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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秘陵 ...

  •   池凤翎见到姜思齐时候方才恍然,距二人上次相会相隔其实尚未足两月,然而此时思之,却有千山万水之感。与之前相比,礼部新晋更加沉凝,更加端方,行止更无可挑剔,与众不同之处……勉强而言,或许是他眼底的火光愈发深烈。这念头从池世子心头飞快的掠过,让他觉得荒唐,于是他站在缀满白雪的青松下,不由自主失笑。
      姜思齐晌午刚送过拜贴,本拟明晚去世子府,不想日间便在知政堂见到正主,见礼道:“下官见过世子。”今日池凤翎朱袍玉带冠冕堂皇,见了他只是笑,“想不到你也在此处,这可巧了。我奉旨协理春祭大典,先来崔知政这里讨道手令,然后便去礼部见殷尚书。”姜思齐尚不知此事,闻言蹙眉,“世子协理春祭?”
      原怪不得他诧异,这般祭祀之事虽是礼部通盘操持上下,但按惯例乃是太子代天子主理,想不到今年居然换成了郡王。池凤翎苦笑摇头,“我也是早上才知此事。”还待再言,崔翮已遣人相请。他向姜思齐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我府上新来个厨子,做得好一手宁府菜,明晚你可要空着肚子来。”说罢整容收色,又端正衣冠,这才与那长随一道离开,待走到大门处忽然停步,回头向姜思齐扬眉一笑,黑黑的眸中淬满了阳光。

      翌日池凤翎果然与宣旨内侍一道莅临礼部。礼部诸位官员早已得到消息,一面奉旨称诺一面在心底叨咕此事与礼不合,不过各位大人均久经宦海,叨咕归叨咕,也都明白皇家的事最好少掺合,是以参见郡王的规矩做得毫不含糊。池凤翎也做足姿态,先是狠狠自谦,而后一一温言嘉勉。其时与春祭不过十数日,诸事几已齐备。诸官员皆知这位郡王协理云云不过做个样子罢了,只是听他言语温文恳切,诸人名字记得纹丝不错,其人又玉树临风十分入得了眼,与那位尚在阁中读书的太子相比,当真是高下立判。诸人互相递个眼神,深觉之后波澜将起,都在心底暗暗叹息。
      池凤翎极负自知之明,明知此事是皇帝心血来潮,自家乃是临阵授命,对祭典礼仪章程一无所知,便也甘心做个摆设,只独处一隅埋头翻看卷宗。他这般表现直令礼部上下齐齐松了口气,均觉得这位少王爷没有指手画脚来添乱,委实知情知趣。

      白日匆匆,池池凤翎只拣了几本书已是日落西山。他瞅着左右无人的当儿抻个懒腰,又把于赫出进来,得知泰半官吏已然回家,便携随从离开礼部政堂。不想一行人刚转入正显大街,却被一名从礼部官员匆匆拦下。这人瞧来依稀面熟,他一思忖,已想起此人名叫孔逸,白日里也照过面,又见他满头大汗喘成一团,显是一路疾跑追来,不敢托大,跳下马抱拳道:“是孔大人?”
      孔逸擦了把额头的汗,急道:“正,正是下官。禀,禀世子,刚传来消息说是今晨暠陵地动,塌了两座碑。”池凤翎一惊,他知道暠陵乃是前朝皇室寝陵,风水极好,便是大锦也有两位太妃数位贵妃安葬于此,这次春典中便有一项祭于暠陵,也难怪孔逸如此惊慌,忙道:“竟有此事?可知会了殷尚书?”孔逸直摇头,“下官刚,刚去寻过,说是尚书大人进宫面圣去了,其他主官都不在。”说着急得直搓手。
      池凤翎上任首日便撞到这种事,登时一个激灵,道:“孔大人可知塌的是哪两座碑?”见他摇头又问:“余者可有损伤?”孔逸依然不知,池凤翎想了想道:“可知会了五陵卫?”孔逸还是大摇其头,道:“不瞒世子,下官也是刚刚接到奏报,匆忙间失了方寸,其他什么也不知道。”说着面现苦色。
      池凤翎也明白这位一问三不知,乃是自恃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不过兹事体大,容不得他推脱。当下先令孔逸一一知会礼部相关官员,又着人去五陵卫所探看情况,再让属下给知政堂前报个信,想了一想,又轻声吩咐于赫亲自跑趟姜府告知此事。他一道道手令发下去,条理分明,诸人皆凛然遵命而去。此时礼部又有两名官员得信赶来,池凤翎叮嘱两句,便率领诸人同往暠陵查看情势。

