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后每天都想和宿敌变夫妻》罗亚儿

22、他们不爱我

　　“哦。”方菲菲淡淡回应了下，她的反应大概很出乎谢慧的意料，就是瞟了下四周，嘘声让她小声点，这是公共场所。

　　谢慧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同意。”

　　“哦，知道了，然后呢？”方菲菲抬眼毫无波澜地看向她。

　　谢慧再次语塞，突然发怒，质问她：“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妈！这么大的事你不用征求我的同意吗？”

　　“我认为确实是不用的，你同意能如何？我们母女、或者三个人其乐融融？咱们有那个感情吗？”方菲菲反问，见谢慧怔愣一下，她接着补充：“不说别的，现在让我两拥抱一下，您的动作和神情能自然流畅吗？”

　　方菲菲见她不语，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你不同意又能如何？生活是我两在过，你同不同意我们都照过，我何必自讨苦吃搞这一出？”

　　“你这是变态，还那样公开发出来，让我在亲戚、街坊邻居跟前怎么抬得起头？”谢慧勃然大怒，指着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变态”两字一出，方菲菲还是沉默了，即使早有预料，也有心里准备，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依然被刺痛了。

　　“呵，呵呵呵······”方菲菲仰头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把谢慧笑得毛骨悚然的。

　　“楼下的邻居阿姨还在我朋友圈底下问呢，‘这不是住你对面的漫丫头吗？这么多年了你两还是这么要好，真好呀~’由她牵头，几个叔叔阿姨都在忆往昔，说印象里我两还是豆丁模样，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这些你都看不到吗？谁按着你的头不让你抬起来了？是我是亲戚是邻居还是你自己？”方菲菲用手指一下下戳着桌面问她。

　　“再说了，你在乎他们的看法干嘛？你和我爸数十年如一日用我的优秀、他们的不幸和难处四处拉踩给自己找心理安慰、你们吵架大骂对方、还有他喝醉了发酒疯、你非接他回家养伤扰得几栋楼的邻居都不安生的时候，想过在他们眼中你们是什么样吗？你以为你们是什么高尚形象？你从来没在乎过，怎么现在这么在意了？”

　　方菲菲直直看着谢慧，突然想到一个很荒唐、却很有可能的理由：“不会是现在独守空房寂寞得很，又没人愿意搭理你郁闷不已，琢磨来琢磨去想把这局面的罪名安到我头上吧？”

　　谢慧猛地一顿，被戳中了。方菲菲放声大笑起来。

　　谢慧怔怔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觉得十分陌生，半晌后，她为自己找补：“和谁在一起不好，追你的人什么样的都有，非要和一个傻······呆子在一起吗？”
　　“傻子、呆子······你这些年自我麻痹把自己忽悠瞎了吧。人家是高考状元，高中开始就压得我只能当万年老二，当年不是一直骂我没出息考不过一个路漫漫吗？”

　　“还有我自认哪哪都比不过她，她能喜欢我、和我在一起我觉得是我行善积德得来的福报，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优越感，话里话外充满高贵。”方菲菲忍不住讥笑。

　　“人家学生时代成绩吊打我，大学也一直是专业第一，我大学时连第二都不是；现在工作了，人家也是高管，年薪百万，经济实力更是你望尘莫及的，你连家具砸坏了都要演一出戏让我出钱给你备齐，在这里高贵些什么？”

　　“还是在您狭隘的认知里，她孤苦伶仃很好欺负?低人一等?”方菲菲直勾勾看着她，继续输出：“那你更是大错特错了，人家自小有全心全意爱她的爸妈，被爱灌溉内心充盈到压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现在自己实力强什么事都能摆平，有亲如姐妹的好友、真心爱护她的师长，我要是敢对路漫漫不好，余诗晴会立马杀过来撕了我，她的夏应师父都不会放过我······你说我有啥?”方菲菲语气戏谑地问谢慧。

　　“哦，我有一个不远千里来说我变态的妈。”方菲菲说完靠着椅背，心里只觉得好笑。

　　谢慧怔愣半天，有些恼羞成怒：“我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和我说话，这样想我？我是为你好！”

　　“不必，这些年来来回回的，白眼狼、狼心狗肺、自私自利啥都听过了，没啥新意。生我这事，你们当初也没征得我同意，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也不愿意做你们的女儿，就别拿这个说事了。”

　　方菲菲瞟了眼愕然的谢慧，又扎一刀回去，“养我这事，我自认即使只截止今日我也还得够多了，你们从小到大拿我当工具得到的情绪价值、我的奖学金、升学红包、大学时卖惨装病和我拿的钱、我工作后每年转给你们的钱、买家具的钱、我爸生病住院、丧葬花销、甚至你们这些年造孽从大伯那吸的血，都是我掏的钱。既然你现在和我论生养恩，我希望您对这些事有个数。”

