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陆瞳

147、③

　　“阿错，你也去读个研吧。”

　　闻人珄一手托腮，另只手握着鼠标，猫在电脑前，打哈欠看论文。

　　最近天气太闷了，他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全身骨头懒散，就想昧被窝里躺着。

　　张错端一杯冒热气的咖啡走进来，将杯子放到桌边，又拿来一条软乎乎的空调薄毯，给闻人珄披上。

　　“我可不行。”张错说，“我话都、说不利索。”

　　“行啊。”闻人珄拉过张错衣服，朝他勾勾手指，“搞学问，又不一定要谈天说地。”

　　张错轻轻笑了下，很顺从地弯腰，低下头，在闻人珄嘴唇上亲了一下。

　　闻人珄舔舔嘴唇：“真甜。”

　　“我其实是想让你也去学校读书，这样我们就可以谈校园恋爱了。”闻人珄端起咖啡吹了吹，“我都没那经历。看学校里那些小情侣，还怪羡慕的。”

　　闻人珄瞅着张错，重复道：“真的怪羡慕的。”

　　这人上来阵儿这股撩挑劲，张错是绝对吃不消的。

　　张错垂下眼睫，抿了抿唇，问：“你在我之前......真的、真的、没有过？”

　　“真没有。”闻人珄坦坦荡荡，“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

　　闻人珄：“其实我这辈子条件特别好。”

　　“长得帅，家里有钱。光这两点，都不用了解我性格，就会有人接近我。”闻人珄一向俗气，且臭不要脸，“相处以后，更喜欢我的也不少。”

　　“那你......”张错帮他理好身上的薄毯，“那你为什么、没找别人？”

　　“我毛病多。”闻人珄笑，“用我姐说话，我就是个绝缘体，看谁都不来电。”

　　“我提不起那劲儿，总觉得和谁都差点意思，就像少了点什么似的。”闻人珄抓住张错的手晃晃，“其实我就是在等你吧。你来了，我少的东西回来了，才觉得特别圆满。”

　　“先生......”张错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朵渐渐泛红。

　　闻人珄瞅着可乐：“咱都老夫老夫了，你怎么还这么臊啊？怎么回事啊？”

　　张错别开眼睛，没有理他。

　　闻人珄欺负人欺负出经验，适当见好就收。再欺负下去，怕是张错今晚要在床上算总账，他这身子现在还酸呢。

　　闻人珄抿了口咖啡，瞅一眼上头的拉花：“今天拉的这是白哥哥原型吧？”

　　“嗯，做的、就是犼。”张错说，“像吗？”

　　“比他原身好看多了。”闻人珄评价道。

　　他话音刚落，书桌一角忽然灵光闪烁，紧接着一个光溜溜的肚兜男娃滚出来，坐在桌边。

　　他眨巴大眼睛瞧闻人珄，又扭头看张错，然后朝张错伸出手，奶呼呼地喊：“阿错哥哥抱。”

　　闻人珄皱起眉，啧了声：“白哥哥，你怎么回事啊？我叫你了么你就出来？”

　　白哥哥小嘴一瘪，朝张错控诉：“主人好凶。阿错哥哥抱。”

　　“不抱。”闻人珄铁面无情，“他绝对不会抱你。”

　　白哥哥不服：“凭什么？我在问阿错哥哥，又没问主人。”

　　“废话。”闻人珄挑起眉毛，“你阿错哥哥是我的人，他听我的。我说不让抱，他就不抱你。”

　　闻人珄眼珠一轱辘，坏心思上来，开始闹妖。他学习犼这小畜生，也仰头看张错：“阿错，你抱我还是抱他？”

　　张错：“......”

　　张错真不知这人怎么又犯神经。还在犼跟前呢......而且犼旁边的紫狐玉佩也微微闪烁——白姑娘在偷听！

　　张错清咳两声：“先生，别闹了。”

　　而闻人珄非要闹，故意重复：“你抱我还是抱他？”

　　张错盯着闻人珄看了会儿，叹了口气。

　　他顶一双通红的耳朵，对白哥哥命令道：“你先回去。”

　　白哥哥嘟起嘴巴，有点不乐意，但还是乖乖化成一道灵光，钻回了玉佩里。

　　张错又对旁边的紫狐玉佩说：“小白，你也、不要偷听。”

　　他说完，紫狐玉佩的微光立时熄灭。

　　闻人珄看得咂舌：“都是我的巫鬼，修成人型却变了德行，和我叫板，拔我的份儿，对上你倒老实了。”

　　“那还不是先生、惯着他们。”张错笑了下，再次弯下腰。

　　闻人珄很快把手臂搭到张错肩上。

　　张错勾住闻人珄腿窝，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先生，要去床上、睡一会儿吗？”

　　一挨进张错怀里，闻人珄那骨头更稀松了，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双眼泛起柔软的水雾。

　　闻人珄没说话，双臂揽张错脖子，先凑上去亲人。

　　张错缓缓地后退，几步退到墙角。他背靠着墙，抱着闻人珄，被闻人珄抵在墙上亲。

　　闻人珄伸手把窗帘给拉上了。

　　“昨晚被你折腾得够呛，今天你得听我的。”闻人珄叼住张错的耳垂，“听见没有？”

　　“嗯。”张错应道，嗓音有些沙哑，“都听先生的。”

　　“那你先......”

