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夜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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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顺只得捡着他爱听的道：“娘娘在家中，许是也会想念陛下。”
他挥去脑中对方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娘娘想来也不愿与陛下分开，不过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此番小别，也是为了陛下和娘娘感情更加长久。”
话毕，他悄悄抬头，见裴珩眉眼间冷意稍减，唇角微微扬起，似是被说到了心坎里。
裴珩手中把玩一枚玉章，轻轻抛高又接住，玉章在掌心轻盈跳跃，似他此时的轻快舒畅。
“此事暂缓，过几日再说。”
若此时便火急火燎地凑上去，岂不是更让那老匹夫得意。
只是这几日，不知窈窈夜里没了他，会不会睡得不安稳。
月色下，屋顶青瓦泛起泠泠清晖，段府院中格外安静，偶有一声蝉鸣。
屋内油灯如豆，昏黄微光透过明瓦窗，映出屋内伏案的身影。
青衣男子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素羹，他走到案前，低声提醒：“老师，寅时了，不若歇下，明日再忙吧。”
“弹劾褚威的折子今日又厚了三指。”段阁老埋首在文书中并未抬头：“若积攒，明日又是堆积如山。”
青衣男子只好将素羹放下，看那文书堆叠的阴影都好似将老师的脊背压得更弯了：“老师为官勤勉清正，治世公允，只是学生看您实在是辛苦。那些人不敢将弹劾的折子递到陛下那去，便都要您受累。”
段阁老翻一页手中文书，指了指案头渐暗的油灯：“宵衣旰食，为人臣子，本该如此。”
青衣男子不再多言，将那油灯点亮些许，才转身退了出去。
碍于新帝登基时的雷霆手段，和对褚家的微妙态度，弹劾褚威的折子虽多，可朝堂之上却无人敢轻易发声。
殿中，几名御史目光暗暗交汇，其中一名所站位置距离段阁老最近的御史频频向他使眼色。
段阁老双手揣于袖中，老神在在，纹丝不动。
下朝后，几名御史追上走在前头的段阁老，神情似是有求于人却又有些难为情开口：“我们的折子想必段大人您也看了，方才您为何一言不发啊？”
段阁老目不斜视，稳稳走着四方步，似是见几人轻易不好打发，才悠悠道：“陛下自有决断。”
另一名御史快步跟上他，走在身侧：“非也啊段大人，陛下仁慈，我们做臣子的才更该分忧才是，岂能任由那褚威狂妄下去！”
段阁老闻言看他一眼，他年岁虽高，却精神矍铄，目光如炬，不减当年。
那御史被他这么一看，似乎所有心思都无处遁形，连目光都有些许心虚闪躲。
段阁老只笑笑，拍了拍他的肩，道：“陛下的仁慈，可并非对着你我。”
话落便大步离去，留几名御史立在原地。
茶室水沸声中，段楫风风火火地闯进，带翻竹帘。
段阁老斟茶的手稳稳悬在半空，茶汤注满天青釉盏，热气氤氲。
“查出是何人所为了？”
段楫：“那人做的隐蔽，自然也审不出什么来，不过禁卫军查，没什么是查不出的。”
段阁老手执茶盏在鼻下轻轻摇晃，嗅吻茶香，听他此言，执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这意思，是陛下不想追究了？”
段楫指尖敲一下桌面，凑近了他，道：“念在初犯，下不为例。”
他面上笑意颇有深意，段阁老也不免笑道：“这倒是奇怪。”
这位可不是被触了霉头还能轻轻翻篇的主。
段楫却不以为意：“陛下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段阁老转而提及今日之事：“今日朝堂之上，齐御史为首的几位御史大人，频频暗中示意我向陛下进言。”
段楫像是听了什么趣闻，颇有兴致地点头道：“祖父乃两朝老臣，先帝之师，又是文官之首，如此重任，责无旁贷！”
段阁老被他这话气得一哽，低骂道：“你是生怕你祖父这把老骨头太硬！嫌我活得太长！”
他冲段楫招招手，待他凑近了，才神秘兮兮地开口：“陛下派了亲信在京中选了处风水极佳的园子，还要把先前查封的忠国公府重新修葺。”
他缓缓坐正身子，悠然品茶，赞道：“极品太平猴魁！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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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月吹熄最后一盏灯，将门从内阖上。
褚韫宁的声音自屋内传来：“都歇下吧，不用你们守夜。”
澹月应了一声，打着哈欠回了住处：“总算不用听那祖宗闹腾了。”
还是回府好，不用守夜，还能睡个安稳觉。
床榻上，褚韫宁仰面望着轻纱帐顶，却无睡意。
这几日，她一想到那日之事，心中便有些懊悔。
若是好好哄哄他就好了，明明他那么好哄。