      这日姜思齐照旧在知政堂商讨祭典之事,实则如今此事已无可无不可,只是他希望能有机会见到崔翮一面,是以每日依旧到此准时点牟。总算不枉他要穿过半个京城的辛苦,这日午后崔翮果然现身,不仅如此,他旁边还有另外一位大人物。这人高高胖胖长眉慈目,犹如笑眯眯的弥勒佛一般,正是枢密使粱翰。
      知政枢密同时现身,众官员震惊之余皆躬身行礼,姜思齐亦在其中,眼梢觑见粱翰手笼入袍袖中,神情略显沉重,对诸位官员点点头算是还礼,不免微觉奇怪:粱翰这般模样倒也少见,且他以枢密之尊,居然亲自来知政堂议事,不知何等大事以至于此?须知梁枢密既无贪天之功,出身又平平,却能在枢密使的座位上一坐便是十四年,稳稳压他杨季昭半头,靠的便是揣摩上意这四字真经。那当真是忧天子之忧,喜陛下之喜,而面对其他官员则是永远一张笑呵呵面孔,嘴里从不露半个准字。此刻此人居然面露不虞,委实奇事。
      他这厢思忖,那里崔翮眼皮子一撩已瞅见了他,伸手一指向粱翰笑道:“这便是礼部姜大人,想是粱大人也还记得。”粱翰本微带愁容,闻言足下一顿,向姜思齐打量数眼,脸上慢慢泛出笑来,道:“自然记得。之前多亏姜大人力挽狂澜,这般人才梁某又岂能忘记?”待姜思齐出列见过大锦朝两位最高官员。粱翰又细细端详他一番,捻须笑道:“姜大人随世子出行庆嘉两府,着实劳苦功高,可是不容易得很。”姜思齐正待逊谢,又听他道:“依我看,似姜大人这般文武兼资,正堪枢密院之用。待这回祭典过了梁某上个奏本,让他到我手下做个主事,不知崔知政意下如何?”崔翮抚掌叹息:“不瞒枢密,老朽本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不想被你抢了先。”粱翰呵呵笑道:“那可说准了,到时候别跟我抢人就成。”
      两人这厢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姜思听得大是惊异:枢密院主事,那可实打实的五品中等,从礼部直入枢密院更可谓平步青云。算起来我与粱翰不过第二次相见,何德何能能入他青眼?便是知府宋阑为粱翰姻亲,令其隐约推测庆嘉一番变故自己功劳不小,这番栽培却也太过了!他心头念头无数,面上一派诚惶诚恐,似是懦懦不成语。崔翮与粱翰相视一笑,又温言勉励数句这才相偕而去,只留下姜思齐在众人又羡又妒的目光中暗自沉思。

      直至他从知政堂离开,跃马穿越澈都的大街小巷,对今日之事仍有不可思议之感。这般不经礼部尚书直接提拔其属下之事绝非常理,更何况粱翰这等信奉不做不错之人?莫非他果真将宝压在了世子池凤翎身上?他眼望满街灯火,心潮起伏不已:无论如何,能入枢密院总比在礼部强得太多,若运筹得当出镇一方重掌军权亦非痴人说梦。想到此节更是精神一振。
      他犹记得今日世子府之约,一路快马加鞭赶回自家府内,准备稍作休整便前去拜访。不想刚到巷口已被唤住:“姜先生!”这声音甚是熟悉,正是于赫。姜思齐奇道:“怎地你会来?”说着便要下马,却被于赫一把按住缰绳,“姜先生,您先别下马,咱们怕是还得赶路。”说着叽里呱啦将事情交代清楚。
      姜思齐越听眉头越紧,听到池凤翎率众直赴暠陵,脸色已如冰铸,冷声道:“世子去了多久?”于赫见他神色不对,吓了一跳,“怕是有个把时辰,怎地,莫非其中有不妥?”姜思齐道:“你速速回府调配人手,有多少带多少。”说着拨转马头狠狠一挥鞭,“我这就去暠陵!”