　　“叮咚——”

　　可惜了天公不作美，门铃竟在这时候响了。

　　闻人珄撇了撇嘴，很是意犹未尽：“应该是我姐，她昨晚给我打电话来着，说今天来给我们送东西。”

　　“送什么、东西？”张错问。

　　闻人珄笑眯眯，没有回答。他摸摸张错的脸：“先放我下来吧。”

　　张错将闻人珄放下来，二人一起走出屋子，去玄关开门。

　　“小珄，张错。”闻人慕书招呼过，笑着走进来。

　　她已经有八个多月身孕，肚子挺得老大，闻人珄立马上前扶她。

　　“你小心点。”闻人珄说，“弘洲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来了，在楼下拿东西呢。”闻人慕书说，“你不用太紧张。”

　　“我能不紧张吗？这么大的肚子。”闻人珄啧了声。

　　之前查出来，闻人慕书肚子里揣了两个崽，应该是一对龙凤胎。

　　闻人慕书把孩子名字都起好了。一个和孟弘洲姓，叫孟蓁，另一个从她的姓，取名闻人笑。

　　“放心。一切都好。”闻人慕书摸摸肚子，“今天就是要去做产检的，你姐夫专门请了假。”

　　她话音刚落，孟弘洲就进门了。他手里提了个特别大的袋子。张错长眼力见，立刻上前接过来。

　　闻人慕书凑到闻人珄耳边小声说：“你要的婚纱，法国设计师原创，世界上独一无二，就这么一件。”

　　“谢谢姐。”闻人珄拍拍闻人慕书的肚皮，“我一定给两个小家伙包大红包。”

　　闻人慕书和孟弘洲赶着去做产检，他们随便聊过几句，便很快离开了。

　　“这送来的、是什么？”张错看着沙发上的大袋子问。

　　“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闻人珄说。

　　“给、我的？”张错愣了下，眼底溢出欢喜来。

　　闻人珄喜欢他这表情，便多看两眼：“嗯。给你的，也是给我的。”

　　张错走到沙发前，打开包装——

　　雪白的婚纱，缀满钻石流珠，就似摘了整整一大片星空下来。

　　皇冠也很漂亮，设计简约大气，嵌满了碎钻，像一座闪闪发光的小冰川。

　　“那个皇冠。”闻人珄说，“我怕太重，就没用特别大的钻石，就这样已经挺沉了。”

　　张错喉结滚动几回，小声说：“我、我去......去拿戒指......不，我先、先......”

　　闻人珄笑了：“先穿上吧。”

　　他歪头瞧张错：“要不要我帮你穿？”

　　张错抱起婚纱，低下头，脸色泛红：“不、不用。”

　　“哦。”闻人珄从善如流，“那我等下帮你脱。”

　　。

　　闻人珄换好西装，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他甚至准备好了一桌西餐，找人在客厅里放了气球和玫瑰。

　　可张错还是没出来。

　　地上白娘子跟黑莲花一人一颗气球，正玩得不亦乐乎。

　　闻人珄看它俩玩了会儿，终于等急了。他站起来，去卧室敲门：“阿错，不然还是我帮你吧？是不是很麻烦？”

　　“我......好了......已经好了......”里头的张错闷声说。

　　闻人珄点点头，后退几步。他想了想，残忍地将白娘子和黑莲花关去厕所玩气球，然后又把两块灵玉锁进一个小结界里。

　　这样就不会有孽畜来打扰他们了。

　　闻人珄关掉客厅的大灯，又弄来个星空投影。

　　满屋子星光，缓缓流动，是那久远的浩瀚星河，坠落来人间。

　　“阿错，你好了没有啊？”闻人珄朝卧室喊。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闻人珄眨了下眼睛，然后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婚纱总有种神圣的诱惑力。

　　新娘就是要穿婚纱的。穿婚纱的新娘会让新郎发疯。

　　闻人珄只觉得快留不住自己那躁动的三魂七魄。

　　他深吸口气，轻声说：“阿错，你该不会......是个仙女吧？......”

　　张错乌黑的长发隐现在头纱下，头顶的皇冠细闪荧光，他一抬头，将闻人珄的呼吸生生逼停。

　　他就是一片星空，一个宇宙，一个遥远长久的梦。他是这人间最魅惑的妄想。

　　闻人珄看他踩过遍地星辰，拖长裙摆，走来自己面前，然后单膝跪下。

　　那明亮的裙摆是开了花的繁星璀璨，扎根在家里。

　　闻人珄绝对被勾了魂，他忽然眼眶发烫，竟莫名有些想哭。

　　“先生。”张错托起闻人珄的手，闭上双眼，虔诚地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我刚才、在屋里，其实一直在想，想我要、说什么。怎么、跟你求婚。”

　　“但我、太笨了。想不出来。”张错拿出戒指，打开戒指盒。

　　“我......我只对你说......”张错看着闻人珄，“先生，我爱你。”

　　“我将生生世世、爱你。”

　　。

　　世上有个人，会用一辈子来爱你，用两辈子来爱你，而后，还将用生生世世来爱你。

　　你看，星星来了，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