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的师妹回来了》寻沙岸

43、一力破万法

　　第四十三章一力破万法

　　两日后，授业道第六考场，四名长老安静站在四个角落，双目如鹰眼一般关注着惜时六院所有弟子的一举一动。

　　月末四经五德基础讲法考核，对于应心瑭来说不算难。

　　但求过关，不求最好。
　　应心瑭奋笔疾书，痛快地提前交卷离开。

　　不会的就是不会，坐那抓耳挠腮也没用，还不如早些出去干点别的。

　　剩下还在冥思苦想的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入门没什么学识，才气灌顶垫底的人竟然提前交卷了，压力倍增。

　　难道自己还不如应心瑭！

　　应心瑭打算在去吕国出任务之前，帮白前辈压制一下魔印，出了授业道考场就往倦客楼方向去。

　　彼时，白时寻正在院中，因算不出万分复杂的禁制法门而发愣。

　　站在一边的姜遣直言：“白前辈，在下始终认为，天下没有白来的力量。魔印既能吸收法力，也能被抵消。是不是说明，只要不再给它助力，它就不可能轻易突破禁制。”

　　白时寻眼中一丝冷芒闪过，姜遣一语中的。

　　这些年，他早就发现——
　　自己时常压不住的狂躁情绪是魔印的口中粮，自己逐渐屈服的意志是魔印的腹中餐。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总是忍不住想——

　　“公子公子公子——”一连串中气十足的喊声，将白时寻从难以自持的思绪中拽出来。

　　姜遣刚才一直观察神色阴晴不定的白时寻。

　　被人打断观察思路，他抬眼看向大步流星进门的人：“没大没小，大呼小叫。你怎么这么早出来，不是应该在考场？”

　　应心瑭有信心考核能过关，还没到倦客楼的门，就像在橘树里喊人出来玩一样叫嚷。

　　没想到姜遣也在这里，她改了称呼，轻松回答：“白前辈，姜师兄，我提前出来啦。”

　　姜遣疑惑：“这么早出来，你都写完了？”

　　“当然没有。”应心瑭据实回答。
　　白时寻禁不住轻笑，这理直气壮。

　　“哎姜公子——你刚才说得，我会慎重考虑。”他连忙开口，将要训人的姜遣拦下。

　　新弟子自有左长老亲自教化，姜遣没与不着调的弟子计较，正视白时寻说道：“以您之神通，定然能做到。”

　　您什么您。
　　白时寻失笑，姜遣非要在应小友面前提醒两人之间的辈分差。

　　“姜公子，不必如此见外。我又不是贵门中人，你我平辈相称即可。况且——若论修为，姜公子也没比我差多少吧。”

　　姜遣坚持道：“道门论修为算辈分，吾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说完，他稍稍低头，瞥了眼白时寻胸前随风轻微掀动的衣襟大开领。

　　白时寻不管：“心瑭，考完要放松一下，阁楼窗边儿有我给你准备的点心，去吃。”

　　他笑着看应心瑭跑进楼，转身暗道姜遣这意思，是嫌他在忎峄门女弟子面前穿着失仪。

　　“我上去看看，姜公子你——”
　　“也好，我陪您上去。”

　　白时寻：……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问你要不要走。

　　阁楼上，应心瑭眉眼透着满足，意犹未尽地品尝了两块中间有字的粉紫定胜糕。
　　定胜，这一定是公子预祝她考核必胜。

　　公子好有心啊，可惜她得不到满分……
　　应心瑭吃得有点抬不起头，但没关系，吃饭本来就要埋头苦吃。

　　白时寻和姜遣一起走上楼梯，看见应心瑭起身招呼，听她恭敬地说道：“白前辈，姜师兄，明日我要下山，今日要压制魔印。”

　　这不是客气的询问，而是单方的笃定。
　　白时寻心中有一点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

　　从与剑魔打斗之后留下的痕迹看，他当年神通全盛是何等叱咤风云之神姿。
　　如今被应心瑭有点强迫的话一戳，竟然不但不反感，还有一点期待下一次。

　　曾经，他在被魔印侵蚀得半身白骨之际，将无极门掌门赶了出去。
　　也会，因日日夜夜算不出禁制加强法门，把随侍的仙子请了出去。

　　兴许是碍于他高深莫测的未知身份，亦或是可怜他高处跌落的破碎自尊。
　　后来，真得没人打扰他了。

　　白时寻还没走到床榻边，转身看见还不走的姜遣，拢在袖中的手指互相掐了掐，真想用神通将他扔出去。

　　“心瑭，稍等一下。”
　　他转身去楼下换了身衣襟严实衣料厚实，符合忎峄门审美和要求的宽袍才回来。

　　姜遣这块年糕，可比直接骂人的宋且难对付多了。
　　他要是不愿入门随规客随主便，这人就不肯走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换了衣服，姜遣也没走。

　　应心瑭还要恢复下再去剑阁，赶时间直接拉着白时寻躺下：“公子，躺好，别动，很快。”

