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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八) ...

  •   游欧定住脚,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才恍然说:“噢…是阿喆啊。”一手掌拍在他肩上,“你小子,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我垂头,微微挪动脚步,向游欧背后靠去。

      萧喆伸手拉游欧的胳膊,热情邀请:“听说游师兄去法国深造去了,一晃几年不见了,好不容易碰上了,和兄弟好好喝几杯。”一面说,还一面拉着游欧朝旁边的摊位坐下。

      游欧连连摆手拒绝:“不行,今天我还有个同事在,约个时间,我们下次好好喝一杯。”

      萧喆听他这样说只好放手,眼神望过来,挑动眉毛对着游欧揶揄说:“同事?原来游师兄今晚是和女同事一起出来吃夜宵的…”他将女同事三字咬得饶有深意。

      游欧失笑,“你小子别乱猜。我电话1388929xxxx,到时候电话联系,我们先过去了。”

      我一言不发,正庆幸准备迈步向前,却听萧喆突然说:“咦?我看着你的这位同事怎么这么眼熟啊。”

      游欧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我装作左顾右盼。

      只听萧喆突然‘噢’了一声,惊讶大声说:“原来是葛澄,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我浑身僵了一下,勉力笑着朝他点点头。

      游欧惊诧的看了我一眼,对着萧喆说:“想不到你们认识…”

      萧喆笑着说:“她是衍生的女朋——”突然住了嘴。

      大概突然想到林衍生已经不在了,在他女朋友面前提起他,怕触思伤情。
      世界是圆的,所以大家都说世界很小,绕来绕去,总有再次遇见的一天。我是今天才发现这句话是多么正确。

      游欧又是很惊异的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了然的点点头。

      吃过抄手,他开车送我回家。

      因为开着车窗,有夏风从窗外呼呼的刮进来,吹乱了我额头前的散发,我懒得伸手去理。一路上灯火通明,不时的出现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发出轰隆隆的回声,车内回响着一个尖锐的意大利女声,高高低低,奇怪的升降,唱到高*潮部分的时候,感觉带了歇斯底里的味道。

      身上不禁泛起一阵疙瘩,我伸手轻轻的搓着微凉的胳膊,低着头看外面的灯光一束一束的跳来跳去的打在车内。

      五一长假,我没有打电话告诉衍生,就悄悄坐上去A大的27路公交车,一路上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想着他见到我时的惊喜。

      C大在城市以北郊区的地方,而A大则位于城市南部,是全国著名的大学之一,我几乎是绕了半个城市,才到达衍生所在的A大。

      放假期间,学校人烟稀疏,因为衍生带我来过几次,所以我一路熟悉的摸到了他的寝室楼下,我正在脑中组织语言琢磨着让楼下的宿管阿姨放我进去,却不想,可能是放假学校人少,看楼的阿姨也玩忽职守的坐在椅子上打盹,于是,我放轻脚步如做贼一般的跑了进去。

      来到衍生寝室的门口敲了敲,半天没动静,我贴近房门侧耳听里面,然后又继续敲了半天,房门才缓缓打开。

      他的室友萧喆,头发乱乱像鸡窝,睡眼惺忪,穿着件白色背心,歪斜的站在门口,见是我,窘迫的揉了揉头上的乱发,有点惊讶的说:“葛澄,你怎么来这里?”

      我朝室内探了探,里面静悄悄,一面说:“衍生呢?”

      他说:“你不知道吗?他一放假就回家了。”

      我很惊诧的说:“他不是说寝室离实习的公司近,所以不回家。”

      他有点迷惑的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他从放假那天出去后,就没回寝室过,不如你去他家里看看吧。”

