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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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儿的眼神回避，脑袋越埋越低，她不敢去看莫风橙的眼神。
“我与小姐不同，做大夫我不合适......”
她说到最后，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莫风橙沉默，她静静地听着。二人站在原地，
良久，莫风橙说道：“你觉得这番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的？”
琳儿抬眸间，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沾了泪水的睫毛在不停地扑闪，掩饰着滚烫的眼泪。
莫风橙与她相视，心里堵。她能看得到琳儿心里的那份热爱，还有那份隐隐不甘。
“小姐，你知道的男子有科举，有仕途。”琳儿声音哽咽着，苦笑道：“而我们女子，要成亲，要相夫教子，日子一眼就望到头，这......不只是我的宿命。”
莫风橙看着她，她能感受到在琳儿身上的那种无力感，清楚的知道却无尽的沉沦。
那种挣扎在琳儿的眉宇间，痛苦地蜷缩着手指。
二人相视之间，琳儿的情绪渐渐平稳，最终归于眼中的麻木和平静。
莫风橙移开目光，视线落到密密麻麻的病例，手抚摸着桌旁医书的扉页。
“我与你没什么不同，我同你说我学医的经历吧。医学生时，我为了实习、规培、工作在科研和临床两个方向犹豫，那时的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哪一条路，什么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
莫风橙红了眼眶，目光却很坚毅，“直到我害苍玦眼盲，我却连解药都无法及时配出，见到咸泽百姓受残萤之症折磨，我却眼睁睁地看着患者在我面前死去。”
她戳着自己的心窝，无法释怀医术不精的自己，声音很轻，“......我感到羞愧。”
“当制出解药的那刻，我内心的喜悦，那种兴奋，比我往常做出的任何一次成功实验来得快意。因为这是真正能救命的，自那时起，我便知分科研和临床本就是我为自己所设置的枷锁，为自己所谓的仕途而上的‘保险’。”
莫风橙深吸了一口气，屋外药罐被柴火包裹，淡雅的清香悠悠萦绕。
琳儿不语，没想到莫风橙内心也有挣扎。
“学医的路途和时间太长了，我看不到终点，我太怕了，所以我必须在这两项做出抉择，我着急地要成绩、要成果，因为我真的耗不起啊。”
莫风橙仰头，不让泪水从眼眶滑落，她执着道：“我也是个普通女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天才，就好比一朵花，女子花期短，而男子的花期却刚刚开始，因而我要比男子花上千百倍的努力。”
莫风橙泪眼之中，目光却灿若星辰。眸中印出的医学书卷，就像是她的救赎。
她擦去了眼泪，说道：“那时的我面临和你一样的选择，在来到这里，我就已经有了答案。”
“年岁？宿命？去他的吧！”
”我只知道，医学是我热爱的，路是人走出来的，在医学中无论是哪一条路，终会殊途同归。我愿倾尽一生去钻研，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熙熙攘攘阳关道，你若是想走出自己的宿命，决定权在你。我不会逼你立刻做出抉择，你若是想好了，我随时欢迎。”
莫风橙微微一笑，合上那卷医书，转身离去。
在她走到门口，便被身后一声绊住了脚。
“师父。”
......
是夜。
“大获全胜！哈哈哈，我说咱太尉大人一出马，就将这汴梁狗给打得屁滚尿流。”
“啧，粗俗。嘿嘿，但此话中听。”
“咱们夺回了金明、肃方二城，真是可喜可贺啊！诶算算日子，咱们也快班师回朝了，应该还能赶得上赐福节。”
几位士兵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不亦说乎，四麟城一战，使得汴梁无法抵达京都。
天堑将其阻挡在外，加之苍玦领兵乘胜追击，使敌退至边疆南端小城，只敢做些侵扰骚乱。
营帐内，一封书信放于案头，埋首之人一声轻叹。
苍玦麾下的副将观察其神情，说道：“大人，这是从京都传回的消息，事发突然，无人料到。”
“属下无能，看守不力。”
寂明觞自缢一事，连带着这封信，从京都传到了这里。
苍玦看着纸上干涸的血迹，白纸黑字，匆匆扫视，这封信不是写给他的。
苍玦抬眸，轻轻摇头一笑，“困是困不住他的，不是你们的原因。”
副将不明，不解其意，“大人何意？”
“李妙夕的弟子，不会轻易认死局，是寂明觞亲手将活棋下为了死棋。”
苍玦垂眸，扬了扬手便让副将出去了。
他看着桌上的那盘棋，黑白对弈，杀机四伏。黑子占上风，一步步将白子吞噬，将其逼到了边缘，但黑子还是留有余地。
苍玦淡淡一笑，他看着黑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白子就像寂明觞。
苍玦相信寂明觞也看到了白子的一记妙手，但寂明觞却主动放弃了，选择了投子认输。
苍玦看向棋盘右侧的这封书信，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屋外的篝火明亮热烈，歌声渐起。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念及了远在咸泽的心上人。
她也是这一般热烈而纯粹，此次疫病能得到彻底根治，他无条件相信莫风橙的能力。将士们的安危才能得到保障，储蓄了后备力量。
他原先写给莫风橙的信，也犹豫了良久。他担心莫风橙，他也有偏爱，但他没有资格要求莫风橙放弃咸泽，远离疫病。
千言万语，仍旧化作轻松的话语去支持她。
莫风橙担心远在边疆的苍玦，苍玦又何尝不是挂心于她。
苍玦收敛思绪，目光转向前方的沙盘上。
还有三日，仅是三日，就快了。
......
