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园》嬴洲子

134、要好

　　白雪覆着黑夜，雨着无尽悲凉。庭院里有猫在叫，声声尖利，猫爪挠心，生灵索命，叫得凄惨瘆人……

　　恋笙，已近死亡。

　　天地同悲。

　　元昭大悲，他心力孱弱，精神嘶吼，心魔骤起，早已超越疯癫之境……

　　求不得，爱不得，忘不得，舍不下。

　　满眼心酸凝结在眉间，他的神智失向，眼神涣散了，嘴里嘀嘀咕咕没完，元昭早没了道理逻辑，心思折返，脚步凌乱，反反复复复复反反。

　　元昭打砸灵堂，一下两下，泪水滚落，一下两下。

　　众人不敢拦截，只能由着他。

　　忽而停下来，抱起恋笙，怒斥着，“你起来，不许死在我屋里……晦气！”忽而又不忍心说她，卑微求着，“我求你，你活着，我便活着，你死了，我也死了……”

　　离别，太过销魂，元昭经受不住。

　　恋笙其人，如日如月，光华万千，元昭怎会不爱她？

　　她知他的坏儿，也知他的好儿。

　　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傻妹，每每入夜不睡，唧唧吱吱絮絮叨叨，像一只追夜的小老鼠……追着元昭乱咬。

　　恋笙说话随心不提防，爱玩爱乐，爱四处游玩游走，爱听新鲜事，更爱听四方事。

　　恋笙常问他幼时、乐事，也问他少年、伤心事，元昭说乐，她便跟着傻乎乎地笑，元昭说悲，她也真心真情地掉眼泪……世上没人如她这般关心他，恋笙问他，他也问恋笙，喜乐纠缠，酸苦共享，元昭不再是孤身一人。

　　肉身的夫妻，魂灵的知己。

　　元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早亲手把一颗心老老实实利利索索刨下来抛给了恋笙。

　　渐渐地，他喜欢听她唠叨，更喜欢听她絮叨，慢慢地，越发离不开她。

　　风雪交加，大雪天里，金鸾带着乌头漏夜赶来。

　　恋笙的阿爹阿娘一概寻不见，元昭知道，她与同村的金鸾最是要好。

　　金鸾一到，瞧见恋笙人已死了大半，震惊中落泪，慌乱中又把人里里外外摸了一遍，没伤没毒，她怕元家使诈，偷着害死她的恋笙。

　　她们两个从生到死，日夜一处厮混，比寻常人家的亲姐妹还要亲个几分。

　　一般年纪，一般人品，说实心话，各自的男人都比不得对方亲近。

　　巧的是，姐妹俩同一年嫁人，不巧的是，这才数月不见，一方陨落竟然闹得天人永隔，不复相见的局面。

　　金鸾痛哭流涕，哭天喊地要喊恋笙回来，她不许恋笙死，她同元昭一样，承受不住。

　　金鸾的身后，跟着她男人，他名叫乌头，金鸾乌头恋笙，三个人一道长大。

　　男人待恋笙亦如亲妹妹一般，见此情景，泪珠子连着散落，悲伤得不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