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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答案 ...

  •   ---------------------------------芷洛篇----------------------------------------
      “衡儿!衡儿!”空荡荡的冰场上只有我自己的回声。
      天色越来越黑,冰面上依稀反射着森冷的光。
      我已经记不得跌了多少跤,爬起来多少回,又喊了多少次“衡儿”,可是叶子始终还是没有踪影。
      这家伙,不知道我根本不会滑冰么?就这么扔下我……555

      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冰场上越来越静,我也越来越心焦。这女人,究是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么?早就听十阿哥说那边的荒林里常有冬眠的蛇出没,难道她……
      一不留神,脚底一滑,又重重地跌在冰上。我一时间只觉得心神俱疲,忍不住坐在地上大喝一声:“杜——衡——你给我出来!”谁知话一出口竟沙哑得带着哭腔,倒吓了自己一跳。

      我心急火燎地跑向广寒殿,只盼着叶子已经先行回去,让我好好地臭骂她一顿。谁知却见湘儿正迎面而来,忙赶上几步问道:“你们主子呢?”
      小丫头见我的神情,更是慌慌张张:“主……主子没和格格在一块儿?这……这便糟了!主子会不会在那个……玉红亭,八爷等一会子要在那儿宴请咱们四爷……”
      我没等她说完,便转头冲去。

      亭下有几个身影,我依稀听到了十四阿哥的大笑声,忙加紧脚步跑过去。走近一看,却见只有几个男人谈谈笑笑,哪里有叶子的影子?
      我一阵绝望,双腿忽地有些无力。
      十三忽地看过来,惊异地皱起眉,走前几步上下打量着我,问道:“这是怎么了?伤着哪里了?还是病了?”
      一时另几个人也都凑过来。三阿哥和十二阿哥看到我,都瞪大了眼睛。十四阿哥已褪去笑意而面带疑惑,四阿哥抿着嘴站在他旁边,脸上依旧淡淡。
      八阿哥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柔声问:“出什么事了?”
      我无力地小声道:“我……把衡儿丢了。”说着心虚地望向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方向。

      四阿哥蓦地抬起头看着我,脸色不复平静——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可称之为“担心”的表情。
      十四阿哥全身一凛,已下意识地向前跨了一小步,张了张嘴,然而,四阿哥忽地扭头看向他——他什么也没说出口,只不落痕迹地退了回去,神色仍是不定。四阿哥仍定定地看着他。我不禁暗暗惊心,只听得十三大声问:“丢了?丢在哪儿?”
      我忙道:“就在冰场。”
      十三摇头道:“难怪你这副狼狈相,找了很久?这衡儿,真真叫咱们担心。”
      四阿哥已调回目光,声音平稳,却冷得可怕:“不小的人,哪儿那么容易就丢了?也值得人这么上心?”说着掉头冲众人笑道:
      “下面冷得紧,咱们且先上去等二哥吧!三哥,十四弟?”大家都是一愣。三阿哥率先缓过劲来跟了上去,十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缓缓地转身。
      我暗暗捏紧了拳头,大声道:“四爷忘了,冷的人不只您,还有衡儿!”四阿哥静静地停住,回过头来。三阿哥饶有兴味地观赏着。
      十二阿哥看了我一眼,踌躇道:“四哥,这冰天雪地的,还是派人去找找衡福晋吧。”
      四阿哥哼笑道:“十二弟放心,人冷了自会知道该回哪儿去。”
      我心里一沉,不顾一切地说:
      “我要是衡儿,宁可冻死在外面!”十三在旁边轻轻拽我的袖角,我却控制不住地续道:“人冷,好过心冷;冷天,好过一个冷口冷面冷血的人!”

