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不要恶作剧》晴雨伞下

15、拷问

　　李阿姨探完她现在的家庭情况，又开始探她的感情生活。

　　她很好奇：“小榆，那天跟你一起逛超市高个儿孩子是谁呀？你谈朋友了？”

　　“不是男朋友。”

　　沈榆含糊应付过去。

　　“就是大学毕业后认识的朋友，最近生活有点儿困难。我搬来这儿住一段儿时间，这儿房子大，就出租了，他刚好联系上我。”

　　“这样啊。”李阿姨笑着调侃了几句再低下头择菜时，忽然问了句，“小榆，你还记得小暮吗？”

　　小mu。小暮。
　　沈榆的第一反应是惊愕。
　　但她很快否认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毕竟，池暮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李阿姨怎么可能认识池暮？

　　李阿姨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便摇了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沈榆问：“小mu是谁？”

　　李阿姨看着她笑了笑：“没事，就是个和你一样年纪的孩子，以前也是这条街的，现在都没消息了。”

　　沈榆迟疑地问：“我和他——”

　　“就是小时候一起玩的朋友。”李阿姨笑着说，“你们两个还在我家里一起写过作业呢。你有多调皮捣蛋，他就多乖巧懂事。”

　　沈榆若有所思：“李阿姨，这位小mu，他的全名是什么？”

　　李阿姨记得很清楚：“他叫骆矜暮，矜持的矜，迟暮的暮。”

　　哦，也是池暮的暮。

　　沈榆额角忽而开始跳痛。她习惯性地闭上眼睛，蔬菜的水珠从指缝间淌过，冰冰凉凉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轻微的痛楚才渐渐消失。

　　见她面色发白，额角冷汗直冒，李阿姨有些焦急地唤她：“小榆？”

　　沈榆睁开眼睛，擦了擦额角：“我没事。李阿姨，我们继续。我们得争取在李叔叔回来之前做好呀。”

　　李阿姨不放心，让她择完手中的一把，就愣是不让她动手了，像是抱回来个易碎的娃娃。

　　沈榆看着李阿姨忙前忙后的身影，忽然之间，对自己的过去，涌起不可忽视的强烈的好奇。

　　她好像，丢失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

　　沈氏的数据库，是顶级机密的存在，有层层网络安全屏障，即使是大规模的黑客袭击也不惧。

　　当然，遇见大规模的黑客袭击，对一个正常营运的公司来讲，不到万分之一的概率。

　　然而，这万分之一的概率今日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沈氏上下忙成了一锅粥。

　　“人跑了？”
　　“是，是的，老板。”

　　郑尧被这场来势汹汹的袭击吓得腿软。前不久，他信誓旦旦地喊着不会再让老板失望，还未一周，公司差点被人连根拔起端掉。

　　而彼时的沈青辞在看网络小说，急促的铃声忽然打断他。

　　待他接起电话时，只听负责公司网络安全的专业技术人员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板，没，没事了。」

　　像是狂暴地卷过一处的龙卷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场侵袭没有给公司留下任何后遗症。

　　没人摸得清楚对方的来意。

　　现在，人也跑了，在蛮横无理地插入沈氏的数据库引起莫大骚动以后又全身而退，摸不着任何影子了。

　　“一群废物。”

　　沈青辞站在技术人员后方，脸色难看得厉害。他亲自上场，动手追踪，然而屏幕里突然出现一个竖着中指的手。

　　熟悉地，重重砸进他的眼球。

　　郑尧傻了。

　　人怒到极致，或许是会笑出声的。沈青辞笑着划出了“私家侦探”的聊天框，发消息：「跟紧阿榆，还有那个男人。钱少不了你的。」

　　对面很快回复：「没问题。」

　　*

　　怎么可能没问题。

　　郭嘉俊嘴里咬着破抹布欲哭无泪，唔唔唔地哼哧着，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按在椅子上。

　　那捆绑手法，标准到让人没有任何逃脱的缝隙，同时又兼具美观。

　　而池暮慵懒地靠在墙边，回复完消息后，随手一扔，将郭嘉俊的手机撂下，自己走上前去。

　　他问：“抹布好吃吗？”
　　郭嘉俊疯狂摇头。

　　他又问：“跟踪好玩吗？”
　　郭嘉俊继续疯狂摇头。

　　池暮望了眼窗外，过了中午渐渐掩盖住太阳的乌云已经从远处压了过来。

　　若是下了雨，他也不知要去哪里接沈榆。人类都很脆弱。淋雨会很容易生病。生病很难受。阿榆会很难受。

　　池暮变得很焦躁，他转头，阴森森地盯着发出杂音的郭嘉俊：“别吵。”

　　郭嘉俊立马屏息，大气儿不敢出一口，忍着抹布的臭味，眼睛不停地溢出泪水。

　　池暮狠狠踹了下他的椅子，拳头捏得嘎吱响。郭嘉俊毫不怀疑，池暮有一瞬间是真的想杀了他。单纯泄愤。

　　可池暮可以忍耐。为了自己留在这里，为了和阿榆一直在一起，他可以忍耐各种欲望。

　　包括杀欲。包括时时刻刻存在的，对阿榆的食欲。

　　郭嘉俊抽噎着，瘦小的身体有些佝偻，此刻更显脆弱。单看外表，像是池暮在欺负弱小。

　　“等阿榆回来再收拾你。”

　　池暮烦躁地钻进了厨房。系上围裙，挑选和阿榆一起买来的食材，拎起锅铲，做晚餐。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