      我从A大坐了去衍生家的公交车,车里人挨着人的站着,拥挤到肌肤相亲,各种难闻的味道交织。

      脚不知被谁踩了一脚,我紧蹙眉尖,低低咒骂了一句,本来计划着要给衍生一个惊喜,哪知

      他却不在,心里郁闷,再加上这个烦人的公交,更是让我心烦气躁。

      几乎又是穿过了半个城市,才到达城市以东的民安路,衍生家所在的星海小区,黄金地段,周围环境绿化很好,绿树成荫,还有一个大大的人工湖,翡翠绿的湖水波光粼粼。

      我从标有金帝花园的大门走了进去,正午的太阳正旺,警卫室里的保安懒懒的坐在窗口边,七八层楼的建筑,步梯房,漂亮的红色外砖已经变得稍微淡了,显然房子是有几年岁月了的。

      我想着记忆中的路径,寻到入口,登上楼梯上到了四楼,墨绿色的铁门,我按了红色的按纽,门铃声叮铃的响起,没人响应,看来我想要给他惊喜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我有细心留意,早就发现了端倪。

      游欧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轻声问:“冷了?我把车窗关了吧。”

      我赶紧说:“不冷,我想享受一下新鲜空气。”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到达小区,他将车子开进小区内,我说:“不用麻烦了,在这停就好了,我自己走进去。”

      他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语气却颇为轻佻:“让一个独身美貌的女子夜行,可不是绅士所为。”

      车子缓缓的停在了我所居住的那栋楼房下,陈旧的砖头隐藏在夜色下,唯见黑压压的建筑好像在向前倾,锐不可当的压下来似的,像一个巨大的怪物。

      我开门下了车,对他说谢谢,朝他挥手告别。

      他朝我笑笑,“葛小姐,明天见。”

      然后调转车头离去,车子后面排出的尾气一股一股的传过来,和汽油一样难闻的气味。

      我转身上楼,楼里的灯泡坏了,楼里的人你推我我推你,耽搁了好久还是没有人出头修理。黑漆漆的楼道有参杂着各种味道的垃圾气味,我一路摸黑的走到了四楼。

      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听见后面有细微的响动,吓得我心里一跳,最近这一段总不太平,经常有小偷出没,前些天还无意中听见楼下纳凉的大爷说谁谁家遭了小偷,被偷走多少多少钱。我是个没钱的主儿,就怕歹徒穷凶极恶,钱没捞着要杀我泄愤。

      正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么晚,去哪了?”

      我松了一口气,把钥匙插进门眼里,卡擦一声门开了,我推开门进屋,他跟在后面进来。

      我伸手去摸门边上灯光的开关,一只温热的手附上来,黑暗中他的声音异常的疲惫:“葛澄,我们谈谈吧。”

      我放弃开灯的想法,换了鞋进了客厅,房里并不是一片漆黑,有月光有路灯。“好吧,我也想好好跟你谈谈。”

      我将外套脱了放在沙发扶手上,随意的坐进软软的沙发里,沙发顿时凹陷一块下去。

      他静静的看着我,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红色的一点闪烁在他嘴边,烟味慢慢传过来,“这段时间我一直很忙,三天两头的出差,每次离开这座城市,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你,想你这个时候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睡了还是又在连夜写稿子。小澄,我知道你这个人一向不主动,可是一次也没有,一次电话也没有打给我。”

      “对不起,我一直以来都是在享受你给我的关怀,作为你的朋友,我确实做得很失败。”

      他充耳不闻的继续说:“我昨天打电话给你说我今天回来,今天又打电话给你,告诉你我回来。”

      我挑眉看向他,心里突然有些烦躁,“你知道我的理解能力一向不高,想说什么就直说。”

      他拿烟的手指好像紧紧的捏了一下,也许是我的错觉,视线太过模糊。

      红色的一点在他指尖晃来晃去,像灵异的鬼火。他很落寞的看着手中的烟支,坐在沙发另一边端,牵动着我这边有轻微的晃动,沙发太过柔软,好像要陷进去的感觉。

      手中的烟燃烧到只剩下一小段的时候,他把它按进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里揿灭。双手交叉在膝盖前说:“你总是摆着一副与我不想关的模样,好像什么样都可以,其实怎么做都不在你的范围之内,随时准备抽身离开。”他顿了几秒,十分艰难的说:“你怎么能够这样,自私。”

      我头痛的揉揉太阳穴,今天的回忆太多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现在还有一个男人说我自私,我真是觉得好笑,“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从安,认识这么多年,若是把对方故意当作陌生的路人甲乙未免太矫情,可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止于朋友。不过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有点自私,明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却放纵你对我的好,用朋友这个名义来减轻我心中的负罪感。”

      他嘴角向上翘起,略带讥讽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葛澄,你逃避了这么多年?还准备逃避几时?”