      说着我转身便跑,却忽然发现两条腿都又酸又痛,差点就拌了一跤。八阿哥忙扶起我,微笑着说:“洛洛,你这断言可恰恰是反了!若是四哥不心热,天下便没有心热之人了。”
      我不禁哼了一声道:“他怎么样与我无关,再讨论这个只怕衡儿真要冻死。”我看向四阿哥,重重地说:“今晚就算只有我一个人走遍这万岁山,也非找到衡儿不可!”
      四阿哥铁青着脸道:“没人拦着你。”说着仍是让了众阿哥上楼。冲脸色发白的十四一点头,我也转了身拖着两只腿便走。

      十三快步赶上我,扶着我的胳膊闷声道:“你回去。我去找衡儿。”我一时迁怒,只努力趔趄着往前走不答他。
      他一大步就拦在我面前,我冷冷地瞪着他。他无奈地缓和语气,商量着道:“你回去把自己照顾好便是,我向你保证,一定寻了她回来,好不好?”
      我轻轻推开他道:“你该知道,看不到她完好,我绝不会回去!倒是你,你的好四哥都对她不闻不问,你却来做什么?”说着仍向冰场走去。
      他摇摇头,苦笑道:“只怕恰恰相反。你……刚刚看到十四弟的反应了么?”
      我猛然醒悟,心神一凛,询问地看向他。他点了点头,道:
      “现在这情形,你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四哥他能看不到?若按四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不管自己的福晋,让你那么刻薄他,让那些人看了笑话?四哥如此失态,他对衡儿的心,怕是比我们想的深。”
      我心乱如麻,垂头丧气地说:“这我也觉察得出。可既是如此,衡儿回来了,只怕真的是会更危险?”
      十三笑着拍拍我:“还没那么严重,四哥也没确准,否则还会容我来陪你?再说到时我自会相机助她。走吧,先找到衡儿再说!”

      “衡儿!衡儿!”
      又是一轮新的寻找,只是这次多了十三在我身边,心底好似没有那么无望。
      可是——仍然没有结果。
      我指了指远处黑魆魆的一片,问十三树林那边是什么。
      十三神色凝重,轻轻地说:“豹房。”
      我背脊窜过一阵凉意,各种各样的可怕后果都在脑中闪过,只觉得心焦气躁眼眶干涩,好像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十三回头看到我的样子,像是吓了一跳,忙走过来问:“冷了?腿又疼了?你在这里别动,我去那边看看!”
      我使劲地摇摇头,紧紧拽住他的手臂。
      黑暗中他亮晶晶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随即,他缓缓地拽过我颤抖的手,他的手好温暖,绕过我的肩把我轻轻揽在胸前,安抚地拍着我的背:“别怕,洛洛不怕。”
      我鼻头一酸,很想就这样暂时沉溺下去,可是好多情景一起都涌上心头,想忽略都忽略不了,越想忘记就越是清晰。
      我忍痛拉开和他的距离,仰起头勉强笑道:
      “谁怕了?哼,我是怕衡儿被我找到了,不是被冻死,而是被我骂死。”
      他一愣,又耸肩笑道:“我就陪着你,找到她骂够她为止!”
      我俩向树林深处走去,可是深幽幽的不似有半点人影。我们谁都不想说话,想来十三和我一样,心里颇不轻松,但是两个人又都不想轻言放弃。
      正当我们绝望时,突然前方传来了“沙沙”的声音,我刚要向前,却感觉十三伸手拦住了我,自己举步慢慢探过去。
      我心中莫名的一阵激动,探头一望,果然见十三扶了个人又从黑暗中走出来,不禁眼前一亮——“叶……衡儿!”我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心里又惊又喜又怒又怨,直接省了拥抱,把眼前的那张茫然的脸狠着劲的一阵乱揉。
      “十三!你还不拦着她?”叶子一时无还手之力,只能转而向十三求助。
      十三抱着双肩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刚要说话,却忽地望向我们的背后,随即敛了笑意问道:
      “可是有人送你回来?”
      叶子挣开我的蹂躏,转头看了看,纳闷地说:“我实在认不得这里的路,差点就走到那个……豹房去了,幸好有个侍卫模样的人引着我回来。可怎么这就跑了,我却还没谢他!”
      我翻了翻白眼——这个路痴迷路迷到这来了!我向来知道她指定哪条路,我们反着走就一定是对的。刚要开口损她两句,却听十三声音严肃:
      “侍卫?这个时候怎会有侍卫在这?你没问他是哪的?”
      叶子摇摇头,十三略一沉吟,“罢了,人回来就好。”说着微微一笑:“只是你这一丢不要紧,你看她!”
      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扶着叶子就要走,她却硬拉了我站住,细细打量着,然后红了眼圈,“洛洛……”
      “好了,快走,你看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我也有些哽咽,甩甩头不看她,一把搀住她就走。