　　白时寻听得眉心直跳，只好避开盯着自己心口的目光，看着眼前光洁平整额头上慢慢冒出的细汗。

　　三盏茶的功夫过去，姜遣在应心瑭收手时，问道：“可知玄机何在？”

　　应心瑭忍着戾气冲撞的疼痛，便将自己这几日的思索说了出来：“修真九流十家诸子百门，不论是哪家，只要是法修，总要吸收天地之气。”

　　姜遣点点头：“既然都来自天地造化之气，不论是一元两极三炁四季，还是五行六欲七情八卦，应该都有共同之处。而你的功法，只靠自身内生真力。”

　　“所以能一力破万法。”应心瑭脱口而出。
　　如公子所说，魔印会吸收法力，那她能压制消除魔印，不就是一力破万法嘛。

　　“一力破万法，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姜遣一语冷水毫不留情地浇了下去。
　　“啊——”应心瑭兴奋一半嘎然而止。

　　白时寻抬手施术，让身边之人恢复清爽，起身走过去说道：“先让她恢复一下。”
　　见姜遣不知想些什么，应心瑭带着疑问，好不容易才进入沉浸状态。

　　如今她很清楚，自己刚刚进入琢璞阶段，是满身瑕疵的白璧桩，所以抗住法力和戾气的时候，才会那么痛。

　　说穿了，就是构成内生真力的结晶还不够致密。
　　这也没办法，纯靠自己修炼，肯定比不上吸收拿来天地造化那么快。

　　应心瑭全神内观，再次抓住结晶小粒子观察，好像参透了点什么。
　　她根本不是靠锻炼肌骨抗住法术，而是凭借特殊结构的内生真力干涉抵消。

　　就好比，九数讲法堂上玩得九连环。
　　若对方的法术是一环扣一环攻袭，那玉人桩功法就是一环解一环逆拆。

　　果真如此，那她灵气开脉和才气灌顶之后，一到引气入体吸收造化之力的关键时刻就屡屡失败，是因为天地一元两极三炁四季五行六欲七情八卦之气都会被她的内生真力遏制？！

　　墨门功法，真这么排外啊。

　　倦客楼，楼上静悄悄，楼下也一样。
　　姜遣和白时寻在楼下，一个思绪不知飘向何处，一个还在算禁制的法门。

　　应心瑭惦记着不能缺了剑阁的修习，轻车熟路地消除体内戾气之后匆忙下了楼。

　　“姜师兄。”
　　“你先别走。”

　　应心瑭觉得新鲜，姜遣没这么闲，特意在这儿等她。

　　旁边坐着研究复杂禁制的白时寻，抬头就听姜遣说道：“曾经，你这门功法确实能一力破万法。”

　　“现在不是了？”应心瑭感觉不妙。
　　本来攒结晶就慢，总不能没点特殊优势吧，不然师父让她练成桩子干什么。

　　姜遣娓娓道来，不论应心瑭想不想得到这门功法的特殊之处，他都要将打听来的说给她听。

　　“修真界有神通者不过寥寥，纯战技流派偏少如今更是销声匿迹，很久以前法术修者就占大多数。墨门修者中流砥柱曾经凭着战技绝学，带领门下弟子自封为修真界巡捕，要求诸子百门立契。不论哪门弟子祸害凡人，都可以由墨门一力处置。”

　　应心瑭一脚迈下最后三个楼梯台阶，双眸闪闪发亮：“修真界巡捕，听着好威风。”

　　听见姜遣轻咳一声，她收敛语气问道：“啊姜师兄——那后来呢？”

　　“后来，墨门修为最高的那些修者消失不见，剩下的弟子因各门的驱赶报复，散的散躲的躲死的死。在墨门修者争当修真界巡捕的那些年，其余各门早就摸索出，专门对付你这种功法的各种杀招。”

　　“都有什么？”应心瑭心一凉。
　　姜遣斩钉截铁地说道：“遇见才知道。”

　　“那你说——”个屁……
　　应心瑭看见姜遣“你敢说下去”的表情，话锋一转：“那你说得已经很多了。谢谢姜师兄提点。”

　　她还不如找左长老聊聊，姜遣和她一样，对修真界认知潜力巨大。
　　说不定吓唬她呢。

　　白时寻与应心瑭道别，目送风一样的少女跑出倦客楼，回身抬手将扇柄往姜遣肩头一戳。

　　“你不能夸夸让她开心开心吗，非要这么说压她气焰。任何一个宗门，最上乘的功法，都不是一般人能修炼，且能修到底得。”

　　“一力破万法，她能想到这一点，还不够自视甚高？”姜遣沉声反问道。
　　以应心瑭的性情，再知道自己的能耐，很容易放肆。

　　姜遣说完就与白时寻告辞。
　　明日许子庭就要和应心瑭一行人去往吕国执行任务。

　　若是不出他所料，许子庭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应心瑭落单找机会下手。

　　就是不知，是他自己亲自出手，还是找来差点掳走周孟夏的隐秘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