      我嗤的笑了一声,歪头反问:“逃避?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好逃避的?”

      他犀利的眼神牢牢的将我盯住,“从你换上抑郁症那时开始,你就一直在逃,经过两年的一系列治疗,我以为你已经走出来了,可是没想你只是将它更深的埋在心底,毕业后又逃了三年,现在你回来了,我以为你完全正常了,却原来又一次装鸵鸟、埋得更深。我真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放纵你这么多年,任由你丢在那不可理喻的过去,用自己来作为莫名其妙的惩罚。”

      手指无意识的捏紧,艰涩的声音从自己的口里发出来,如此空洞如同来自远方,“呵呵,你居然把我想成言情小说里面一个可笑的悲情角色。是的,我自己都奇怪怎么会换上那莫名其妙的抑郁症,当然,我分析过这其中确实有林衍生的原因。”嘴里泛着淡淡的苦涩,“可是,你所说的什么用自己来作为惩罚,就太好笑了,我为什么要惩罚自己?是他骗我在先,是他把弄成如此地步,明明错都在他,我为什么要愚蠢的来惩罚自己。”

      他摇摇头,“如果你真是这样想,也不会走到如此地步,你这人太爱纠结了,太矛盾了,又一向喜欢将自己的情绪掩盖起来。”

      我再也忍不住,喉咙干涩得发痒,霍然站起身,去厨房里找水壶,倒了满满一大杯水喝下去,再倒了一杯,接着又是一杯,咕噜咕噜迫不及待的喝进肚子里,才感觉喉咙不是那么紧致,连吞口水都觉得疼痛困难。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得坚定稳重,脚步声渐渐清晰像回音一样回荡在耳边,我神思恍惚的望向窗外。

      我掏出裤包里的手机,拨出了他的电话号码。

      “澄?”

      “衍生,你在哪里?”

      “我在朋友这里。”

      我脚站酸了,不顾形象的在阶梯上坐下,“我在你家门口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啊!?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我办完事马上过来,你累了就去小区里面的长椅上坐着等我。”

      我郁闷的说:“好,那你快点。”

      我在楼梯上走来走去,实在无聊,又踱下楼去小区里面走来走去,最后实在走得脚酸,大大的撇着长腿随意的坐在木制长椅上,仰头看着天上缓缓漂移的白云,像迁徙的鸟儿一团一团的飘向远方,可是它不像鸟儿一样是有目的漂泊,它比任何东西都随心所欲。

      我仰得脖子发酸,正在扭脖子,一穿双着深蓝色牛仔裤的两条修长的腿出现在我面前,我正眼望向面前,衍生一脸笑容的看着我。

      看见他,我突然觉得好像恍然隔世一样,满心思念、满心欢喜突地如潮水般溢出来,淹没了我的身心,我跳起来就踮脚双手圈住他的颈项,像一个孩子跟大人撒娇一样,极其委屈的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我说:“衍生,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不好意思,“小区里的人都看着呢。”一边将我圈住他的手拿下去。

      我紧紧的挎着他的脖子,像是勒着仇深苦大的敌人一样,“我不,我就要抱着你,就要抱着你。谁让你一个人跑外面逍遥去了。”

      他脸色潮红 ,呼吸不畅的干咳了几声,无奈的举手投降,“ok,ok,你要抱也要等我们回家,这里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人。”