      终于又走回了冰场,我从刚刚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忽地想起刚才在玉红亭的一幕,脚步一滞,急道:
      “衡儿,刚刚十四……”
      “十三爷吉祥,芷洛格格吉祥,衡福晋吉祥。”远远一个小太监跑来打了个马扎,我不得不收住话头。
      “四哥派你来的?”十三示意他起来。
      “回十三爷的话,四爷让奴才出来候着,衡福晋一回来就马上带她回去。”我这才看清来人是小桂子,不由得担心的望了叶子一眼,然后求救地向十三使了个眼色,他眉头微皱,只向我摇了摇头。

      此时我心中纵有一万句话要说,也只能由着那小太监引了叶子向广寒殿走去。叶子转身冲我和十三摆摆手,耸肩一笑示意我安心,我却只能无奈的回她惨然一笑。
      转头看向十三,他也是满脸苦笑,轻声道:“且安心,我自当尽快提醒她小心在意。”我感激地点点头,不禁想到,你若是知道了叶子今儿的帕子送了谁,她的心又给了谁,你还能如此云淡风轻,还会如此真心要护她周全么?
      思及此只觉愈发担心——叶子的这段感情,只怕不由得不轰轰烈烈了。以她对感情任性倔强执着的脾气,还不知会和四阿哥闹成什么样子。想到这儿,我不由紧闭了闭眼睛。
      “我看你怕是忘了自己还浑身是伤呢吧!”十三忽地斜眼看着我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骨头啊肉啊好象听到了集合哨,还真的此起彼伏地酸痛起来。
      看我龇牙咧嘴起来,他无奈地笑道:“好一尊泥菩萨!”他扶着我也往回走,静默半响,他忽然低着头道:
      “昨儿个……你生日,还气么?”
      我浑身一颤,忽地意识到,这算什么?昨天晚上,我才刚刚被自己的希望戏弄,现在又要沦陷在他温柔的慈悲中么?忍不住悄悄挣开他的搀扶,勉强笑道:
      “我哪有资格气呢?气你记得我的生日,还是气你待自个的福晋比待我还好?”
      他皱了皱眉,道:“我倒是真的为你好。现在宫里宫外都知道你的婚事要定了,” 他轻轻一笑:“佟佳氏,个个男子都是虎视眈眈;至于芷洛格格,可就是让所有的女人忌惮了。”
      我不禁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
      “我却真愿自己不是这该死的佟—佳—氏。”
      “并不是所有的佟佳氏都‘该死’,起码你叔叔鄂伦岱就不。”十三学着我的腔调笑道。“可是你阿玛不一样,他虽只爱文学风雅,很少过问政事,但谁都知道,他不只是皇阿玛的舅弟,也是……唯一的知己。夸岱,是我见过最不同寻常的人。”
      我静静地听着——这是我第一次听别人这样提起我未谋面的阿玛,他在这个人人自危寻求庇佑的朝野之中岿然不动,显是懂得玉韫珠藏,也正因为这样,才更受赏识得以保身吧。

