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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22.

      赵明鼎约了士族在渭水边举办清谈会,于是托词有约在身,就先走了。

      秋容送他离开慈安宫,赵明鼎与皇帝擦肩而过,回头瞥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秋容原以为赵明鼎要和皇帝说话,没想到仅是擦肩,便只见赵太傅身姿挺拔,气度不凡,摇着扇子潇洒而去。

      秋容朝皇帝作了揖,转身去回禀章太后。

      “他俩说话了吗?”章太后若有所思地问道。

      秋容略一沉吟,如实回答:“太后,二人并未交谈。”

      章太后紧紧按住身侧的案几,面色不虞道:“赵明鼎让我废了谢霁宣那小子的武功。”

      “这、这…陛下肯么?”秋容说出了章太后的心里话:“倘若陛下都肯为谢将军豁上性命,若是太后贸然出面废去谢…小将军武功,陛下势必…要大闹一场。”

      ——从前暴君就为了一个侍妾,在宫里闹得不可开交,只因为那侍妾被章太后的亲戚相中带走,那蠢皇帝便像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子胡搅蛮缠。

      威胁不大,就是很烦人。

      章太后有些头疼地按压太阳穴,秋容上前,贴心地替了太后,一轻一重地揉捏着。

      她替太后思量个中关窍:“陛下现在一天天长大了,倘若真把他逼急了,万一往后,他就惦记着您这个做娘的不是……咱们岂非,替赵太傅背下这口锅?”

      章太后冷笑,她能想不到么。

      赵明鼎惦记宋淮那口香饽饽,明面上不想惹宋淮烦厌,但他又实在嫉恨谢霁宣。

      论武功,谢家那小子不输赵府羽卫,赵明鼎奈何不了他。所以,赵明鼎要废了谢家那小子自保的功夫。如此,姓谢的任由他搓圆捏扁,也就妨碍不了他惦记宋淮了。

      偏偏赵明鼎不想出头去废谢霁宣的武功,因为那样宋淮必然将这笔账算到他头上。

      姓赵的真是个人精,干脆让太后出面下命令,如此一来,蠢皇帝只会给太后记上一笔,可完全想不到是他姓赵的出这馊主意。

      “可那谢霁宣,偏偏是真留不得。”章太后十指扣紧,面容沉凝:“若他借由皇帝庇护,暗行谋逆之事,为谢家报仇——”

      秋容心惊:“这该如何是好?”

      章太后闭了闭眼睛:“如此,只能依赵明鼎所言。”她骤然掀开眼帘,目中精光毕现:“你让皇帝回去,替哀家带一份懿旨给他。”

      秋容福身:“太后请说。”

      *

      赵明鼎走后没多久,秋容就出来了,望向院子里的皇帝,言辞恭敬道:“陛下,太后允臣携懿旨与陛下。”

      宋晚星纳闷,什么懿旨?他面上不动声色,扶起衣摆跪到地上:“儿臣请旨。”

      秋容带的是口谕:“谢家逆贼谢霁宣,若包庇不罚,有失公允,太后以为,此人随侍陛下,将功折罪,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内典司周掌事削去此人手脚筋,以儆效尤。”

      内典司是掌后宫宫人刑罚的地方,周林海是内典司的长官。谢霁宣那性子,恐怕是宁肯死,也不愿到阉人那里受刑。

      更何况,是削断手脚筋,分明就是要废了谢霁宣的武功!

      宋晚星顿时心惊肉跳,昨夜方有刺客奔着谢霁宣去,今儿个太后就下旨断他筋脉,这其中难道有蹊跷,而且…要是没了武功,主角同志不得死得更快了???

      难道这是他擅自更改世界线带来的蝴蝶效应?

      他强行将主角留在宫中,所以主线直奔海棠就算了,主角极有可能一身上乘武功都保不住!

      阿哲,不好吧。

      宋晚星脑回路飞速运转,他趴在地上,低着头,十指用力蜷紧。

      秋容提醒他:“陛下,若陛下不忍,此事便交由周掌事办妥,周掌事经验老道,想来不会伤了贵人。”

      秋容说罢,见皇帝没什么反应,反正是太后的懿旨,想来皇帝也没那个本事违抗,她拂了袖子,转身欲回殿中禀报。

      没想到皇帝突然喊住她,秋容回头,皇帝那张漂亮得跟花朵似的脸蛋抬起来,笑靥灿烂,明眸皓齿,甚至能从中捕捉到一丝兴奋:“既然如此,何不由朕亲自动手。”