　　“为我好这种话也别再说了，和你的行为非常割裂，显得很好笑。”方菲菲扯了下嘴角，“你的行为只给我一种感觉，你根本见不得我好。”

　　方菲菲见妈妈被自己怼得目瞪口呆，继续说出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曾经我没有怀疑过你爱我这件事，但是经过您一而再、再而三调转枪口对准我、和我爸站在同一阵线后，我已经彻底明白了，我在你眼中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你对我好与坏、只取决与您当时需要什么情节来彰显自己。您演了几十年苦情女主，现在男主没了又想演母女戏了？我劝您省省，我们没有基础。”

　　谢慧彻底呆住了，一直“你你你”个没完，却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她太震惊了，即使早知道女儿翅膀硬了，却从没想过她会对自己这样咄咄逼人。

　　“我陈述完了，您有什么想说的请说，但我不会听。”方菲菲说完，怕她依旧糊涂纠缠搅得自己和路漫漫的生活不得安宁，并且以妈妈这几十年一贯的言行来看可能性很高，便小小威胁了一下，“我希望您想清楚，我以前只是个供你演戏的免费工具人，价值不大，现在我是承担您养老任务的工具人，付出的可是真金白银，您要是想不明白把我放在对立面给我找不痛快，我真绝情起来您会过什么样的生活，您有想过吗？”

　　方菲菲见妈妈瞳孔猛地收缩，知道自己这刀直直扎进了她的心里，她张着嘴看向方菲菲，却什么声都都没发出来。

　　在这沉默的空档，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上菜，见气氛古怪安静、迅速地上完菜就撤退了，方菲菲依旧没等到什么回复，便拎包站起身，“您千里迢迢跑来，好好吃顿饭吧，我这变态就不在这影响你胃口了。”

　　方菲菲说完就走了，路漫漫在角落偷瞄都没来得及点菜，赶忙起身走向方菲菲。方菲菲冲她笑了笑，伸手牵住她一起往前台去结账、然后走人。

　　对抗真的很花力气，方菲菲和路漫漫上车后，突然觉得自己全身无力、精神不济，也饿的慌，便打起精神开车去她和路漫漫常去的餐厅吃饭。

　　曾经的芳菲菲是说不出这样“忤逆”的话的，甚至连父母其实不爱她都不敢承认，也不断列举他们口中的“恩情”来说服自己，结果拧巴、内耗多年没能骗过自己。

　　方菲菲自幼对外形象挺阳光的，路漫漫、中学和大学同学、做家教时的学生，乃至工作后的同事，能了解的样本很充足，有爱与无爱的亲子关系对比真的太强烈了。

　　方菲菲发现，那些充满爱的家庭，他们往往不说“生你养你”这种话，都是说一些成长过程中的小事。

　　“我们漫漫小时候可乖了，我和他爸爸都要上班，没法去接她放学，她都是自己跟着楼上的姐姐一路回家的，回到家就乖乖写作业，然后看半小时纪录片。”

　　“哎哟你不知道，她小时候可淘气了，路上遇到个水洼她就要去踩，下雨天更是疯了，生拉硬拽就要出去踩水，后来我们实在没办法，特意给她买了水鞋雨衣供她踩水用······”

　　“他小时候啊，我辅导他作业真的是愁啊，三七二十一死活记不住，念八百遍一问还是三七三十一，把我气得想撞头。”

　　家长们或夸或损，回忆时嘴角总是噙着笑，眼里都闪着慈爱的光，那神情，方菲菲从来没在自己爸妈脸上看见过，他们也从不谈及这类话题。

　　后来方菲菲自己理清了，给自己装了个心理锚点，如果爸妈和她谈具体事件，她就耐着性子心平气和沟通；如果爸妈只将她漫长的成长岁月浓缩成“生你养你”，便不必犹豫、直抒胸臆。

　　结果就是方菲菲一次次失望、愤怒表达自我、不欢而散，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中逐步深信：他们真的不爱我。认清现实后再去总结推导他们的言行，很快就明白他们为何如此了。

　　方菲菲曾经觉得她妈妈很可怜，想帮她摆脱桎梏、离开方家耀；结果人家不乐意，扭头和方家耀告状，然后夫妻俩一起集火炮轰她；妈妈甚至支持爸爸给自己相亲，大吵一架后还做说客来劝方菲菲，说“爸爸都是为了你好。”

　　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那，方菲菲早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