      只听十三沉吟道:“所以你这婚事,你阿玛是说得上话的,如今皇阿玛没发话,显是只等他明年从南方回来。”
      我一阵心烦,闷闷地道:
      “我宁可明天就嫁了,不就是当块儿肥肉么,吃着的开心,吃不着的死心,总之,人人都得安心。”
      十三一边拉我轻滑过冰面,一边笑道:“你能嫁了谁去?倒说来听听。”我一愣,心想肯定不嫁你就是了,随即逗他道:
      “十阿哥就挺好。”
      他咧着嘴斜我一眼:“十哥倒好,可他那性子……你本来就野,只怕到时候加个字,就是‘粗野’。”
      我耸耸肩:“那便十二阿哥,我俩自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性格甚是平和。”
      十三侧头想了想,道:“说得也是。不过恐怕你这疯丫头到时想走得逍遥自在,十二哥可不会陪你。”
      我心中暗笑,越发大胆,说:“对喽,索性嫁了四爷,和衡儿作伴去!”
      他也噗嗤一笑:“四哥可不会要你,一个衡儿已经够了,难道让你俩去把他那府邸拆了卸了不成?”
      我作出失望的样子,轻轻道:“难道我真要去和舒蕙姐争个短长?”
      他皱了皱眉:“我知道八哥待你甚好,可是……”他欲言又止,只摇了摇头:“洛洛,你自己能做主的事,何必这么随便?”言毕,我俩已停在房门口,他几乎是谴责地看着我。
      我也不再玩笑,正色道:“十三爷,似乎人人都以为,我就真的只能把自己的一生系在这紫禁城身上了?”十三一愣,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既是能把握自己的方向,我情愿像如儿一样,走到一个能让人舒展开手脚的地方,在那里,或许我嫁的那个人,愿意白天和我策马奔驰,夜里陪我共观繁星,那是我的幸事;如果他不愿奉陪,那么我索性独自一人,也是快意非常!”

      十三神色凝重,刚要说些什么,房门打开,十格格窜出来握住我的手,埋怨道:
      “总算知道回来了!”
      十三笑道:“如儿,你们可备有伤药,这丫头我就交给你了!”
      十格格应道:“本是没有的,不过十哥刚送了好些过来,他还侯了一阵子,这才刚走。你,快进来,说说怎么落得这么狼狈?”说着她拽着我就就进了屋,我回头一望,十三却已转身走远。

      “衡福晋没大碍就好,倒是你们这份情谊,我都眼红啦。”十格格一边为我敷药一边感叹道。我微微一笑,戏道:“那你也去丢一次试试看吧!”
      她却忽然认真地说:“洛洛,你刚才说想和我一样嫁得远远的,我问你,你放得下这个姐妹么?”
      我心里一紧,苦笑道:“我真希望你这丫头迟钝些才好,我的梦也能做得久一些。不错,我不会离开衡儿,所以也离不开这紫禁城。”
      要我和叶子分离,的确是不可想象的事,那就好像要把我们的信念和灵魂从身上剥离。
      十格格放下我的裙摆,又淡淡地问:“那……你放得下十三哥么?”
      我咬咬牙,道:“不得不放。”
      她摇摇头:“十三哥待你很好。可惜这种好,你好像不稀罕。”
      我点点头:“我就是贪心。”
      十格格叹了口气,道:“我一直都觉得,十三哥才是最不懂感情的人。人人都知道他有许多红颜知己,他宠着她们、护着她们、任她们耍性子,包括十三嫂,他只是看着她那张冷脸,从不和她计较……”
      我苦笑着接道:“那是因为他从未把心稳稳停在谁身上,对吧?”
      十格格无奈地说:“恐怕他想都没想过。他要琢磨的事,可太多了。”
      我甩甩头,跳开这个话题,笑道:“所以啊,这种男人我可不要。倒是你,未来的勇士夫人,今天突然有了这么多唠叨,怎么开窍的啊?”
      她脸微微一红,掐了我一把,却突然又咳嗽起来。我忙问:“你也病了?”
      她道:“这两天天凉,又犯这老毛病了!”说着仍是咳个不止。
      我忙一瘸一拐地扶她到床边躺下,看着她的脸有些苍白,忙让她好好休息,别再说话。