      出了城向东六十余里即至暠陵,快马也需个把时辰,姜思齐一路风驰电掣,堪堪在城门关闭之前抢出城外。他长随本就不多,疾驰之下更将诸人甩到身后,只余孤零零一个。他亦不在意,纵蹄如飞,待马儿跃过一条结了浮冰的浅溪,忽地心有所感,双腿猛一夹马腹,坐骑嘶声而鸣,身形立似人形,前蹄飞耸入空,飞奔之势登时一紧。他一手勒缰,一手从鞍后抽出铁弓雕翎,拉着马匹打个旋儿的功夫轻喝出声:“何人相随,速速现身!”说话间已然弦已入弓,箭尖森然,径直朝向溪边密林,蓄势待发。
      密林深处沉寂无声,唯有一片夜风袭来,清雪簌簌飘飞。
      姜思齐冷哼一声,指间用力,弓弦愈绷愈紧,渐渐咯鸣之音大做,就在箭将离弦刹那,林中蓦地响起一阵咳嗽,旋即有人重重跺脚,大声道:“末将得罪,望大人手下留情!”说话间枝桠晃动,一道身形从林中钻出。月色下只见此人素色短袍,腰间一片晶亮,走近了才辨出是一条钢索。
      姜思齐听这人口称末将,目光在他面上梭巡一圈,见来人鼻直口阔,形貌轩昂,只是从鼻梁到右耳间有条深深伤疤甚为狰狞,乍看不免令人心惊胆寒,心中有数,冷然道:“你是宣瑚生麾下之人,却不回西京大营,可是奉了宣瑚生手令留京监视我?”他言语虽厉,手中弓箭却缓缓收起。
      此人正是宣瑚生手下飞火营副营官郑秋华,闻言心中凛然:这位姜大人当真了得!怕不是他早就知道我等行迹了吧。当下更是恭敬,走近前单膝下跪手搭胸前,行得却是标准的军礼,毕恭毕敬的道:“末将郑秋华,奉宣总兵令留京保护大人安全,事关重大,末将不敢露出痕迹,这才隐匿行踪,望大人恕罪!”
      姜思齐知道飞火营得宣瑚生秘传,自有传递消息密途,而官员文武交通,确是大忌,这留京的飞火营诸人隐秘行事也不出奇,只是这郑秋华乃江湖出身,论起来宣瑚生麾下实乃武功第一,要不然从前宣瑚生也不会屡屡带着他在自己面前露脸,想来其他人也非庸手,他居然悉数留下,全不顾自身之前遇刺,也真是舍得,念头转到此处不由五味陈杂,只是此时却非感触之机,沉声道:“你们一路布线,可有什么关于世子的消息?”
      郑秋华没料到他半点不追问斥责,直奔今夜之行,怔了一怔,摇头道:“总兵只令我等保护大人,并没交代其他,末将便也不曾留心他人如何。”
      姜思齐将弓箭收起,道:“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郑秋华不敢隐瞒,道:“我等留京共有十五人,今夜一路布防不过九人。”又顿了顿,道:“游总兵似乎也留下了人手,只是末将不知究竟。”
      这阵子姜思齐出入总有人隐约相随,他又如何不知,闻言横一眼郑秋华,心道:游帧那伙手下和他一般的没心眼,你岂会不知详情?也不戳穿,只道:“我这去暠陵,你且前后接应,传递消息罢。”说罢一抽鞭,马儿嘶了一声,呼啦啦的向前冲去。他话音未落,,背影已于夜色间远去,郑秋华愕然少顷,不由好生后悔:除了游将军那些愣头青部下之外,却还有别伙子人一直在姜府周围流连,我却没来得及跟姜大人说。

      不止宣游二人,还有其他人马。
      银汉无声,寒星相映,姜思齐在雪色中孤身驰行,冷风如浪涌,鼓鼓荡荡。
      他蓦地就想起回京的那年,冬夜也是这般沉默,酷烈更胜,他带了十余记轻骑,将经营十几年的西北抛在身后。
      不出所料,在隘口迎来魏平雨。
      小诸葛衣袂当风,未着片甲,见了主帅不过微微一笑,也不行礼,将一坛烈酒从雪地拔出,沽满整个海碗直送到他身前,“元帅,请与末将满饮此碗。”
      他默默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压下心底翻腾的血气,沉声道:“从此后西北皆仰仗魏君。”
      魏平雨与他相视良久,蓦地将酒坛整个举起,汩汩灌进喉口,烈酒沿着他面颊边直堕荒雪,薰烈之气将整个隘口都呛出辛辣来。他将酒水一饮而空,笑道:“杨枢密勿需操心,西北我自会照看。”说罢猛将坛子向地上狠狠掷去,哗啦一声,酒坛摔得粉碎,他指着那雪地里的片片碎瓷,朗声道:“断头酒饮过,自此后你我恩断义绝,恰如此物。此去京城天人永隔,枢密自祈多福!”诸人闻言皆勃然色变,他却视若无睹,口中一声清哨,马儿四蹄翻飞,在一片濛濛雪意中径自朝北掠去。
      彼时星河茫茫寒月凉,风声似戈于旷野间低回,魏平雨长衫如翼,青巾猎猎将飞,恰似他初入西北的岁月。
      再不似从前。
      杨季昭望着他的背影被夜色一点点湮没了痕迹,明明白白的知道,再不似从前。
      他向北方投去最后一眼-这么多年他再不曾忘记那夜的景色,灰茫茫望不尽的平原,偶尔现出一隅的山岭,还有那千万账随时将被北风吹落,黯淡又执拗的灯火。
      他忍下眼眶中的湿热,马鞭击上铁鞍,向京城驰去。

