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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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疑星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安暮空偏偏要和他去同一个地方。
他回庙里之后跟师父和段庭霜讨论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横波山看看。保护被盗猎的小熊猫，本就是他想做的事嘛。再说，对万生基地、对诅咒蓝未融的人的调查均迟迟没有进展，留在滇池也没有太大意义，不如去其他地方转转，很多盗猎者互相都有联系，说不定这还能成为一个调查的突破口。
唯一对此不高兴的就是蓝未融。在反对洛疑星离开未果后，他退而求其次，提出要和洛疑星一起去。
“我不会拖累你的，而且我可以帮忙提行李，帮忙跑腿……”越说声音越小，蓝未融自己都没什么底气，但还是咬着嘴唇执拗地看着洛疑星。
洛疑星坐在寮房内的单人床边，苦恼地抓抓头发：“但是我不需要这些帮忙啊，我自己就能搞定了。再说那里说不定还会有危险，跟着我也没什么好处，留在这儿不行吗？”
蓝未融没吭声，只是垂着脑袋，浑身上下写满了失落。这样沉默半分钟后，男孩直直冲出门外，洛疑星一愣，急忙追出去，然而已经看不到蓝未融的身影。
“我倒是谈不上什么照顾。”段庭霜正和慧烛和尚交谈，主题自然是在遂久市时的洛疑星，“只是在最后带他离开了遂久而已。真要说照顾，还得是叶井梧——他跟您提起过吗？”
“提到过。”慧烛和尚笑呵呵的，神色颇有些欣慰，“虽说下山时间不长，但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呢。”
段庭霜正要再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洛疑星的声音：“师父、段庭霜，你们有看到蓝未融吗？他刚才和我……呃，吵架了……”
段庭霜扬了下眉毛。就蓝未融对洛疑星那种好像雏鸟贴着母鸟的态度，居然会吵架？不过，似乎也不意外……
安抚了下洛疑星，几人分头开始寻找。很快段庭霜就在寺庙尽头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缩成一团坐在台阶上的蓝未融。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因而显得乱糟糟的，各种杂七杂八的绿植盆栽、拖把铁锹之类的杂物散在各处，男孩就待在这里，怔怔地盯着空气发呆，小小的身影看着实在有些凄凉。
“为什么不高兴？”他干脆也坐到蓝未融旁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他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知心大哥哥的角色了？嗯，主要是蓝未融总让他想到过去的自己，没法坐视不管啊……
“……”蓝未融不看他，只是抱着膝盖，额头枕在小臂上，与其说是回答问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小声，“我没有家了……”
“我回不去我长大的山野，只好留在人类的城市里。什么都很陌生，只有疑星哥……”声音越来越小，蓝未融把自己抱得更紧，整个人蜷成一小团，眼眶明显泛红，“但是他也觉得我累赘……”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不带你去横波山？”段庭霜问。
“嗯……”蓝未融抽了抽鼻子。原本只是觉得难过、无力，然而说着说着胸腔中反而涌出更加痛苦的感受，沉闷、压抑，好像有什么攥住了心脏似的。他把脸埋进胳膊里，深深吸一口气，想缓解这种沉闷，可是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只是去那里待几天，又不是丢下你远走高飞了。”后背被安抚性地拍了拍，段庭霜的声音冷静中带着一点温和，“何况就事论事，你跟着他确实帮不到什么忙，不是吗？”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而已。他没有家，孤零零的待在陌生的都市里，如果洛疑星也不在，他该怎么办呢？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段庭霜的声音也有些低沉：“虽然这么说有些太直白……但是对于自然化形的妖类来说，‘家’本身就只是一种奢望。”
蓝未融在胳膊上蹭了蹭眼角的眼泪，偏头去看段庭霜。段庭霜本人似乎也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像洛疑星这样有人收养的情况是极少数，绝大多数自然化形的妖类都只能自己跌跌撞撞、摸索着融入人类的世界，孤独是他们的常态。只有靠自己，才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活下去。”
他拍了拍蓝未融的脑袋：“所以还是别太依赖洛疑星的好。你还能永远缠着他不成？再说，如果真想跟在他屁股后面，也不是不行，努力让自己不再‘累赘’吧。如果你比他还强的话，他说不定还得求着你帮他呢。”
蓝未融被最后这句逗笑了，但是他本来还在抽噎，这么又哭又笑的就显得格外狼狈，他被口水呛得咳嗽几声，嘟囔：“怎么可能啦……”
但是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丧气了。
“啊，在这儿！”洛疑星的声音，“喂，不是说好找到了跟我说一声吗？我还以为他在八角亭，绕了几圈也没看见……”
他现在才不会去八角亭呢。蓝未融在心里咕哝。愿望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他天天祈愿，不是照样回不去故乡吗？