      皇帝嘴里说出的话,简直像是淬了毒,难怪人们常道,越美丽之物,越是剧毒。秋容心中惊讶,面上不动声色:“何必脏了陛下的手。”

      “朕是天子,朕的人,当由朕亲自来罚。”皇帝笑意渐深,看得出他正阴暗地算计着:“废了贵人的武功,他往后才离不开朕。想来,该是朕多谢母后提醒朕,不听话的野猫,自然该将爪子都拔去。”

      “……”秋容莞尔一笑,轻轻颔首:“那么臣回禀太后,请陛下稍作等候。”

      宋晚星立在寒风中,脸都快笑僵了。

      以前不爱笑,逢人就是一张大白脸,何况他们这种搞学术的,也不必时时笑脸迎人。伤病发作辞职后,整天窝在屋里,笑也没人看,更是不必勉强。

      笑得少了,突然每天都要这样逢迎,才发现人家形容得是真的,笑多了真的会把脸笑僵,感觉面部肌肉都在抽搐。

      秋容走后,他终于能歇一下脸,埋低脑袋,飞快思索。

      废了谢霁宣的武功肯定不行,往后把主角同志放出去举兵叛乱,没了武功,三两下他就嘎了,那还叛个锤子,更别提这位主角同志回来面对作为大boss的他了。

      不行不行,武功要保。

      他得想个障眼法,把那帮子太后、太傅和喽啰眼线们都骗过去,这事儿交给外人办当然不行,只能他自己亲自动手。

      皇帝陛下深呼吸,心中已有计较。

      未几,秋容走出来,合手施礼:“陛下,太后称赞您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身为皇帝,杀伐果断,是国家之幸。”

      “那么,母后同意了?”皇帝再度挂上他那略显阴邪的笑。

      秋容颔首:“请陛下尽快行事,不宜拖延。”

      “好。”皇帝领命而去。

      *

      宋晚星回去时,紫宸殿里多了个人,王岳正在招呼她:“你这太医署的小宫女,真是胆子大得很,上回烫着了陛下,就让你别来了,你还敢上门!”

      宋晚星敲门:“掌事。”

      王岳和那宫女都回头,原来是沉珠,此刻眼圈通红,被王掌事训斥了,低着头弯着腰,闷闷声声不吭气。

      “出什么事了?”宋晚星进了屋,忽然觉出些热意,急忙奔向生了火的铜盆,原来是有炭了,虽然少,但刚好够他暖暖手脚。

      王岳见他没有动怒,心平气和的样子,料想不至于太为难无辜宫女,便帮她说起好话:“回陛下,是上回来给您送药的宫女,这次偷偷带了些木炭过来,虽是下人们用的次等炭,倒也能取暖。”

      宋晚星挑眉:“那不挺好的吗。”他望向沉珠,笑容随性:“谢谢你啊。”

      沉珠受宠若惊,她表达受宠若惊的方式竟然是直接跪下去,砰砰磕了个响头。

      宋晚星吓一跳,哪有人动不动就下跪的,连忙上前扶她起身:“紫宸殿里无需叩首之礼。你起来吧,说起来该是我们谢谢你,这屋子里冷得很,谢谢你带的木炭。”

      沉珠激动,手脚无处安放,又不会说话,缺了伶牙俐齿的功夫,便求助似的回头望向王掌事。

      掌事的叹口气,甩了甩拂尘,不苟言笑道:“你这丫头,自己说吧,想到什么说什么,陛下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计较的。”

      宋晚星没什么皇帝包袱,干脆挽起衣摆,大马金刀地蹲下去。

      姿势之豪放,动作之随意,和一个皇帝应有的皇家礼节压根不搭边,他甚至朝沉珠招手,笑眯眯地:“过来说,我看你穿得单薄,跑了一路过来,也冷吧。”

      沉珠动容,满心欢喜地蹲过去,和皇帝陛下面对面。

      一个是身份卑贱的宫女,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反而平视彼此,忽然间没了高低贵贱之分。

      沉珠只觉得皇帝陛下和她见过的那些贵人们都不一样。

      她心里激动,语无伦次:“我…奴婢…奴婢冒犯,就是陛下,去太后那里,问安,这事儿传遍了宫里,大家都知道,可是太后不见你,让陛下在大雪天里受冻。”

      说起,她还有些忿忿不平,小宫女再次强调:“大家都知道了,陛下宫里的银丝炭也都奉给了太后,陛下没有火烤!”

