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的声音》糖油饼儿

7、看懂了

　　新雇主和原雇主家同在一个小区，是夏听雨决定继续接单的原因之一。

　　这边距离大学不远，坐地铁半小时路程，往返方便。

　　最主要是，两位给钱都很大方。

　　Gu家里还有一只猫，因此主动在平台支付双倍服务费。

　　铲屎添水打扫猫窝显然比洗狗要轻松不少，夏听雨为表诚意，细心挑选几个玩具作为见面礼。

　　平台上依旧是未回复状态，他按响门铃。

　　门那头，元宝听到熟悉脚步声，将门挠得吱吱作响。

　　夏听雨提着心，几分钟后输入门锁密码。

　　成年金毛很乖，即使兴奋也不乱叫，从门缝中挤出个大脑袋，咧嘴吐着舌头。

　　“好宝，对不起，我来晚啦！”

　　客厅装了自动感应灯，进门即亮，他戴好鞋套，和往常一样在蹲在玄关撸了一顿狗头，才起身环视四周。

　　这里和元宝之前那家户型相同，就连摄像头摆放的位置都差不多。

　　夏听雨走到摄像头下，朝几个红点鞠躬挥手过后，正式进入客厅。

　　很快，他否定了Gu是老年人的可能性。

　　房子装修主打北欧极简风，宽敞空间内鲜有生活痕迹，诸多高档家具错落摆放，仿佛身处言情电视剧中的拍摄场景。

　　随意将手搭在黑色皮沙发的靠背，就能轻易感受到房主不俗的艺术品味。

　　明明是同样的户型，房子因为空旷，显得面积比之前那家更大，崭新的猫窝和猫爬架摆在电视墙旁，显得小巧可爱。

　　夏听雨看出神，直到被元宝拱着手背，才想起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之前他还觉得Gu出手大方是因为朋友介绍，给了友情价，现在看来…

　　可能人家就是单纯有钱而已。

　　猫爬架顶端，橘猫正蜷着身子睡觉，胖乎乎一团，背部规律起伏，露出很有特点的背部花纹。

　　夏听雨心中有个念头，但不确定，仔细瞧了一会儿。

　　“好久不见。”

　　逗猫棒顶端的小铃铛铃铃作响，他夹着嗓子问：“是你吗？”

　　“……”

　　橘猫好像困极了，细长眼皮轻轻抬了两下，没理人。

　　反而是元宝被毛线小老鼠吸引，歪着头抓了几下，抓完又去拍橘猫的脑袋。

　　“喵！”高贵帝不爽叫了一声，匍匐起身回了猫窝。

　　元宝委委屈屈看向夏听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夏听雨安慰它：“元宝乖，它是猫，你打不过的。”

　　元宝被摸头杀，很快恢复心情。

　　狗狗哈哈是开心，猫咪哈哈则是反义，如果人类之间交流也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夏听雨边打扫边胡思乱想。

　　无论如何，能给流浪猫这么好的待遇，Gu不仅和他有缘，还是个极有爱心的人。

　　因为迟到产生的忐忑又消去几分。

　　将一猫一狗的各类用具清洗干净，窝和玩具重新整理，只剩下洗狗这最后一项工作。

　　房子是大平层，一共有三个洗手间，按照上家规矩，最外面的客卫不能用，只能去空着的次卧。

　　但是Gu并没和他说过详细要求，次卧有没有住人也不知道。

　　客卫没有清洁用品，虽然夏听雨自带了，但很多狗狗习惯固定品牌，不敢随便用。

　　再次登录平台，Gu的头像依旧是灰色。

　　既然是原主人的朋友，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来？

　　夏听雨摘掉助听器，穿戴好防水围裙，招呼元宝往次卧去。

　　他和陌生人之间的界限感很强，进入这种彰显隐私的空间，心里有个适应过程。

　　元宝却不管那些，很兴奋地回头往夏听雨腿上扑，再往前蹿，循环往复。

　　“元宝，那边是主卧，快回来！”

　　不知道狗狗有没有叫，他听不见。

　　“回来！”

　　眼看它消失在黑暗中，夏听雨左顾右盼，心里说了声不好意思，敲响主卧半掩的门。

　　房间和客厅一样空，黑暗中只能看到宽大的双人床。

　　元宝蹦跳着跑回夏听雨脚边，蹭了两下，又吐着舌头往卫生间的方向看。

　　拐角处隐约有些亮光，不知是不是狗狗蹿起来把灯按开了。

　　夏听雨面露难色：“你要…在这里洗？”

　　元宝咧嘴：“哈…哈…哈…”

　　和狗狗交流，听不见也没关系，用眼睛就能简单了解它的意思。

　　但理解归理解，总不能由着它乱来。

　　“这是主卧，最好不要了吧。”

　　元宝似乎听懂了“不要”二字，呜呜地耷拉着耳朵，咬着夏听雨的防水围裙往门把手上撞。

　　“你在这洗过澡？不可能。”

