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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动手 ...

  •   客户惊呼:“Who are you?” (你是谁?)

      盛秦朗从容不迫地回应道:“I'm the owner of S Home Deco. ”(我是居安家居的老板。)

      客户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小伙,他的表情从不耐烦转到惊讶,质问道:“So you're the person who can make final decisions?”(所以你是可以做决定的人?)

      盛秦朗镇定自若地回答:"Yes. I'm."(是的,我是。)

      客户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如此年轻的人会是居安家居的老板,可是他独独流露的气质又有些骇人的稳重与坚毅,他轻蔑地恼火道:“Okay, let this stupid girl leave the negotiation table—I've been fed up with her for nearly a year.”(好了,让这个没脑子的女人离开谈判桌吧——我忍受她快一年了。)

      然后,电光火石间一个黑影过来,这是一个在大西北野外作业四年的三十岁上下精壮男人的力气,瞬间的爆发力,凶猛中带着果断,愤怒化为拳头,大鹰钩鼻客户侧身躲避不及,挨了一脸并随着惯性身体止不住半坐在地上。

      方圆几米的人纷纷侧目并响起尖叫声,原本不太平静的酒店大堂更加喧哗。

      外面雨下得挺大,酒店大堂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批人,他们的裤腿、肩膀都湿透了,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秋雨。

      大鹰钩鼻客户半倒在地上的瞬间,桌子也倒了,椅子也倾轧了,桌面上各式各样的把手散落在地,金属的,木头的,水晶的……木头小样也跟着杂七杂八落在了地面上,胡桃木,樱桃木,白橡木,水曲柳……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陆晨来不及阻止,意识都没有产生点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盛秦朗挥动的拳头,在陆晨思索要做点什么补救的时候,大鹰钩鼻客户几乎是刹那就给了反馈与报复。

      他起身怒吼道:“Who the hell do you think you are? Chinese gangster?” (你以为你是谁?中国黑/帮?)随后,他起身,也用拳头迅速反击,盛秦朗有所预判,立刻侧身躲开了第一下,同时他拉了陆晨一把,火速把她带往身后,正是这间隙,大鹰钩鼻客户的爆发力与怒气值同样惊人,他大力拽住盛秦朗的左手,结结实实地挥了一拳头,正中盛秦朗的鼻子和右脸,鼻血很快从盛秦朗的鼻子流了出来。

      陆晨被盛秦朗这一拽拉,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等她定住身形,她就看到盛秦朗被这一拳揍得踉跄后退了几步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她的脑袋一片混乱,千百种模糊的思绪交织,其中一条竟是幸好客户还手了。

      如果两个人打架,非要比武力值的话,大鹰钩鼻客户这一下完全不输盛秦朗的第一下,并且,他利用身高体能优势很快反制住了盛秦朗,一下,又一下,一边殴打一边伴随着极为粗鲁的脏话……

      即使是挨揍,盛秦朗依旧是蔑视地笑着言语:“I'm not a gangster, but remember this: partnerships require respect in the trade arena. If you disrespect us, look down on us and still demand our cooperation while showing no respect—that’s absolutely not happening.” (我不是黑/帮,但听好了:生意场上合作讲的是尊重。你既不尊重我们,又看不起我们,还想让我们乖乖配合?告诉你,没戏!)

      打斗还在持续,前台很快安排安保过来,陆晨见盛秦朗处于下风,前去伸手阻拦,稍微拖沓了安保人员行进的步伐,盛秦朗在这片刻的功夫又多挨了几掌。等安保人员过来强行分开两个人的时候,大鹰钩鼻客户还好,看上去依旧战斗力十足,并且因为刚才处于优势地位,脸上明显地显现了“有仇得报”的好胜心与洋洋得意。

      盛秦朗情况看上去就糟糕一些,他的鼻子流血,嘴角也在流血,眼角发红,右侧脸颊肿胀,背部的衬衫也破了,还渗了血出来,染红了半片白衬衫。挨打的是脸和肩膀,怎么背部还出了血?陆晨连忙检查伤势,原来刚才被大鹰钩鼻客户压在了地上,水晶把手划破了他的背。

