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没有恋爱》姜时茫

15、第十五章

　　这部恐怖片是在两人回沂海之后看上的。
　　内地导演拍摄，真实凶宅取景，叙事氛围和节奏都把控得很好，只是为了顺利上映非得扯到科学去的结局部分引人发笑。

　　孟蕴勉强能打个四星。
　　抛开电影本身，多出的一星是因为陪她看的人是傅泊舟。

　　电影散场，影厅白光驱散恐怖氛围。
　　傅泊舟拿着空了的爆米花桶和可乐杯，周身环绕让人心情愉悦的味道。
　　他侧头问：“下次还能一起来看电影吗？”

　　影厅冷气太足，孟蕴腿上盖了傅泊舟递来的外套。
　　傅泊舟暂时没空出手，她也没着急还，折好外套搭在手臂上，点头：“有时间就来。”

　　他们跟着人流走出影厅，傅泊舟找到垃圾桶把手里的东西丢了，十月过去，天气日渐转凉，孟蕴还穿了条白裙子，黑长直发没扎，瞧着又乖又漂亮。

　　傅泊舟不自知地勾唇，乘扶梯经过商场三四楼，看见展出的女装，他又不自觉地想孟蕴穿起来会是什么模样，暗自苦恼没正当理由能送她礼物。

　　孟蕴生日是明年三月份，而最近的节日是下个月的圣诞……
　　朋友间送个圣诞礼物，应该不过分吧？

　　一路，孟蕴都不知道傅泊舟怀什么心思。
　　她在想自己的事，准确点说，是他们俩的事。

　　这段时间，孟蕴非常纠结。
　　既想和傅泊舟亲近，又怕这会导致两人关系跟过去一样糟糕。
　　何况……傅泊舟现在还有个喜欢的女孩。

　　无论什么节日，商场都是氛围最浓的地方。一楼有工作人员在搭圣诞树，五彩缤纷的装饰物一样一样往树梢上挂，看起来喜气洋洋。

　　傅泊舟道：“快到圣诞了。”
　　孟蕴叹了口气：“我猜那天我会加班。”

　　没有广告公司会错过圣诞这个绝佳的营销节点，节前、节中、节后，从业人员都有得忙。

　　“总这么忙，考虑换份工作吗？”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傅泊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孟蕴的想法如他所料：“不换，我要做喜欢的事。”

　　这是一个特理想主义的姑娘。
　　吃过的苦头也不少，但还是没被残酷现实打败。

　　傅泊舟特别喜欢孟蕴身上这股劲。

　　晚上回到家，玄关感应灯没有即刻亮起。
　　孟蕴反复摁下壁灯开关，房子里还是漆黑一片。

　　她转过头去找傅泊舟黑暗中的眼睛：“家里是没电了吗？”
　　傅泊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往里迈步：“应该是跳闸，我去看看。”
　　孟蕴去了也是添乱，便道：“那我等你。”
　　与孟蕴擦肩那一刻，傅泊舟想到什么，停下脚步伸出掌心：“你一个人在这会怕吗？”

　　黑暗中，傅泊舟那双眼睛很亮，让人有点不敢直视。
　　孟蕴手心发汗，但没有立刻把手交过去。

　　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刚看完恐怖片回来，那些血腥诡异的情节还历历在目，傅泊舟这么一说，孟蕴确实有点不敢一个人在这么黑的地方待着。

　　傅泊舟耐心等一个回答，没有催促。
　　孟蕴伸手，指尖要碰上傅泊舟时，偏移开角度，改为拽住他的衣袖。

　　“走吧。”
　　“嗯，走了。”

　　供电箱在阳台附近，那里有一道柱子，正适合凿空，只是位置有些高。
　　傅泊舟握着手机照光，手臂抬高之前不忘告知：“拉我下面的衣摆。”

　　“……”孟蕴直接把手松开了。
　　也不是非要一直拉着，这点胆子她还是有的。

　　傅泊舟向下扫了一眼，没说什么，专注研究起电路。这不是单纯跳闸，线路混乱，处理起来还有些棘手。他花了十来分钟，中途不忘道：“快好了。”

　　“你慢慢来，小心点。”孟蕴并不着急。

　　手机强白光把傅泊舟侧脸照得很好看，白皙干净，不见一丝瑕疵，睫影浓密，鼻尖那颗很淡的小痣都变得似有若无。

　　孟蕴的玩心说起就起，她在后边偷偷把头发拨乱，眼珠努力上翻，恶劣吐舌，学着电影里出现的那个女鬼，拖起诡异的音调喊：“傅——泊——舟——”

　　“……”

　　傅泊舟转头，配合地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演出慌张。
　　孟蕴以为他是真被自己吓到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下一秒，孟蕴脑袋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傅泊舟嗓音同样含笑：“幼不幼稚？”
　　傅泊舟很顺手的替孟蕴把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她毫无察觉，很失望地抱怨：“原来你不怕啊？”