      我以为我脸皮够厚,当一个小男孩从旁边跑过、一直回头看我然后跌了一跤的时候,我还能笑着无视他,当一个阿姨手里夸着个菜篮子从身旁走过,一脸八卦的看着我们的时候,我圈着他的手臂微松,当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杖缓缓走过去、一脸伤风败德的斜视我时,我的手臂松开了,当一个秃头成月牙形的大叔,挤眉弄眼笑眯眯盯着我时,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将手臂从他肩上拿下来。

      我深叹一口气,挫败的看着面前笑得欠扁的衍生,说:“你该庆幸,你女朋友我的脸皮还没达到刀枪不入的境界,否则——”

      “否则,我就你离远远的,装作不认识你。”他一边说还一边退了几步,眼里含着笑意。

      我抬起下巴恶狠狠的盯着他,上前伸手一拳捶过去,“林衍生!你敢这样对我,我一掌劈死你。”

      他笑着跳开我的拳头,我追上去,他朝楼梯上跑,我气喘吁吁的跟着他跑上楼,看他停在家门口等我,我气冲冲的上前拧他胳膊,他哎哟了几声,只是任我拧,我立时觉得心疼,又撇不下面子,看了他被我拧的胳膊一眼,催促说:“快点开门,我累死了。”

      直到腰上传来一股热量,我才回过神来,手一抹脸,发现满脸的泪水,我深吸一口气,无声的用手背快速的将泪水擦干净。

      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削瘦的手掌,手背上是青色的静脉血管如山峦般蔓延,让我同样想起一双好看的男人的手。

      他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喃语,充满疲惫和挫败感,“我经常在想,到底是我做得不够好,还是…你始终忘不了林衍生。”

      我猛地扳开他抱紧我腰身的双手,转过身一把推开他,眼神锐利的盯着他,一字一字冷冷的对他说:“你今晚一定要跟我谈过去、谈回忆吗?一定要挑起那让我想丢弃却丢弃不了的部分吗?你觉得有意义吗?”

      寂静的空间里,只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眼底流出的不可抑止的伤感,走向前将我紧紧抓住,静静的望着我,“原来你还是不能忘记林衍生,他都死了那么久了,居然还是能影响到你。”

      我的脑袋一下子疼的放佛要炸掉,睁大眼睛瞪着他,两人挨得很近,可是眼前像蒙了一层白雾怎么也看不清楚,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他刚才那句话:他都死了那么久了,死了那么久,居然还是能影响到你。

      心脏一瞬间紧缩犹如窒息一般喘不过气来,我紧紧的揪住胸口处的衣服,一把推开他,“他是死了,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提起他?是在提醒我他的死是我造成的,是吗?”从喉咙里涌出一股酸味,我捂住嘴巴推开他跑进洗手间里,对着马桶哇的一下子吐出来。

      简从安见我这样,赶忙走上来蹲在我旁边,帮我拍背,焦急说:“小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搜肠刮肚的吐得昏天暗地,吐到后面只能吐出黄胆水出来,直到吐了很久我才稳住想吐的欲望,把马桶盖放下来按了冲水按钮,全身无力,一下子坐在地上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冰冷的瓷砖抵住脊背,冻得我全身发冷,简从安洗了毛巾过来蹲在我面前亲手替我擦嘴擦脸。

      见我双手紧紧的抱着,伸手拭了拭额头,又皱着摸了摸我身体,口吻焦急:“小澄,你怎么了,你怎么全身发抖?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我摇摇头,疲惫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见我这样,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挂了线,蹲下来伸手打横抱起我,我靠在他怀里无意识的发抖。

      他一边抱着我下楼一边安慰我,“乖,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我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痛苦的说:“从安,我心里好难过,衍生肯定怪我,怪我害死了他,他只不过骗了我,我却因此害死了他。”

      “我再跟你说一次,那只是个意外!是意外!不关你的事。”他拉开车门,将我放在副座上,然后上车发动车子。

      我蜷缩在位子上,伤心、愧疚、气恼、悔恨一系列复杂的情绪涌上心间,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多么希望回到那一刻,回到他出事的前一秒,我绝不会那样任性的跑开。
      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我才明白,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虚伪、欺骗、迷惑、狡诈,既然不幸遇上了,就得学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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