　　一道道菜出了锅。
　　门外终于传来动静。

　　沈榆捂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与椅子上的瘦小男人大眼对小眼，身体僵硬在原地。

　　很快，她意识到，这是池暮解决的那个男人，在她家附近打转的跟踪者。小说的一更里浅浅带过一句。

　　她以为池暮是将人拖到看不见的地方威胁了一顿。没想到，池暮的解决是把人绑在家里。

　　“人要交给阿榆处理。他这些天一直在跟踪阿榆。我今天帮阿榆抓到了他。”

　　池暮一边解着围裙一边走了过来，来到她面前以后，将围裙往玄关处的简易衣架上一拎，然后低头——

　　他的唇碰上了沈榆捂在唇上的手指，一根根亲过，像是在讨要奖励，又像是，单纯在表现他压抑不住的饥渴。

　　沈榆觉得他的唇好像抹了什么毒液，碰过的每个地方都烫得厉害。

　　她想甩池暮一巴掌，像从前那样警告他。但是看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又莫名下不去手。

　　更何况，他还办了件大事。

　　沈榆抽回手指，把手背在身后，打着转从他身边慢慢绕过去，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池暮，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在跟踪我们？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好像总是习惯将所有事情解决完以后，再酌情挑选几件不重要的汇报给她。

　　“因为是沈青辞派来的人。”

　　池暮直勾勾地盯着她，那视线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烫出个洞。

　　“阿榆会偏心。”

　　她会偏心，她会想办法将沈青辞的行为合理化，然后将质问对准他这个“反派”。

　　“我哥？”沈榆第一反应的确是质问。沈青辞跟踪她没有任何必要。

　　明明只要他发来微信问一口，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生活统统分享于他。

　　“若是他想要知道阿榆不会告诉他的消息呢？比如说，我的存在？”

　　池暮笑着靠近，把她压在柜台边，亲昵地与她咬耳朵。

　　“别忘了，阿榆来这里，是因为想把我藏起来。”

　　沈榆心惊肉跳地感受着池暮的气息侵袭而来，然后猛地蹲下身从他的胳膊肘下钻过，逃出他的包围圈。

　　“说了别动手动脚，给你选的电视剧学习了吗？人类之间的关系很复杂的，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沈榆故意冷着声音，边说着边走到了椅子上被捆绑的男人前，摘掉了他嘴里的抹布，嫌弃地抛进了垃圾桶。

　　男人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沈榆问：“我哥派你来的？”

　　男人疯狂点头，半句假话也不敢说，立马把沈青辞卖了：“我还有他的微信呢，刚不久前加上的！”

　　池暮拿着男人的手机走过来了，翻出与沈青辞的聊天记录给沈榆看。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池暮用食指死死戳着消息。

　　“看到了吗阿榆，他跟踪我们，不知道想对我做什么，他已经发现我了。”

　　我去解决掉他好不好？

　　池暮真的很想凑在他的阿榆耳边说出这句话，但他清楚，那样的话，阿榆就不是扇他一巴掌了。

　　哪怕违反这个世界的法律，阿榆也会先把池暮解决掉，只为了保护她的哥哥。

　　沈榆拨开了手机，推开了发怔的池暮，看着椅子上的男人，问：“你都跟我哥汇报了些什么？”

　　郭嘉俊继续如实相告。

　　沈榆掐了掐手心，紧紧盯着男人的眼睛，再问：“他什么反应？”

　　郭嘉俊又说：“就打钱啊，我要了多少他都给了。”

　　沈榆弯腰，揪住男人的衣领，“我哥不是任凭别人敲诈勒索的蠢货，你还干了什么？”

　　郭嘉俊咬咬牙，最后一把，将沈青辞全给卖了：“我说，如果他不给，我就主动来找你，把他派人跟踪你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沈榆一怔，松开了他的衣领。她实在是想不到，她那光风霁月的哥哥，居然会在背地里派人偷偷跟踪她。

　　是为了监控她？
　　还是说——
　　打住。

　　沈榆强制自己中断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沈青辞不可能会喜欢她。况且，这也不是喜欢一个人该做的事情。

　　“啧，真是小说看多了。”

　　沈榆抓了把披散的头发，转头看向池暮，“池暮，考你一下前些天学习过的知识，遇见这种情况，该做什么？”

　　池暮乖乖回答：“报警。”
　　沈榆又问：“报警电话呢？”
　　池暮说：“110。”
　　沈榆夸道：“很好，那现在打吧。”

　　郭嘉俊的眼泪一停：“打什么？我已经被他揍得鼻青脸肿了，你们再打下去是故意伤害！”

　　沈榆说：“打110。”

　　“好。”池暮点头，心情舒畅了，凑过去亲了沈榆的脸颊一口，抱着手机开始拨打电话了。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她扭过头去只看到一个背对着她打电话的后脑勺：“池暮！”

　　池暮勾唇偷笑，转过来时脸色一冷，食指放在双唇中间，“嘘，阿榆别吵，我在打电话了。”

　　沈榆的火气又降下去了。

　　她捏出的反派好帅，就像动漫人物一样，还有，一举一动都很魅惑。

　　从一个作者的角度看，沈榆忽然可以理解池暮为什么那样受读者的欢迎了。

　　如果读者见到他的脸，池暮的角色人气应该会再上一层。

　　可沈榆又觉得不甘心。池暮就像个寄生她的小说里的病毒，无法清除，还让整个小说都变了质。

　　她才不要什么男频爽文，还要配合池暮在里面当辅助的女角色——

　　“不要报警！”

　　“你就不害怕沈青辞被牵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