      皇帝唇边噙着一丝浅笑,没有看沉珠,听她说的时候,视线便落在铜盆上,橙红的火光倒映在他脸上,浅笑莹莹,凤眸间似有流光璀璨。

      美到沉珠一时间忘记呼吸,怔怔地盯着皇帝的侧颜发呆。

      直到对方回头看她,刹那间四目相对,沉珠吓了一跳,摔坐在地,揉着屁股一脸赧意。

      皇帝嗓音温和,并不在意她闹了个花脸,他自己干脆席地而坐,示意沉珠也别起来了,干脆坐着,两人说话:“所以你就带木炭过来了?”

      沉珠点点头:“我说动了好些姐妹,她们本来不愿意的,我说了陛下扶我的事,陛下还没有因我洒了汤药而责罚我,她们就愿意分一些木炭,我都攒着,今日带给陛下。”

      宋晚星心里有点感动,脸上的笑意也更深,这回是真心实意的笑,笑了半天,才发现脸也没有觉得僵,他思来想去:“你帮了我,我该回礼。”

      王岳走过来,宋晚星随口问:“前日里塞进橱柜的锦盒里,有只银簪子,是成礼时用的,谢贵人也用不着,就送给沉珠吧。”

      王岳福身应下:“是。”

      沉珠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陛下,这,实在是太贵重了,奴婢不敢收!”

      这时候,恰逢谢将军推门而入,他收起新制的木剑,随意道:“他送你的,你收着就是了,既然不是定情信物,有什么不敢收的。”

      沉珠吓一大跳,要真是定情信物,给她十个脑袋都不敢要,她站起来,转身应和:“谢…贵人。”

      宋晚星还记恨他昨晚放肆的事,对这位疑似男同主角更没有好感,冷脸转过去,懒得理他。

      偏偏谢霁宣要到他跟前,一样的席地而坐,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膝盖正压上了皇帝的衣角,让他挪也挪不动。

      谢将军朗眉星目,面若桃花,斜撑侧颊望着皇帝发笑:“只不过陛下将送我的东西转赠他人,该怎么赔我才是?”

      宋晚星竟然认真地思考了半天:“那就赏你一记二踢脚吧。”

      谢霁宣:“…………”

      “噗。”沉珠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

      二踢脚没赏成。

      沉珠走了,天色渐暗,王岳又去了御膳房,求爷爷告奶奶请厨子备今日的晚餐。

      宋晚星裹紧了褥子歪在榻上,伸脚欲踹谢将军,那条修长的腿刚支楞出去,就被反客为主的谢霁宣拽住脚踝。

      狗皇帝猝不及防,眼睛瞪大,瞳孔骤然缩紧,便被功夫极佳、力大无穷的主角同志往怀里一扯。

      宋晚星连忙抓住锦榻边缘,然而他抓得迟了,反而按住了衣带,衣带勾连着褥子,褥子厚重没拖动,把衣带也拉扯开,两相挣扎间,反而自己衣衫不整,香肩半露。

      “神经病!”皇帝怒骂。

      使了劲的缘故,血气涌上来,以至面耳赤红,他慌里慌张拉紧衣服,骤然脱离温暖的被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紧跟着一声喷嚏。

      谢霁宣按住他的手,把碍事的被褥推开,让皇帝全须全尾地暴露在他面前,包括他凌乱的衣衫,松开的衣带,还有若隐若现的白玉似的肩膀。

      宋晚星见他盯着自己,眼神也暗沉得,跟头饿狼似的,心里直发怵:“干啥,现在想报仇了?”

      难不成这位主角又动了杀心?

      谢霁宣稍稍低头,额发遮去眼眸,使皇帝看不清他眼底波涛汹涌的暗流,喉咙里沉闷地哼了一句:“是啊。”

      “……有病。”宋晚星自认为十分客观的评价,哪有人天天想报仇却从来不动手反而像个狂犬病哐哐咬人的?他只能理解为此人有病。

      谢霁宣忽然叹了口气,朝他俯下身。

      宋晚星手脚并用往后缩,边缩边纳闷:“你别过来啊,我没想给你当枕头,而且我身上这么冷!”

      “……”谢将军额头爆出青筋,他自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在军营里更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毕竟慈不掌兵,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少年英才,定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皇帝瞪大眼睛,慌不择路往榻下跑,脚尖尚未着地,便被谢将军握住手腕一把拽回去。

      衣帛疾速摩擦,拉扯出略显刺耳的响动,只见面无表情的谢将军抽出皇帝的衣带,顺便将人翻个面,烙饼似的摊下去,迅速扣住他双腕,拿绸带给他系了个死结,这下狗皇帝只有脚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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