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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剑意不在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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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剑意不在多
诸己堂,执事弟子于清淙将应心瑭四人被投告的书简递过去。
语气有些急:“仔细看清楚,一会儿诸己堂长老来问。”
四大名助两两对视好几眼,暗道不妙,也很不解。
四个人平时有什么小错,于师姐也就及时训斥了,怎么轮到长老来问话。
书简上被人投告的那些事儿,应心瑭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冲周孟夏、向莲和隋俞点头示意放松。
不多时,诸己堂其中一位长老来到吾日三省吾身的殿堂。
“你们四个,名号何来?吾听闻,四大名助者,四人同心协助,对看不惯的人,爱莫能助,遇事推波助澜,还助纣为虐。是与不是?”
当然不是,傻子才说是,这一定是端木嘉乱说传出去的。
应心瑭略一思索,带头回答:“回长老,弟子应心瑭与她们三个平时经常一起修行,遂起此名。同门守望相助,乃是宗门传统。”
周孟夏听舍友如此说了一通,放松下来补充道:“一起助人为乐,宣扬吾门美德,以身作则,教化一方。”
隋俞接着补充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亦有困窘之境解囊相助时。”
向莲咬唇抬了下头,又慢慢低了下去,她要怎么说,内助之贤可以吗。
见向莲不安地看了自己一眼,应心瑭总结道:“如此,方可得道多助,是为忎峄门君子之道。”
长老正襟危坐,严肃地颔首,语气暗沉:“说得很好。那你们是怎么做的?缘何在鲁国遇见求救之人不助?”
应心瑭义正言辞道:“长老,那三个人其实是鲁国抱犊崮御兽宗的,他们个个真窍境以上修为,身形高大长得健硕,比我们强悍多了,御兽袋里肯定还有猛兽可做战力。那他们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我们四个当时的修为怎么能成。弟子当时已经帮他们传信回宗门,并没有见危不救。”
哼,那次在鲁国做任务,分明是展豹想找机会,报复她和周孟夏,宁可不救,也不上当。
诸己堂长老听着,觉得这么做也算仁至义尽,毕竟这不是分阙任务。
“那吃完饭,不给钱呢?”
隋俞这回不干了,硬气道:“回长老,我们给了该给的钱。”
诸己堂长老厉声道:“你们想给多少就给多少?知不知道如此仗势欺人,会折损吾门声誉。严重的,会让旁门左道趁机诋毁儒门弟子作风。”
哪有这么严重。
应心瑭上前说道:“长老,吾门依靠自身才气修行,食用灵植相较别门别派少很多,大多弟子不识得修真界珍贵灵植。可是那家食肆,在我们吃完后,才说饭菜里有价值不菲的灵植,让我们多付数十倍的饭钱。”
“我说他们自作主张,这家食肆竟然让我们剖腹还灵植。我说找宗门师长验证,他们就喊忎峄门弟子不仁义。如此欺诈索财的黑店,就是欺负吾门弟子敦厚。该查查他们坑了多少弟子才是!”
“那周孟夏御剑伤人,为何不负责任不做处理?”
周孟夏一脸不愿回答,也只能说道:“我当时已经打通玄窍,御剑没有伤到人,是她自己跑过来,又自己趴地上不起来。”
应心瑭补充道:“我当时查看过,她身上并无剑伤,和真力冲击的内伤。当时向师妹拉都拉不住,她非要过来看热闹。”
于清淙见两个师妹太过强词夺理,提醒道:“凡人见到飞剑,害怕跌倒不足为奇。此事赔些钱为好。身为修真者,践行君子道,不可太过计较。”
应心瑭回嘴很快:“于师姐,那人是姜国本地的,到处经常可见书院君子堂,和五阙分窗的弟子。又不是胡国人,没怎么见过修真者,哪里就被吓得摔到。”
这种事,光郑师姐就遇见不下十回了,原来诸己堂是这么要求弟子的。
左长老还纳闷,弟子们自愿申请多做任务的怎么越来越少了,噫~~
半个时辰后,应心瑭听见诸己堂长老说道:“你们四个,在诸己堂反省三日。好好想想,为什么这么多人投告你们。”
应心瑭:……刚才我们白说了?
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
三日后,一大早。
应心瑭先跑去倦客楼,听侍弄花草的白时寻说道:“三日前说了声突破显意境就跑了,晚上也没过来一起庆祝下。你看这定胜糕,粉紫的颜色,都变灰紫了。”
“公子,我当天晚上就待在诸己堂了,才出来。三个月的勋绩被扣了大半。”
白时寻柔声笑道:“心瑭这是又做对什么了。扣得越多,对得越多。”
应心瑭的郁闷消了大半,忍不住笑,不过晌午听讲法的时辰快到了。
“公子,我傍晚再过来。”
午时,六艺轩,九数讲法堂。
应心瑭被九数长老之一,秦勉留下。
“秦长老,我都把双位值制的推演算法给你了。你只要愿意先放一放十位值制阵法演算基础,重新接受新的规则,一切迎刃而解。”
秦勉头顶反挽髻,结实清凌的发髻,显得她干练不失朝气。
“可我就是难以接受,打破千年来,十位值制阵法演算基础的规则。”
应心瑭从胡国回到宗门,就将在祭炼场复刻下来的神秘挪移阵交给九数长老演算。
听秦长老这么说,她也无奈。
她跟师父学过一些双位值制,可以接受两种演算规则,但她算不来挪移阵这样的套娃复杂阵法。
秦长老呢,这都快四个月了,骨子里就不愿接受新的规则。
这还怎么演算没见过的挪移大阵?