      酒店人员即刻报了警,安保人员疏散了现场,将两人带入了不同的会客厅等候警方后续处理。

      陆晨进入会客厅,头晕,脑胀,但是思绪一直在线,24小时时间很关键,她的手机没有停下来,一通又一通的拨打,挂掉,拨打,挂掉……

      “让法务部的经理、副经理直接来S市,不要订高铁,太晚了,直接安排司机开一辆商务车去他们家,现在立刻接过来。”

      “于经理,我现在让司机去你们家,对,对,你看下S市有没有认识的知名的涉外律师,立刻联系上,让律师直接来Sunny Hotel,不要管费用,对,对,可以,你说,他父亲是红圈所的高级合伙人?很好,联系他,帮我们安排一个律师,最快速度,好,把我的号码给他。麻烦你了。”

      “你好,我是,请说,对,我们先动手,对方有言语辱骂,对,他还手了,我们这边多处受伤……申请保全监控录像?好。不与对方私下接触?好。你是说安排伤检?好……”

      ……

      酒店人员拿来了基础的药箱设施,盛秦朗一边看着陆晨不停地打电话,一边拿着药对着伤口做些简单的处理,野外作业受的伤次数太多了,他知道自己伤得不重,虽然血看上去吓人。

      等忙完无数通电话,陆晨才安静下来,她看着盛秦朗,终于控制不住,怒道:“你刚才疯了么?他是我们的客户!”

      盛秦朗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很少看到陆晨这样发怒的表情,像一颗着了火的葡萄,很有生命力,很动人。鼻子的血止住,嘴角的血又渗透了出来,他拿着一张纸巾擦了擦,真诚反问:“你觉得我是需要客户,还是需要你?”

      陆晨心想,盛秦朗肯定是疯了,才会在当下做出这样的决定,又会在当下说出这样的话,她面带愠色,毫不犹豫地反驳道:“居安家居自然需要客户,毋庸置疑。”

      盛秦朗虽然受了伤,他擦完嘴角流出的血,右手按压在左肩膀处,晃动手臂确认没有伤筋动骨,他的眼睛依旧光彩十足,像是千百只萤火虫围成了两团,比灯笼还闪耀夺目,他快活地说道:“可我盛秦朗,需要的人,是你,只有你!”

      对于一个大公司的接班人而言,如果天平两端,一端是感性,一端是理性,只要这个接班人稍微有点头脑稍微念点书稍微知轻重,他都应该偏向理性的那一端,毫不犹豫,绝不动摇,说一不二。陆晨实在困惑,这个道理,为什么盛秦朗不懂。她看着盛秦朗,这里血迹未干,那里又有血透出来,她不忍心,转了身子,强力压制住自己的心疼,说道:“居安家居的盛秦朗,需要客户,这是你的责任。居安家居不会把客户往外推,更没有动手打客户的道理。想想二十多年前,你父亲是怎么创业的,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盛秦朗一听,立刻不甘,“我有什么错?”他一用劲,嘴角的血又流了出来。

      “只有盲人复明了,才会把拐杖丢掉,你说你有什么错?吃饱了饭,再去把碗丢掉,是预备以后都不吃饭了么?”

      “没有相互尊重,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居安家居不需要单方面妥协的贸易关系。”

      陆晨咬了咬下嘴唇,说:“区区的Stupid,我还能忍受。”

      盛秦朗反问:“只是区区的Stupid?我查看了你们的邮件,这样的客户,我们居安真得不稀罕!难道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么?”

      “你以后会发现很多合作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身不由己可以,但是你不行。”

      “盛秦朗,你三十了,真的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居安家居,办公室几百人,车间几千人,我们需要订单,需要源源不断的订单维持下去,我们要开发客户,发展客户。”

      盛秦朗却不赞同,他维护道:“陆晨,你有上谈判桌的权利,如果你要离开这张桌子,那只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随意驱赶你,轻视你。并且,你也不笨,你可以反驳,可以拒绝,可以抗议的!”

      “你记得年初我部门的大客户转单给大凯了么?今天这位客户的女儿要和大客户的第三代联姻了,我想搭上这条合作线,借此挽回失去的大客户,一年几千万美金的订单量,没有一家工厂失去了这样的客户会好受。我知道客户难搞,易怒,刁钻,现在走一些弯道,为了以后的道路更好走,我不想留遗憾。”

      “那我们的感情,你有留遗憾么?”