      姜思齐随着马儿奔驰趋躬仰俯,身体颠簸,从前种种在心间流过,令他不知不觉发出一声喟叹。
      西北,西北。
      沉堕已久的思念渐渐涌出,将他愤懑沉痛垒出的心墙冲击得有些许松动,他咬了咬牙关,将这思念狠狠压进心底,而暠陵已在夜色中隐约现出了轮廓。

      暠陵背依琼澜山,内外两道城墙共铸宝城,将十数万亩地宫拱卫其中,磅礴神道由城中铺展至山脚,端的气势非凡,正是前朝历代帝王长息之地。大锦历代皇帝皆重名,对前朝寝陵极为看重,平素这里由五陵卫驻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卫严密,此时却是空无一人,姜思齐见状心头便是一沉,急急驱马上前,怎奈他坐骑虽神骏,然而奔行一路已是筋疲力尽,攀到一半便再也驱策不动,他索性弃马疾行,直入第二道墙内,却依然见不到半个人影,而眼前地宫巍峨松柏青青,并无半分异常,哪里似地动模样?
      姜思齐巡视片刻仍不见半个人影,暗自奇怪:这里是地宫入口,最是重要所在,便是五陵卫不见踪影,世子卫队总该见到几人才对,怎地不见人影?莫非去了别处陵墓?然而这暠陵极为广阔,我一人又从哪里搜寻才好?他心思急转,猛地一个念头涌上脑海,暗叫一声不好,提气直向后方奔去。
      暠陵秩序井然,前方是前朝功臣贵裔,中央是亲王密戚,最后便是各代帝后,到了锦朝亦有几位太妃葬于此处,最近一次开陵是十余年前为贤妃安姿并一对皇子皇女。其时已有朝臣颇感诧异,因为锦朝帝后寝陵选址皆在盈山,重臣宠妃也多葬在此地。而猗兰殿安贤妃生前宠冠一时,更为天子诞下一对龙凤胎,却从陵于他处,于理不通,不过此乃天子家事,也容不得他人置喙,时日一久此事便渐渐无人留意。而杨季昭因着长公主之故对此却是多了份心,从前群臣祭天时他还曾特意到过安贤妃陵墓拜祭过,而暠陵分布清晰,纵然时隔多年他还是记忆犹新。

      他提气疾行,眼见月光在深沉的穹顶上漫散开去,说不出的冷寂森凉,忽然之间,那夜公主府内所见所闻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池瑾言下之意分明是指国公府衰落如斯全因皇帝加害之故。此事却有些说不通,与他手握重兵不同,则国公一脉虽隶属勋贵,但书香不绝,颇有令名,又无法因此出仕,是以真正的清贵-清闲富贵,庙堂上下提起则国公,都要赞叹数声-却也不过如此,谁也不曾真正当其是重臣权贵,却也因此避开许多风雨。是以当年杨皇后才点了世子安瑜为驸马,但求女儿一生平安顺遂而已,只是她在地下无论如何想不到会有这一日,千挑万选的则国公,而今结局寥落至此。
      杨季昭与两代国公均甚熟稔,深知安氏父子处事老成,不求显达但求平顺,若说因故惹出杀身大祸,委实难信。唯一的因由怕是着落在安府嫡女,后来的贤妃安妃身上。
      安姿少时倾国之姿便播于朝野,又素有贤名,及笄不久即被皇帝亲自下旨纳入宫中。安家人其实对此并不乐见,只是碍于天子势大,无奈从之罢了。安姿进宫后虽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但清净守己,对皇后异常恭顺,数年之后诞下一对龙凤胎,天子大喜,为次子取名为昂,可见期望之深,然而吉日无多,这对小儿女未满周岁便双双夭于天花,安贤妃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不久便香消玉损。
      佳人一生平静哀凉,人说来不过一声长息,道声红颜命薄罢了,当年杨季昭知晓此事,也不过摇头叹息国公府失去奥援而已,余者再也不曾想多。只是此时此刻,过往种种一一在他脑海间浮现,容不得他不去深思。
      如此大动干戈,朝廷命官诳言在前,五陵卫被调在后,不过是为了引动池凤翎深入暠陵,而这暠陵之中,和当今天子有所干系的唯有安妃之墓。
      这墓地里到底有些什么,能使这幕后之人坚信,一旦池凤翎身入其中,必定会因此失去圣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秘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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