秦勉拉着要走的子弟不放:“心瑭,你得教会我。你刚入门,九数那个差劲,我还不是耐心教你。现在轮到你教我,你就这么没耐心。”
应心瑭要去饭堂,直说道:“秦长老,我不是没耐心。而是这对您来说也不难,只要您愿意接受新的演算规则就行。再说,我学不会,您能罚我学到会为止。换我教您,那能一样吗?”
秦勉平和笑着:“怎么不一样。我教不会你,我罚你。你教不会我,我一样罚你。”
应心瑭:……救命!
下午的初等剑堂,大部分弟子很机械地挥剑。
小部分挥剑到麻木,干什么剑道是必修课程。
应心瑭和众人听剑阁长老再次提点:“剑道,贵在剑意。剑意不在多,为天地立君心,为苍生立剑意。”
应心瑭想想自己被扣掉的一大半勋绩,求姜国苍生放过……
倦客楼,这三个字,真的看到就解乏。
应心瑭知道,宋且屡次要求白时寻改回镌刻楼,白时寻不愿意。
“怎么还是心情不太好呢?”
白时寻见到如约而至的人,摆上一小盘新的定胜糕。
“很明显吗?”应心瑭不觉得,她自以为情绪收控的很好。
白时寻点点头:“难道你这还收了?不收那得多大怨气呢?”
应心瑭不跟本就忍受折磨的人抱怨,笑了下说道:“公子,显意境,可以清晰掌控真力探脉。我可以试着将你任脉上的魔印斩除抽出。”
“那你要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没多大,多吃点心情就好了。”
白时寻在应心瑭催促下,坐在床榻边,看着少女掌控指尖风刄玩儿。
“你这——我有点怕。”
应心瑭软化指尖风刄,还在自己脸上挠了挠,笑了:“公子放心,我待会儿贯入任脉上穴位的是真力,不是控制形态的风刄。你看,变长的真力,还可以反手抓背,以后不求人挠痒抹药呢。”
“抓背?”
白时寻轻声重复了下,眼珠在修长手指溜了一下,想到自己的后背,眼尾泛粉。
应心瑭安抚一下不再多说,站起倾身,单指将真力贯入既定穴位。
随即五指弯曲,掌心真力凝聚成虚爪,试探着深入衣襟下的任脉。
显意境的修为,真力如接旨意,可以将探知传回主人的感识复命。
应心瑭深吸一口气,在用真力截断任脉穴位处类似纹路的东西之后,开始逐渐贯入剩余所有真力,往外拽任脉上盘根错节的那些。
白时寻略低衣襟下的胸骨剧烈起伏,疼痛难耐,白长裸露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频频滴下豆大汗水。
应心瑭肉眼可见,掌心下错综复杂的透明纹路,拔起萝卜带起泥,拽着白时寻的血肉朝外显露。
“公子!”她惊得停手,功亏一篑。
“这真不是人能下的魔印。如此功法,还是不能斩除这么一小团。”
“心瑭,不要——这么说她。”白时寻倒伏在床榻上,还在反驳。
应心瑭愣在一边:……公子怎么好像还护上了,哦是怕她吧。
“她还能听见我说什么不成。”
应心瑭顺口回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这魔印的符印纹路,像灵植的根一样,犬牙错节,千丝万缕,根深蒂固,难以清除。
白时寻目光低沉,幽幽看着犯愁的人一言不发。
应心瑭无所察觉,照例先传信向姜遣说明情势。
岁寒峰上,微生最听宋且所言,声音儒雅从容,如春雨润枯山:“事已至此,不必将所有希望放在一人身上。”
宋且冷哼:“本来也没想放白时寻身上。这不是我们十二首座联手数月,也未能唤醒山河鼎。还有什么能镇住灭杀剑魔?”
战一宁这次没和宋且争执,只催促道:“掌门师兄,先管姜国。沉入东海海底的两座仙山,连月来不断上浮。据宋师兄这三个月的监测,再不镇压下去,姜国就要淹没了。这还不算两座仙山底下,到底镇压了什么。”
微生最颔首:“先传姜遣和于清淙过来。”
宗门传承人青黄不接。
姜遣半步真人跌落,终究还有些心浮气躁,甚至有点不择手段。
于清淙阅历尚浅,过于宽容,还不是才气灌顶的正经儒修。
殷果自从回来,闭关不出,这么一点挫折就不敢出来见人。
唉——
微生最在师弟师妹前,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
他正座面对的是,立派祖师。
回望密阁中看不到的魔剑一眼,微生最在心里跪着请教:祖师,弟子这么做,是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