      一大早我见十格格气色颇好起来,放下心来,急急地先赶到车队旁边,希望能看到叶子好好和她聊上几句。真怕昨晚上她就已经“惨遭不测”了……
      可是我的脖子都要抻长了四阿哥府上的一众人都没有出现,倒是其他的格格福晋们都陆续上了车。
      忽然,德妃娘娘的小丫环来叫我去和她们主子同坐,我无奈之下只有跟了去,上车之前不甘心地四周看了最后一眼,竟然真被我看到叶子正和八福晋谈笑着上车,看上去神色如常,不禁稍稍放下心来——四阿哥毕竟不会妄动。

      刚一上车,却发现不只是德妃,十四也正稳稳地坐在里面,带着大黑眼圈看着我。我冲他略微点了个头,便挨着德妃坐下。
      德妃心情甚好,笑吟吟地看着我说:“伤可上了药?为了我们衡福晋,倒折腾了你。”
      我回道:“娘娘哪里的话。我们感情自来就好,这不算什么。”
      德妃笑道:“皇上昨儿都问起你来,只说怕你伤了,都没法子向你阿玛交待。”

      就这样,我和德妃从夸岱的归期谈到杜衡的性子,从宫里的婚丧嫁娶谈到年初康熙的南巡,我只觉得虽说她只字未提,却句句事事都在谈我的婚事,只得打了十二分的精力应对。
      十四却只是坐在旁边,有些神思不属,只有德妃问他什么,他才像回过神来应上几句。
      正当我有些筋疲力尽的时候,车队终于停了下来,行程过半,大家都纷纷下车整顿休息。十四也和我一样,精神一振,悄悄递给我个眼色,便笑着向德妃道:
      “就偏劳芷洛格格陪着额娘,儿子先告退了。”
      “你能陪着我坐这半日,已是破天荒了。去吧,别憋坏了你。”德妃挥挥手。
      我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也下车去,却听德妃道:
      “芷洛你本就有伤,也下去转上一转吧,松松筋骨也好。”我忙应了一声,却忽见德妃意味深长地一笑,不禁有些疑惑,难道……

      不想那么多了!我迈下车,果然见十四牵着匹马在路边慢悠悠地走着。
      我四周一望,还好前后是十二格格和十五格格的车,忙上前一步,直截了当地说:
      “她没事。”
      见他呼了口气,我续道:“不过以后会不会有事,可很难说。十四,你害了她了。”虽是心下不忍,但我仍是止不住埋怨他。
      他苦笑道:“可是情动于中,难能不形于外。芷洛,你不懂。”
      我不禁翻了翻白眼,我不懂?我最懂了。
      摇了摇头,微微叹道,“四爷到底会怎么对衡儿……十四,你们是兄弟,这事若发生在你府上会怎么办?”
      十四被我这个问题问的愣了,沉思半响道,“若是别人,我不差那一个女人,她不做出什么让我难堪的事也就是了,可若是换了那人是衡儿……我……”他脸色转阴,“四哥对她大概也是用了番心思,不然昨晚何至于弄成那样。”
      你们兄弟早晚有一天会把叶子折磨死,这个傻女人,怎么样倒霉的都是你啊。我心里对叶子担心到了极点,看着十四的脸都不爽,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瞪了回来:“你还在怨我?”
      我不答,只负气的看着他。
      “不错,我确实不该招惹她。”他的眼神掠过了我,望向远方,“只是当初,我没想这么多,这个女人我喜欢,就由着性子做了。”
      由着性子?倒很像你们这些皇子的做派。
      “可自从那次害她掉到湖里,我才清醒,不能这样做了。”他的脸部表情渐渐柔和起来,“衡儿她是不一样的,我愿远远看着她,用我的方式对她好。”
      望着十四一脸的认真,我又想起昨晚叶子谈起他时脸上淡淡的红晕,就算十四有千般不是,我现在也原谅了他。不过是一个骄傲的男子在学着去如何去爱。可是——现在是要他学着如何去忘情却爱才对吧,我狠了狠心说道:
      “可是现在……”
      “我明白。”他急急打断我。“让衡儿沉住气,四哥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唉,也只有死不承认了,我不由叹了口气,叶子,你怎么会有个如此尴尬的身份呢。

