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一话 花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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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弦月抬起了头，“请把曼陀罗花毒的解药交给我，七轮牙学长。唯独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在和您商量。”
没人理他。
弦月的眼睛霎时眯了起来，修长的睫毛下，阴影飞散。
“假如你刚才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你还没有感应她所处位置的能力吧。也就是说……”
低低语声中，七轮牙缓缓站了起来，只一顿，肆恣的笑意蓦然张扬：“……你们，其实还没有正式缔结契约吧！”
弦月沉默了。
在七轮牙逼视的目光中，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实际上，我已经说了是‘准契约人’了，学长，难道你刚才一直没有理解‘准’字的含义吗？”
“！！！”
七轮牙霎时革命级地黑化了：“谁允许你嘲笑我小学三年级因为国文没及格被罚抄课本两百次了！谁允许你看不起我初中的时候现代文阅读交白卷了！谁允许你鄙视我每次看到古文就犯困了！啊？！”
弦月顿时被一阵巨力打击到了遥远的黑洞中：全部自己说出来了……
“总之，”七轮牙冷哼一声，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从弦月身边走了过去，“解药是不会给你的。以弦家的家教，你肯定知道曼陀罗花毒唯一的解药是什么吧？那种东西啊……”
他的脚步顿住了。长廊中，灯光幽暗，照亮了他唇边哗然蔓延的邪气——
“……是如同曼陀罗的生命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低贱的人类而随便施予？”
“啪”一声轻响，弦月环在千落腰间的手臂蓦然收紧了一刹，暗青色的血管，似有若无，直蜿蜒进袖管深处。
“是吗，”他低声道，“这样的话，就没有办法了。”
七轮牙傲慢微笑着收回了目光，没有发现身后少年的异样。他摇了摇头，懒洋洋道：“不过，只要她答应和我缔结契约，解药就要多少有多少了。当然啦，那样一来，她大概会成为我强大力量的奴仆吧？为了将我的实力发挥到极致而奋力死斗，这就是她存在的全部意义……比起可怜巴巴，毫无利用价值的九璃来说，她肯定荣幸得想跪在地上亲吻我的脚吧？哈哈哈……”
大笑声蓦然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中，暗紫色的瞳眸中，血样的雾气一分分弥漫，却在一刹之间，陡然凝滞！
笑声未及收刹，他迅速抬眼，瞳孔骤然收缩！
雨，弦雨，狂暴的弦雨。
万千飞弦，从空中轰然砸落，像雷雨云中一霎雪白的辉煌，刺痛了他的眼睛！不待他来得及有任何反应——
“轰……”
弦雨毫不留情地砸落地面，瞬间淹没了七轮牙的身影。顿时，烟尘飞扬，卷流四散，隐约的尘雾中，只有那道伫立盥洗室前的背影，瞳光淡漠，神容安静，但，曾经纤长的浅褐发丝，却已尽皆化成了绵延无尽的琴弦，柔软委地。
“啪。”
极轻的响动，似水滴落地。
“啪。”
“啪。”
“啪……”
白发般的弦，安然如海，那一滴滴从弦上滴落的血珠，艳丽得刺目。
但，弦月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轻轻收紧了双臂，将怀里昏迷不醒的少女嵌进了怀抱更深处，似要保护她免于琴弦飞掠的误伤。那一瞬，少年白发下的瞳光如此温柔，仿佛三月飞散的樱花，晕染得阳光中都有了温软的水色。
“嘁……”
忽然，身后低低的笑声穿透烟尘，蓦然让弦月的目光收紧了一刹。下一瞬，一片白光闪过，雨云般铺洒的琴弦消失了，柔软的褐发重新洒落在了肩膀上。
渐渐消散的烟尘中，只见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桀骜不驯的黑发下，他的表情有些模糊，只有那样邪气张扬的笑意丝毫未变，吸血鬼般尖利的犬牙映着他周身不断涌出的鲜血，刹那间折射开了一种妖异的残忍。
弦月淡淡侧目，平静道：“解药，快点。”
“真是可恨的少爷脾气……弦月！”七轮牙的脸因伤痛而抽搐了一下。他捂着右臂上深深的伤痕，不驯的笑意却蓦然张扬：“不过，我倒是不讨厌。”