　　夏听雨被缠得没办法，边自言自语，边满脸无奈拉开卫生间的门。

　　电光火石之间。

　　闷热的水蒸气扑在脸上，他呼吸一紧，察觉不对劲，已经来不及。

　　慌乱抬头，视线在瞬间与顾未迟的撞在一起。

　　“啊！！”
　　“汪汪！”
　　“……”

　　元宝像个捣蛋成功的小孩子，兴奋逃离案发现场，开始满屋子乱窜。

　　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关门声。

　　夏听雨放开门把手，退了好几步，脚上还没好全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不是故意？磨砂玻璃覆着厚厚一层水珠，成年男人上半身的影子映在上面，他是听不见，又不是瞎了。

　　声音越说越小，想回客厅戴助听器，又觉得当务之急并不在此。

　　道完歉，夏听雨又开始懊恼。

　　人家在门那边，回答的什么看不见也听不见，白瞎。

　　哎呀！

　　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能看，对方腰间围了毛巾，虽然形状起伏明显，但毕竟没有暴露。

　　问题出在，那个人…好像是顾医生。

　　元宝的生意经由顾东冬介绍，他朋友的朋友是顾未迟，也并不奇怪。

　　只是这场面…

　　在陌生人面前犯蠢尚可装死，熟人面前也能一笑而过，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半熟脸。

　　还未深入了解，就烙上个变态的初始印象。

　　是挺变态的。

　　顾未迟沟壑分明的胸肌腹肌在脑子里白花花地来回播放，夏听雨用力抓着头发，翘起的呆毛在磨砂玻璃上映出清晰影子。

　　落到顾未迟眼中变了味道。

　　很吓人？

　　顾未迟无奈看看镜中身体，拿起浴袍披上。

　　宽大肩膀将轻薄布料撑得鼓鼓，绑带轻轻一系，包裹紧实窄腰。

　　是完美的倒三角。

　　“抱歉，我以为你上午已经来过。”
　　顾未迟随意擦着头发。

　　门外很安静，但影子还在。

　　“不是故意骗你。”
　　毛巾搭回原位。

　　依旧没人应。

　　他今晚喝了不少，各种各样的酒精混在一起，洗完热水澡头也晕着，说话时嗓子发紧。

　　夏听雨不开心，因为自己擅自在平台上下单？

　　开了门又发现，似乎不是这样。

　　“顾医生。”

　　夏听雨仰着头，逐渐收起眼中犹豫闪躲，发丝沾着顾未迟卧室中独特熏香味道。

　　“那个、好巧。”
　　“平台上的消息，可能你没有看见。”
　　“我今天还迟到了。”
　　“服务费…退给你一半吧！”

　　雾气没散，看着仙人出场般的高大男人，夏听雨内心忐忑。

　　他让自己笑得尽量真诚，眼睛弯成月牙，唇角挤出两个很深的梨涡，面颊泛红。

　　比窗外变幻夜景还要漂亮许多。

　　顾未迟看着，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几天前，夏听雨和罗俊说话时的背影。

　　白色高领毛衣，微翘发尾，对咸猪手轻巧闪躲，都和生病时恹恹抱着他手蹭来蹭去的男孩形象很不相同。

　　还好只说钱退一半，没说不收。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被欺骗的一方，还能笑的这么甜，好像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他伤心的事。

　　“不用，该道歉的人是我。”

　　顾未迟拍拍元宝的脑袋让它出去，随后开灯走到床边：“最近有点忙，没来得及看app推送。”

　　灯光撒在所有角落，夏听雨这才将主卧样貌收入眼中。

　　第一印象是冷清——黑白灰色调，简单几样家具，虽然贵气，但依旧很像那种拎包入住的样板间。

　　单人沙发面对巨大飘窗，有痕迹，但顾未迟此刻坐在床上。

　　刚才错身时，夏听雨从他身上闻到了淡淡酒气，虽被洗发水的味道盖住一些，但依旧明显。

　　应该对大客户再殷勤些的。

　　“顾医生，你喝酒了吗？”

　　为了看清回答，夏听雨上前几步，关心地弯下腰。

　　“嗯。”

　　顾未迟手肘撑在床头，慢慢揉着太阳穴，浴袍因为动作而松散开来，深V领口隐约露出腹肌。

　　“喝了很多。”

　　床头射灯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上，有种摄人心魄的英俊。

　　夏听雨忽感遗憾，明明已经第三次见面，还是没能听到顾未迟的声音。

　　但他心里有个急于求证的问题，还是要先问了，才能再出去给顾未迟倒一杯蜂蜜水。

　　“顾医生，外面那只猫…”

　　“是我捡的。”

　　顾未迟唇角依旧很平，抬眸看他，眼底很深。

　　“那天下雪，你见过的。”

　　夏听雨：“……”

　　没头没尾的话，他看懂了，也笃定了。

　　Gu——医生，好看的唇角，被收养的橘猫，还有刚刚在玄关看到的雨伞。

　　原来顾未迟就是那天在医院，被他偷窥打电话的男医生。

　　还有，顾未迟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