如今局势实在对父兄不利，她若是更聪明一些，许就不会是今日这个地步了。
若自己仍在宫中，许多事情也容易很多。
她睡不着，思来想去，唤来澄云：“你明日一早，把我新得的那盒胭脂送进宫去，给嘉荣县主。”
澄云轻手轻脚地退出屋内，手刚搭上门扉，正准备将门轻轻阖上，忽然身后一暗。
她只当是府中巡逻的侍卫经过，便未多在意。
低垂着眼眸，目光随意地扫过去。
那人乌皮靴上的暗金螭龙纹惊得她瞳孔一颤，猛地抬头。
来人身量高大，她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清面容。
月光洒在半张面庞上，显得本就冷峻的一张脸更褪去几分温度。
澄云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慌忙低下头去，屈膝跪地。
四下静谧，加之毫无预兆的未知，实在令人忐忑。
良久，澄云跪得腿都麻了，才听见头顶低声：“她睡下了？”
她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回陛下，刚熄了灯，已经歇下了。”
裴珩负手，居高临下，目光直直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不知在看什么。
澄云仍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裴珩不开口，便不敢起身，直到乌皮靴消失在视线中，才悄悄抬眼望去。
东南一角的窗下，裴珩推开窗，手搭在窗沿，稍一使力便翻入屋内，看起来熟门熟路，像是不知做过了多少回。
澄云看了眼那扇再次关紧的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轻步走到窗下，默默守着。
裴珩夜探闺房如同进自己书房寝殿一般，丝毫不像是翻窗进来的，倒似是夜晚归家的丈夫。
他解下外袍，随手搭在缠枝莲纹屏风上，屈膝跪上床榻时，衣料与锦缎摩擦出细碎声响。
床帐中的人似幽幽转醒，可还未等叫出声来，锦被已叫人掀开了一角。
“你……”尾音被碾碎在喉中，轻薄的寝衣下隐透出雪色弧度，随着细弱的喘息微微起伏。
鼻息交融，褚韫宁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许是他在外站了有一会儿的缘故，呼吸挟着夜色的凉寒，扑面逼近。
只是几息的功夫，褚韫宁就感受不到暖意了，周遭都是他带进来的凉意，如他的人一样，一贯的强势侵占。
“躲什么？”
他声音压低，似是从喉中碾磨而出，带着几分戏谑。
褚韫宁微微侧首，试图避开灼热目光，却被他抬手扣住下颌。
她躲避不开，只好迎上视线：“陛下夜探女子闺房，并非君子行径。”
话落她便瞬间后悔，蹙眉轻轻咬唇。
有什么规矩是能束缚住他的？当真是多此一举。
果然便听头顶一声低笑。
“梁上君子不算？”
裴珩将人松开，大剌剌地往她的床榻上一躺，语气里带着挑剔：“你这府里防卫太差。”又环顾闺阁：“怎么也没个侍卫守着？”
他目光落在窗外，指着守在外头的身影上：“看见没？你这侍女也是个吃里扒外的，还给我放风。”
褚韫宁闻言看他一眼，旋即撇开视线，胸口微微起伏，沉沉呼吸才能压下心头不悦。
无理取闹的东西。
她的侍女敢拦他？
还是她的闺阁外要有护卫？
若这样，那他又要闹了。
褚韫宁抬眸睨他，轻飘飘开口：“父亲原本安排了两个小将保护我，不是陛下硬要将人遣走，不然就要闹到先帝那里去么？”
忆起往事，裴珩面上有些微尴尬。
那两个小将比他年长几岁，在军中历练得比他健壮，长得浓眉大眼，还是师父亲自挑的。
最最关键的是，那两人能白日里随她出门，夜里还能为她守门。
他都不能时刻与她在一起，凭什么旁人可以？
他掩饰心虚，煞有介事地点头：“院中侍卫便罢了，男女大防要忌讳。”
闻言，褚韫宁将他轻轻一推：“陛下说的是，那便请回吧。”
裴珩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被她推过的地方，胸膛上柔软触感稍纵即逝。
他来不及回味，抬手便要将人扯入怀中。
柔软撞入怀中，原本空落落的胸膛好似一下就又被填满，他低低喟叹一声，却听见怀中声音传来：”陛下若在这里幸我，还请别让家中人听见，给窈窈留一点脸面。”
声音低落含着委屈，还带着几分轻颤难堪。
裴珩身躯瞬间僵住，原本抬起的手也生生止住在她下颌边，缓缓移开，攥握成拳。
她一贯骄傲，矜贵，不肯低头，要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这般低声下气。
裴珩只觉胸中滞闷得厉害，仿佛十分听不得这话。
他皱眉，声音低哑得似被碾磨过，出口依然温柔：“不过来看看你，别这么糟践自己。”
她是他捧在手心娇养的花苞，何时能受这样的委屈？
裴珩像是新长出了良心来，连床榻都没去碰，只拉着人坐在了椅上，看她只着寝衣，又取了自己的外袍替她披上。
褚韫宁看着他做这一切，心中不免讶异。
原本也只是一试。
本以为他会满不在乎地继续调笑欺辱，亦或是趁势强硬威逼，带她回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