      看着我蹒跚而行的样子,十四忽道:“十哥送去的药,你可用了?”
      我惊奇地问:“是你托他的?”
      十四一笑:“你为了衡儿受伤,我本是想聊表谢意,只是被八哥抢了先。他带的药材甚是齐全珍贵,我也就省了这份礼。”说着抿着嘴只是看着我。
      我瞪他一眼:“看什么?”
      他挑眉道:“看你和八嫂比,哪里不一样又哪里一样。”
      我不禁冷笑:“我还没嫁人呢,难道就要开始和别的女人比高比低?”
      他一愣,摇了摇头,道:“岂由得你不比。八哥为了你,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脱掉‘惧内’的名头了——以他和八嫂的感情,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咂咂,你这个女人,哪里好?”
      我捶了他一拳,道:“哪里不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暗暗打鼓,我有哪点动人之处让八阿哥如此认真?
      “当然八哥觉得好。你写的那副歪歪扭扭的《道德经》里的字,现在还在他书房里挂着,他经常看着看着就笑起来,我却看着就为才女芷洛惋惜。”十四懒懒地道。
      我心中一动,却仍咬牙反击道:
      “你那帕子呢?那上面的叶子我看也是丑得可以,你却不惋惜了?”
      他敛了神色,道:“若终究因这帕子让她波折痛苦,因我的心意让她不得宁静,我恐怕不仅是惋惜。”说着缓缓走开。
      我追上两步,轻声道:“起码我们都在她身边,只需各自做各自能为她做的事,不是么?”
      他顿住脚步,点了点头,随即上马向车队前奔去。

      第二天,翠云馆。
      十三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我见他神情甚是严肃,忙请他进了书房落座。
      菊喜低眉顺目地把茶杯放在我和十三面前,随即便转身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我冲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十三道:
      “怎么今儿叫这丫头奉茶?”
      我懒洋洋地说:“故意的。她要监视我,我便光明正大地给她看。反正是要嫁的人了,我如今谁也不怕。”
      十三一笑,道:“破罐子!只是什么丫头敢这么大胆,她的主子……”说着他缄口不言,我俩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心里想到了谁。
      我岔开话题,问道:“可提醒了衡儿?”
      他点了点头,呷了口茶,道:“衡儿是聪明人,你我都可放心。”
      说完,他低头只把茶杯转来转去,也不发话,好像若有所思。
      我却仍是不放心,走到书桌旁准备写封信给叶子让十三带了去。他走过来想看,我忙遮住了信纸,他耸耸肩,转头道:
      “你的伤今儿个上药了么?”我摇摇头。
      他边走边问:“药匣子在哪儿?”我顺口回道:“就在物架上。”话说出口忽觉有些不安,搁下笔一回头,不由得浑身僵住,思维停滞——只见十三正打开一个匣子,取出了那个白玉小瓶,又取出了一方手帕,正细细打量。

