不了!”
我身子一僵,她是什么时候布下的机关,可是她来我院子那日?
我手指微微握紧,锦绮谋划已久,而我尽愚蠢的配合她将纪文春调出宫来。我怔怔的看向纪文春,他没有一丝的紧张,只是眼角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他看着我,说,“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如魔咒,我缓缓的闭上眼,听见他中剑,又忽地惊醒,睁开了眼。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他却仿佛毫无知觉,眉头都没有眨一下。他笑容依旧,最终锦绮抛了剑,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听见他说,“我师父的机关术你学的很好。”
锦绮神色复杂,朝我这边走了几步,突然厉声道,“你什么时候布的阵法!”
他轻笑,“比你早一点点,原本只是为了对付那日来搜查的官兵,却没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场,也幸好我的机关之术于你终究是要胜那么一筹,不然怎会瞒过你。”
锦绮有些气息不稳,不过没一会儿她也笑了,笑意里带着嗜血的温柔,“即便这样又如何,你破不了这阵法,而我只要杀了你,待你一死,这阵法自然也就破了。”
锦绮一晃手,有什么奇异的东西,刺进了纪文春的身体。
“纪文春——”我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生,心,狠狠的抽痛。
呵。他冷笑一声,本来看向我的锦绮被这笑声重新拉回视线。
“别想了,这阵法,你破不了。除了我师父这世间没有人能破得了。”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锦绮眼神变得狠厉,“你这是什么做法,我破不了,你也出不去,我会在这里将你的手脚挑断,在她面前将你的肉一寸寸的割下。”
他笑,“老头子的武功你没学全,心狠手辣的功夫倒是学得十足十,你想杀了我,这想法着实是不吃亏,可你,等不到了。”
他说,“我出来之前,他已经让我喝下了断魂散,现下怕是要毒发了吧。”
她眉毛一挑,盯着他,美丽的黑色瞳孔在眼眶里无限缩小,越发的瑰丽。她说,“你不是王爷的儿子!”
“我几时说过我是?王爷的手段你想必比我更清楚。他对我那样好,用心用力的栽培我,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吧。”他缓缓坐下来,黑色的血丝从他嘴角慢慢溢出,他说,“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怨恨他。如果没有他送我来京都,我如何能遇见她。现在,我最爱的人,就在这,就像王爷和你曾经想要得到的天下一样,她就是我的天下,是我的全部,我宁愿让她看着我死,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指着她的心说,“你的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在吞噬你自己。我以前,也和你一样。”
然后他慢慢转了头,看向我,笑容如玉,缓缓说,“不过现在,我得到了很多,我很满足,死而无憾。”
锦绮的眼神忽然有些哀伤,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笑容。
她说,“既然如此,那我送你一程吧。”
她伸手,长剑一挥,刺进了纪文春的胸膛。
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裂开,森冷的寒意顺着我的胸口一直蔓延到全身,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却阻止不了,他明明就在我眼前,可是我的手指穿过去就好像触到空气,什么也没有,纪文春微笑的面容离我越来越远,我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天,明月高悬,我想起那天晚上他来顾家后院说要带我走,那天他走了之后我坐在院落中看天上的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现在却又不像现在,我坐在地上,紧抱着双膝,直到东边漫上一丝亮光,凌乱的脚步声渐近,终于停在我身前,晓云焦急地问我,“小姐你没事吧?昨夜我们不知怎地被打昏在前院,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怔怔的看着她,突然笑了,我问她,“你知道当时叛军搜查院落时为什么没有将我和你一同抓起来吗?
“他们确实搜查了院子,可是却是在纪文春的法阵里左右兜着圈子。纪文春那个白痴居然用他逃命的时间为我布下阵法保全我的安全。他曾笑话我愚钝,可是他做了比我愚蠢一千倍一万倍的事情。他把自己交到叛军手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活不下来了,不,他原本还能活命,只要他留在宫里留在岭南王身边他就能活下来,可是他来见我了。现在…我连他的尸骨也无法安葬。”
晓云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那困在阵法里的男子全身是血的躺在那,面容如玉。
“纪大人….死了?”
“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