半月后。
“当归性甘、辛、温，可补血活血。那人参草的功效是什么？二者在搭配使用时，针对何种症状？又可起到什么作用？”
莫风橙抛出疑问，下方坐着的女学子不乏露出困顿，有些在翻书，一些窃窃私语地讨论。
她见到后方出现的卢太守，微笑点头，而后朝下方说道：“大家先回去思考，明日大家给我个答案。”
学子陆陆续续起身，鞠躬作揖，“弟子告退。”
“学生告退。”
待人走后，莫风橙来到卢太守身旁笑道：“太守大人身体近来可好些了？”
“无碍，无碍，你这学堂办得可是越发地像样了，原先我以为来的人不会多，但现今人数却愈发壮大。”
莫风橙恭敬道：“多亏了大人无偿献出的私宅，这女子医馆学堂方能办得下去。”
她又跟卢太守寒暄了几句，而后又回了住处。
她刚来到门口，就见琳儿还在辨别药材，回忆每一则药材的药性。
“辨得如何了？”
莫风橙进门，琳儿便扭头，见到她后眼前一亮。
从一侧拿了一样盖了黑布的东西，而后她唰地冲到莫风橙身边，双手背在身后，冲她笑得神秘兮兮的。
“噔噔噔！”琳儿从身后拿出那样东西，掀开黑布。
莫风橙见到笼子里啃着胡萝卜的白兔子，眼中闪过一喜。白绒绒的猫，亮红色的眼眸，很漂亮。
“小兔子，哪来的？”她惊奇道。
莫风橙接过笼子，将它放在地上，解开了笼门。里边的小兔子还是缩在里头，怯生生地看着它。
它的胡萝卜已经被啃得所剩无几，但腮帮子还在咀嚼。
“这个呀，是萧统领让我拿给你的，他说这只白兔本来就是太尉大人给你的，但是它太能吃胡萝卜了，都要被它给吃断粮了，养不起，就送来给你了。”
莫风橙回想起先前昭意那稀奇古怪的问题，原来苍玦是派她来打听自己的喜好了。
莫风橙埋头一笑，从厨房中洗了好几根胡萝卜，引诱它出笼。
那只白兔见到笼门口处的胡萝卜，红色的双眸不由得瞥了几眼，而后犹豫地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咬着。
小兔子吃到甜甜的胡萝卜，高兴得眯着眼睛，任由它的主人给它顺毛。
莫风橙捧起它，越顺着毛，心里越喜欢，“你说你像谁，白色，温顺，有时候还有点傲娇。”
琳儿又忙着去辨药材，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说道：“师父，我忽然想起一事，他在给我的时候，还嘱咐了一句话，说你可以去紫荆山上看看。”
莫风橙念着这三个字，这是先前苍玦的等她的地儿。
现下自己也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城中百姓的残萤之症也渐渐得到好转，医馆也没那么繁忙。
莫风橙便抱着小兔子，嗓音不由得变得柔和，“那你便随我去看看咯。”
她又给它手中塞了一个胡萝卜，一人一兔便往紫荆山而去。
莫风橙顺着上山的小路而去，她擦了擦额间的汗。正午的太阳猛烈了些，但被这山间的风吹着，吹去了燥热。
她忽然在小路的尽头，见到了一片盛放的花卉，姹紫嫣红，花丛芬芳。
碧绿的青草在风中浮动，与其交相辉映。
一棵大树荫蔽，风铃在叮当作响。
莫风橙走近，她寻了一处石头，坐在上边。
从此处望下，鳞次栉比的房屋仿若繁星点点，纵横排列。
她埋头看着垂首的兔子，脑袋耷拉着，睡着了。
莫风橙微微一笑，也不闹它，这儿的风景确实绝美，她倒不知萧统领还有发现美景的能力。
忽然她身后传来一声，嗓音宛若清泉流水。
“风橙，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回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