      他忽地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我深呼吸,也回望着他,任心跳加速。
      好半响,他轻轻地问道:“这帕子,是我的?你一直留着?”
      我却忽然松了口气——该来的始终要来,该了结的始终要了结。既然瞒不住,何不开诚布公?感情烂在心里,不如折在外面。
      “是你的帕子,我一直留着;你的画儿,我也一直挂着;我本要送你的止咳晨露,也一直存着。”我微笑着说,直视他的眼睛,心却有些颤抖——曾经属于自己的镂骨铭心,此刻说来,原来竟也可以如斯轻描淡写。
      他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待发现我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深吸口气,回头一一把帕子和小瓶放回匣子,又重新把匣子放回物架摆好。待再转过身来,已是带着满脸笑容,却不看我而看着空气:
      “本还想着怎么开口,现下可好。洛洛,待你阿玛回来,我便和他提亲。”
      我是第一次看到十三这么腼腆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很是甜蜜;而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说到提亲之事,忽地脑中一片空白,心中的甜味加重,甚至甜得有些苦……
      十三看我只是愣愣的,戏谑道:
      “亏你前儿个还和我说要嫁这个嫁那个,还要跟了谁去大漠骑马看星星,敢情你这鬼丫头是逗着我玩啊!洛洛,我现在再问你,你究是要嫁谁?”
      看着他得意开怀的样子,我心中也暖暖地漾着幸福,不禁想要微笑起来——心里有个声音小声说:“嫁了他吧,嫁了他吧!”可是嘴里却仍忍不住问:
      “你先回答,你为什么要娶我?”
      心怦怦地跳着,我知道这个答案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他纳闷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我狠下心,鼓起勇气,艰难地说:
      “十三,我告诉你一句话。我真心对你,在我眼里,你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同。
      “若是我嫁了你,那么也永远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一样真心的对我。你……做得到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蹙眉盯着我,半响没有答案。

      我手心里冒着冷汗,全身轻飘飘的,心沉沉的,脑子却是清醒的——好!折得干脆。今天如果有了他的心,我做妻做妾做情人都无所谓,名分这东西,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可弃若敝屣;但是他现在却给不了我答案,他也给不了任何人答案,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那么,我不能嫁你。”我苦笑地看着他忽明忽暗的眸子。
      他猛地咬咬牙,看着我道:“这问题相当重要,不是么?我自会回去好好琢磨。”
      我无奈地摇摇头:“我不希望你再想。你的心,恐怕已经拥挤不堪,我不想为它添乱。琢磨来的答案,我也不会要。”
      他仍是皱着眉,我静静地等他发话。半响,他耸耸肩,正色道:
      “我理不清。但是,洛洛,我要你知道,我在这儿等着你,我从未如此等过另一个女人。”
      我心下感动,轻声道:
      “十三,你给我的已经足够了。我很贪心,其实也很容易满足。从今以后,做你肝胆相照的知己,我也自会喜乐。”
      他只是看着我不应声,眼里盛了好多东西,我却都分辨不出,只走出门唤道:“拿酒来!”

      一时间桌上摆了两只酒碗,我小心地斟满,十三自顾自地拿起一碗,冲我举起道:
      “傻丫头,你要嫁了谁去?真的去大漠看星星么?”
      我一笑不语,只拿起酒碗和他一碰,两人都是一饮而尽。眼睛和喉咙都有些发辣,我忙叫十三道:“快走吧,一会儿误了经课。”
      他点点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下酒碗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是我第几次看着他的背影了?我一阵冲动,快步走上前,在他背后低声一字一顿地说:“你放心,既是知己,我一定会忘了你。”
      他背脊一僵,头也不回,大步走远。
      我不禁微笑。这算是心的自由么?再不用掩饰,只需忘记。不禁想起一首诗——天啊,这时候我还能想起诗来,酸得掉渣!——是什么来着?让我想想,隔得太久了……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惊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终于,有些东西开始悄悄地从我的心中向眼里流淌。

      ------------------------------------------------------------------------------呼呼~~~~今天更新的字数不多,但纪念意义是大大的!因为这一千多字是叶子和小妖挤在一张上铺上呕心沥血吵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换了n次才满意,汗……
      来,叶子宝贝儿,为我们这个晚上,庆祝一下Mnnnn~~ma
      但是,补上一句:咱们俩以后,千万别在一起写了哦,讨论到跑题的时间比写的时间多两倍,真怕两人一起变身蜗牛急坏读者大大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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