他现在不太敢看洛疑星。拔腿冲出寮房之后他其实就后悔了，他不想在洛疑星面前表现得糟糕……现在这样让他怎么面对洛疑星呢？
正这样心烦意乱地想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被塞进来几个块状的有些扎手的东西。他抬头，伸开手掌，发现是几块包在塑料纸里的糖果。
“刚才去门口找你，顺便买的。”洛疑星也没看他，偏头向另一边，嘀咕，“虽然我还是不打算带你去，但是……呜哇？”
蓝未融把糖果塞进兜里，猛地跳起来扑过去，抱着洛疑星不撒手，脸埋在洛疑星的短袖上，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一旁被无视的段庭霜颇有些无奈地笑笑——完全是两个闹别扭的小孩嘛。甚至和好的媒介都是糖果。
*
既然拍板决定要去，那自然是尽快动身比较好。洛疑星回寮房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甚至连行李箱都不用带，在包里塞几件换洗衣服就行。
至于游乐场的工作，他得请个假才行……不过大概率会被直接辞退吧，穿玩偶装也不是什么技术含量高的工作，不需要为了他专门保留一个空位。好在工资是日结的，就算被辞退也没太大问题。洛疑星打开手机银行算了算，到目前为止他干了六天，由于中途出过各种小问题扣了钱，因此一共拿到了五百块……
“……”他又打开地图软件查了下，从滇池到横波山附近的动车车票要230元，一来一回他这些天的工资就没了，更别提中途还要转大巴、还有吃饭住宿……好吧，吃饭住宿倒是好解决，实在不行化成原形往山里一钻，一毛钱都不用花。
洛疑星按灭手机屏幕，盯着已经塞进包里的衣服，开始犹豫了——他真的要去吗？倒不是说他支撑不起这趟远门，在遂久市动物园领的工资、师父之前给的生活费还剩了点，出门肯定是够用的，但是这样入不敷出也太……
正发愣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手机银行的消息，显示有人向他转账一千五百元。……谁会在这个节骨眼给他转钱？答案不言而喻。
他匆匆跑出僧舍，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师父现在肯定在庙外——师父不会用智能手机，想转账必须得去银行。不出所料，出了庙门没几步，他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自家师父。
他没等师父过马路，自己先跑过去，几乎有些气冲冲的：“师父你干吗给我转钱？”
“要出远门了啊。”慧烛和尚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洛疑星本来想躲开，最后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我跟你说过不需要给我钱的吧……”他咕哝着，“我自己有钱啊，我天天在打工的……”
慧烛和尚不愿意打击自家孩子的积极性，因此也不说“那点钱够干什么”这种话，只是慈祥地笑笑：“多点钱总有备无患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都成年了好吗，应该自己养活自己的。”洛疑星还是不高兴，但仍然和自家师父站在一起等绿灯，“话说啊，师父你哪儿来的这些钱？又去做法事了吗？”
“嗯。”慧烛和尚答得有些含糊，“另外这次法会也会有补助。”
“喔……好吧。”出家人不打诳语，洛疑星自然没有怀疑，伸手挽着师父的胳膊一起过马路，“以后不用给了哦。”
“嗯。”慧烛和尚慈祥地笑着，眼角的皱纹都更深了些。
他当然不会告诉洛疑星，除了法事和法会外，他还把自己手抄的一份供奉多年的《金刚经》半捐赠给了渡航寺，作为寺里驱邪辟魔、读经悟理的物件。之所以说是半捐赠，是因为他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太过功利，然而又得给自家弟子筹备生活费，遂收了象征性的价钱。当然，要是说得难听一点，说他把经书卖了，也未尝不可。不过这经书留在他手里也没太大用处，总得发挥些价值吧。
“去了以后不要顾虑钱的问题，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委屈自己。”他这样叮嘱自家崽，“也别自卑……”
洛疑星纳闷地动动耳朵：“我干吗要自卑？”
慧烛和尚咳了一声，意识到他忘了告诉洛疑星一件事。
“……哈？我要和安暮空一起去？为什么？！”
“咳咳，我和玉川道长都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你们目的地又一样，走在一起也互相有个照应，再说你们不是朋友么？”
“谁和那家伙是朋友啊！”洛疑星炸毛。
然而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两位师父一起确定下来的事，他们这两个徒弟也只能认命地接受。洛疑星郁闷地把两个苹果塞进包里（顺带一提，这是他从佛像的供桌上薅到的……别误会，他绝对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佛像前供着那么多又大又红的苹果，总不能放在那儿直到放坏吧？隔一阵子就会换新的，原先的果子由住持法师发给僧人们，他只是趁今天换新的时候摸了两个而已），又想起师父刚才的话：“对了师父，刚才你说的‘自卑’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就尽管花，不用羡慕安暮空……”慧烛和尚揉揉他的脑袋，“他这次去横波山是执行宗门的任务，路费、酒店都是可以报销的，所以……”
所以在自己需要精打细算地花钱时，安暮空可以随便住随便逛？洛疑星扁扁嘴巴：“差距也太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