弦月的表情微微一怔，然后，他一头雾水地看到，七轮牙的手不知道在哪里晃了晃，指间已拈起了一枚小小的玻璃瓶。他咬下瓶塞，把瓶口凑到自己右臂上鲜血狂涌的伤口下，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小小的瓶子已经盛满了血红的液体。
“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给她半个解药好了。”
银光一晃，满盛鲜血的玻璃瓶划破空气，不偏不倚落在了弦月手中。弦月下意识握紧了那个小瓶，微凛抬头时，那道混身是血的颀长人影已然转身离开了，只有那最后一刹回头哂笑的侧影，如同黑森林中万年不散的雾气——
“想要真正的解药，就让她自己来找我。”
情不自禁，弦月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手中的玻璃瓶，不知不觉已被握得温热。
但，没有时间让他迟疑，怀中无意识的痛苦低吟蓦然把他的思绪扯了回来。他俯身让昏迷不醒的羽千落轻轻靠墙坐好，抬起她的下巴，把玻璃瓶中的鲜血小心翼翼地灌了进去。
立竿见影地，少女脸上清晰如画的黑纹骤然消散，几乎同时，她似不堪变化般微微蹙起了眉，但很快，左眼前的眼睑轻轻一跳，却随即沉寂了下去。在弦月紧张的注视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羽千落的唇角忽然轻轻牵了一下，低声道：“刚才的事情，我都听到了。”
“诶？”弦月有些惊讶地眨了一下眼睛，显然出乎意料。但随即，他的表情便放松了，慵懒的笑意微微弯起，低声道：“你的恢复速度真是骇人听闻。”
“没想到你的物理也学得很好的，弦弦，光速声速什么的……要是我初中认识你就好了。”
“……吐槽点之奇怪也还是这么骇人听闻……”
“好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走吧。”
说着，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弦月刚要去扶她，伸出去的手陡然凝固在了半空。
“……”
下一瞬——
“喂！”弦月蓦然站起来匪夷所思地盯着前面悠悠走远的少女背影：“为什么你才刚清醒过来竟然就能这么正常地走路啊！”
“嗯？”羽千落回头瞥了他一眼，懒懒道：“中毒而已，又不是被打残了，为什么不能走？你以为我是白姓羽的吗？”
弦月顿时自由地在风中分解了。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超级打击人的，这种强悍到变态的体质……
他双手插兜里走在了她旁边，边走边有些心不在焉道：“说回来，你和七轮牙学长是怎么回事？感觉黑幕很多的样子。”
羽千落淡淡道：“嗯，我也觉得。”
弦月的目光微微一闪，讶异回头：“你是说，你对这些事情完全没谱吗？”
“是啊，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教学楼，顺着台阶走进了雨后初泄的阳光里：“更奇怪的是——”
她刚说了一半，忽然像被烫到一样倏地退回了屋檐的阴影下，望着廊外游弋的阳光，眸底的光迹蓦然幽暗。
正在调整耳机绳的弦月感到她的异样，不由转身朝她走去：“怎么了？”
羽千落站在屋檐下，从窗台上垂下来的花藤在她脸上划出了摇曳不定的阴影。良久，良久，她忽然拉起衬衫的袖子，露出了纤细雪白的小臂。
一霎间，弦月的瞳孔蓦然收紧。
但，她却只是轻轻扬起了唇角，注视着手臂上因刚才暴露在阳光下而瞬间灼出的黑色伤痕，平静道：“果然，那个得了深度躁狂症的家伙不会随随便便就把真正的解药给我啊。”
语落，她放下袖子，抬手拂开了左眼前一缕亮银的发。
顿时，廊外的阳光倾洒而落，映在她眼底，一瞬间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森林后沉静伫立的古堡中。
“……嗯？”
靠在窗边读书的少年忽然轻轻一动，耳垂下精致的重瓣白芍药霎时折射开了光痕四射的璀璨颜色。
他轻一侧目，望向窗外新雨后阳光流转的景色，良久，良久，眼睛轻轻眯了起来。那眼睛，是流沙般有质感的浅金色，映着窗上的水痕，清冷一如临潭的月色。
……千落受伤了。
他重新拿起了书，再未言语。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一话 花毒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