　　“不怕。”傅泊舟直白地说，“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女鬼。”
　　“……”孟蕴被这句话给夸懵了。
　　但她硬是逞强道：“我看你就是《聊斋》里那种最容易被女鬼外表迷惑的轻浮书生。”
　　傅泊舟眉眼懒懒的，接受这个形容：“怎么？你要迷惑我么？”
　　孟蕴瞪他：“我要吓死你。”

　　“喵——”糯糯从房间里跑出来。
　　听得见声音，看不见这团小黑影具体在哪里。

　　“糯糯？”孟蕴注意力被吸引走，摸黑往前迈了一步。
　　傅泊舟移了移手机，照见糯糯跳在窗台上，好奇地看着两人。

　　孟蕴喊：“糯糯，过来。”
　　糯糯摇了摇尾巴，没有行动。

　　孟蕴想要过去，却忘了脚下有个升高的台阶，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被绊到。
　　开口提醒已来不及，傅泊舟眼疾手快，直接抬手将她拽进往怀里带。

　　一股很大的力道均匀分散给两方。
　　孟蕴闻到浅淡的柠檬混杂柑橘味道，听见耳边“砰砰”的心跳声，但全不是自己的，而是出自傅泊舟。

　　“傅泊舟。”
　　“嗯。”他的回应迟了好几秒。

　　孟蕴问：“你刚才真的没被吓到吗？”
　　傅泊舟明确地回答：“没有。”

　　孟蕴哦了声，突然在傅泊舟怀里抬头看，脸上表情笑嘻嘻的，揭穿说：“可是你心跳的很快。”
　　傅泊舟喉结微妙地滚了一下：“跟这无关。”
　　孟蕴不识相地接话：“那跟什么有关？”

　　说不清气氛是在哪一秒不对起来的。
　　黑暗、拥抱、体温、心跳……缺一或许都不足以构成这个独特的夜晚。

　　半晌，傅泊舟松开双手，背过身去，将最后一条电路拨好。

　　灯亮了，所有隐秘心思都藏了起来。
　　就在孟蕴以为没有下文的时候，听见傅泊舟说：“跟你有关。”

　　-

　　什么意思？
　　孟蕴被傅泊舟那句话困扰好几天了。

　　可能的解释有——
　　傅泊舟其实是被吓到了，在她的追问下，才不得不承认，心跳加快就是因为她恶作剧带来的恐惧情绪。
　　另一个就不切实际许多……孤男寡女，傅泊舟想跟她玩暧昧。

　　孟蕴还记得自己撒谎有男朋友和傅泊舟承认有喜欢的女孩这两件事，所以第二种解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约等于瞎想。

　　不过孟蕴也没多少时间想就是了，组里新跟了一家大牌香水的客户，组长将这个客户分给她，名其名曰“锻炼锻炼”，实际是这家客户非常难搞。

　　客户想主推几款新型香，产品有了，但营销方向还没确定好，寄了小样过来让孟蕴试用参考。

　　香水味道非常熟悉，无外乎花果香，孟蕴在配香表里看见了柠檬和柑橘这两种水果，立刻想到了傅泊舟身上的味道。

　　……干脆叫渣男香算了。

　　苗苗凑近嗅了一下，道：“这还挺香的，至少闻起来清爽干净。但他们家产品营销周期拉的也太长了吧，从今年圣诞到明年情人节，都要熬过一整个冬天了。”
　　孟蕴赞同：“周期拖这么长，真舍得花钱。”
　　苗苗：“这一小瓶可不便宜，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

　　广告这行，无论和哪个品牌有了合作，短期内就不会想看见这个品牌的产品，毕竟工作期间被甲方们折磨得够惨了，没必要在工作之余还提醒自己。

　　反正孟蕴不会花冤枉钱去买这样一瓶香水。

　　苗苗忙里偷闲问她：“你进度怎么样了？”
　　“被毙好几版了，不懂他们想往哪个方向去宣传。”孟蕴无法保持心平气和，“上次对接人跟我说keyword是‘爱’，可现实男女又不是只有爱，爱而不得多的是，再说爱这种命题满大街都是。”

　　孟蕴没注意到苗苗冲她使眼神，只是在吐槽完之后，扭头就看见了许雪微笑的脸。
　　她只能装作无事发生，乖乖喊：“Sherry姐。”

　　许雪停下来，要过鼠标，滑了几页孟蕴之前写的提案，没再看下去。
　　对于一份糟糕的作品，看前三页就绰绰有余。

　　“确实俗套了，想想看，能不能从找出不一样的角度。像你说的，爱而不得也是一个角度，还有吗？”
　　孟蕴点点头，模样心虚：“我再好好想想。”
　　许雪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什么。

　　等许雪走后，孟蕴打开一份新的空白文档，漫无边际地想到什么写什么，等写满几页，带上脑子过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idea，这是她自创的工作方法，纯粹野路子。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野路子还是挺管用的。
　　在这几页满满当当的文字里，孟蕴眼睛捕捉到了一个词。

　　叫做“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