      陆晨把盛秦朗置于接班人的位置上,她憋不住心里话,痛快道:“我和你谈工作,你和我谈感情,你不知道,工作不能感情用事么?你是不是觉得工作尽力,或者不尽力,结果都那样?如果二十多年前,是你在创业,不是你父亲,居安家居就不会有今天。”说完,陆晨觉得不合适,又加了一句,“抱歉,我本意不是拿你们父子做比较。”

      盛秦朗据理力争,说道:“那如果二十年前,是我妈在谈这个客户,我相信我爸会和我做一样的决定。努力是不是真的有意义,我最近时常怀疑。你说工作尽力或者不尽力,结果不一样,可是关税说来就来,中小客户倒掉一大片,那些中小客户难道我们原本没有维护好么?我父亲的成功,运气有一部分,风口、红利,WTO更是一部分,谁也不能否认这些。我们都三十了,还要把机会只给努力的人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么?人生是不是应该有其他的意义?放松几回,释放几次,也没那么罪恶不赦吧?”

      陆晨觉得简直无法沟通,一个接班人怎么可以如此幼稚,如此意气用事,她认真地反馈,口若悬河,说道:“是,没问题,没有罪过,你一个拳头,法务部两大经理要连夜从杭城赶过来,我们还要额外请一个专业的涉外律师,一个搞不定,就多请几个,总能在刑事立案前完成调解,他们解决不了,你父亲会亲自过来处理,杭城的人脉网不够硬,就联系S市。你一个拳头,底下有无数的人会给你擦屁股,只为了拿到《调解协议书》。你没有罪,也不会有罪。你说人生放松几回,不也是因为你有盛总这样的爹么?他可以无限给你兜底,那其他人呢?那些背负了房贷、车贷的人,一天到晚,朝九晚五,准点下班都被PUA不够努力,崩着一根弦就怕被优化,被裁员?当牛做马,每天在那开会,面对水平远远不如自己的领导,还要把笔记本写满整个纸张,通讯软件多少个群,从早到晚多少句收到,收到,收到,就怕几个小节点没有配合好被穿了小鞋背了锅。你知道这一两年,多少中小工厂倒闭么?你知道一个展会的摊位,多少小工厂申请不到么?他们连见到客户的资格都没有。你怎么可以高高在上,说人生放松几次也没有罪过,他们不享受生活,是因为他们不想么?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在湖边景区拥有别墅的爹。”

      盛秦朗沉默,沉默,很低地说了一句,“可我不想你受委屈。”

      陆晨的眼泪没有征兆地掉了下来,像平行线一样,她看着到处都是伤口的盛秦朗,理性崩塌。

      “很疼。”盛秦朗见状龇牙咧嘴了几下,“比我在大西北伤得严重多了。”

      陆晨抽起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说道:“你得伤得严重点,知道么?对方还手超出必要限度,不构成正当防卫。很疼么?”

      “哪哪都疼。”盛秦朗说完脸就顺势靠在陆晨的手掌上。

      “长点教训。”陆晨一边训斥一边检查伤口,嘀咕道:“我以为还好,场面看着挺吓人,第一拳在脸上比较重,后面几拳在肩膀,没有伤到一些要害。”

      盛秦朗感受到陆晨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关心,又变得调皮起来,带着点趾高气扬,笑道:“他也怕,毕竟在咱们的地盘呢?”这一笑,又带动了脸部肌肉,滋啦啦地疼。

      一会律师、警察就会过来,陆晨忍不住劝谏道:“反正任何时刻,你得理性,理性。”

      盛秦朗突然好奇,问道:“你有被任何人说过Stupid么?”

      “从未。”

      “以后也不会有其他人说你Stupid。我想这件事,我可以终身为你做到。”

      陆晨无奈道:“傻子!”随后又补了一句,“阿姨真的应该生两个,另外一个肯定比你聪明。”

      盛秦朗睁大了眼睛,脸从陆晨的手掌弹起,夸张道:“你怎么知道,我妈真得说过这样的话。”

      陆晨看到盛秦朗错愕的表情,终于笑了出声,这才开始放松了些。

      会议厅的门被打开,几位穿着制服的人询问:“哪位是盛秦朗?”

      “你好,盛秦朗在这里,我们全力配合。我们有委托律师介入,他将在二十分钟左右到达,请保障我们的法律咨询权,谢谢。”

      盛秦朗小声耳语:“谁教你说这话的?”

      陆晨瞪了他一眼,微斥道:“别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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