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曼：命运撰写的童话》Metes

4、母亲和父亲

　　托雷基亚注意到，家里这台抚育机器人对于忒尔诺斯的看护程度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全面的程度。
　　看着将家里边边角角都仔细用软胶裹上，把比较微小的物品收捡放到高处……甚至不允许刚从科技局工作回来的托雷基亚，在未清洗之后不允许拥抱和亲吻忒尔诺斯。
　　看着再一次，把自己抱的好好的女儿从怀里抢走的抚育机器人，托雷基亚嘴角抽搐地看着面前背对着他，拿着一块手帕细细擦拭忒尔诺斯身体的幽蓝魅影，“……托雷基亚，她是奥特曼幼崽，不是脆弱的其他生命的幼崽。”
　　“我只是单纯看不顺眼你。”幽蓝魅影一边擦拭一边说，“毕竟身为她的母亲，却很少带着孩子出去看看，真是太不称职了。”
　　幽蓝魅影再此期间无数次实验之后发现，他无法离开忒尔诺斯的周身范围超过三十米。就算幽蓝魅影能抱着忒尔诺斯出门，可是这具躯体是抚育机器人，在光之国甚至没有独立身份权，很多地方都无法进去，更别说带着一个奥特曼幼崽进去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开始，明明不属于这个纬度和时间线的托雷基亚可以依附进这台抚育机器人的缘故。
　　偶尔，托雷基亚也会抱着孩子一起去科技局。
　　而抚育机器人则会留守在家中，幽蓝魅影不得不因为这个原因再次踏入这个他这一生都不想要再进一步的，曾经的工作场所。
　　看见不想见到的，他曾无比敬仰和崇拜的长官——希卡利奥特曼。
　　希卡利奥特曼出乎意料地很擅长照顾孩子，这或许与他的发小佐菲队长有关。毕竟，托雷基亚和泰罗也曾有一段时间名义上的监护人是希卡利奥特曼。
　　对于崇拜的长官，托雷基亚当然愿意将忒尔诺斯交给对方看管。
　　如果只是照看还好，幽蓝魅影并不会有什么反应。不管怎么说，希卡利奥特曼都曾是他、甚至整个蓝族都崇拜的前辈，以及指导和寄托他希望的老师。
　　作为托雷基亚的孩子，又是蓝族，忒尔诺斯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很大可能会进入科技局。忒尔诺斯要是喜欢希卡利，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或许是来着血亲对其的喜欢，又或许是因为天生对美丽面容的偏好，忒尔诺斯对希卡利表现出了，连幽蓝魅影都不曾见过的喜爱。
　　虽然这孩子也不认生，谁抱都安安静静的。
　　可她对希卡利奥特曼和对其他人的态度差距太大，不但会积极的和对方互动，微笑的次数也明显增多，甚至还会将原本只对托雷基亚和幽蓝魅影的亲昵行为——亲吻脸颊，也对希卡利实施。
　　幽蓝魅影简直要气死了。
　　他辛辛苦苦按摩互动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引导孩子和自己互动以及亲亲自己——抚育机器人的显示屏。
　　托雷基亚就算了，那是孩子的血亲，孩子的妈妈。
　　希卡利凭什么啊！凭他长得好？
　　他确实长得好看。
　　烦。
　　晶莹剔透的翡翠高楼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幽蓝魅影抱着孩子站在人来人往的银之广场之上，隔着无数飞过或结伴同行路过他的奥特曼们，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蓝色身影。
　　小小的孩子挥舞着双手往那个熟悉的身影方向抓去，“am，ma～a……”
　　而负责照顾她的抚育机器人则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就好像失去了主人的命令，用以扫描和分析的电子屏幕上一片空白。
　　幽蓝魅影看着蓝色的自己，他回忆起这段记忆并对标这个时候的托雷基亚。
　　宇宙警备队的任务中，泰罗曾陷入各种各样的危机，有时严重到甚至需要奥特兄弟与奥特父母救驾，但尽管如此托雷基亚也是只能看着。
　　因为他只是一个蓝族，一个弱小的、无法保护任何人的蓝族。
　　无法离开光之国，无法为了守护他人而战，无法超越极限成为“光之使者”的，只能留在光之国研究一些无用道具的蓝族而已。
　　泰罗。
　　没关系，他可是太阳之子，是光明的象征。不会因此落败。
　　是啊，幽蓝魅影想，托雷基亚只会一次次地来到银之广场，无数次在泰罗所不在的光之国的岁月里，一次次抬头仰望天空，期待那抹熟悉的红色如神明一般降临。
　　忒尔诺斯还在咿咿呀呀地叫嚷着，她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闹腾着要血亲的动作幅度并不大。
　　抱着她，幽蓝魅影并不感觉到厌烦。
　　在宇宙警备队与奥特之国各地的泰罗的同学们听到泰罗的消息总会一片哗然，但托雷基亚仍然一个人坐着研究。
　　那个时候的他在想什么呢？
　　想着泰罗一定会成功的，泰罗一定会再次创造奇迹，成为超越一切的光之使者。
　　他会打败邪恶，驱散黑暗，维护正义，贯彻光明。
　　可什么是光明，什么又是黑暗呢？
　　幽蓝魅影穿过人流，等离子火花塔的光芒穿透抚育机器人冰冷的金属外壳。
　　身为蓝族，只拥有脆弱的理论而缺少实际的作战资料。
　　当研究接近最终阶段时，托雷基亚申请获取光之国中只有限定人士才能浏览的信息。
　　要完成星空粒子转换系统就需要游历各个宇宙的，奥特曼同伴的资料。
　　但不知道为什么，许可总是批不下来。
　　幽蓝魅影想，作为弱小的蓝族，甚至不能独自远离光之国活动。
　　因为奥特曼维护宇宙秩序和和平，在宇宙中树立了无数的敌人，无数邪恶黑暗的宇宙人都将目光对准奥特曼一族，露出阴森恐怖的獠牙和泛着血光的尖爪。
　　战斗力弱小的蓝族和不具有战斗力的孩子一旦离开光之国，就很容易被觊觎和仇恨奥特曼一族的宇宙人抓走，杀死或是实验。
　　这个时候的托雷基亚想和长官希卡利谈谈这事，于是去了长官室。
　　但希卡利却不在那里。他辞去了长官一职。
　　托雷基亚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传闻。
　　希卡利的“生命固形化技术”发明被以百特星人为首的侵略者们盯上，发动战争。希卡利对此感到责任，引咎辞职。这种说法是比较常见的。
　　现在希卡利在生命的行星阿柏守护着那颗星的和平。
　　就连希卡利这种被授予了星辰勋章的光之守护者也会苦恼，退休么。
　　托雷基亚的心中渗透进了淡淡的阴影。
　　他站在银之广场，等待着不会降临的太阳。
　　直到熟悉的咿呀声唤回了他的紊乱的思绪，他回过头，一只冰冷的机械手掌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下班了不回家陪孩子和我。”幽蓝魅影语气不善，他控诉托雷基亚说，“你在这里等谁呢？”
　　托雷基亚突然笑了一下，他伸手从抚育机器人的怀里接过向他伸手的忒尔诺斯，他说，“等一位朋友。”
　　“吖，ma-a，mi-a……”小小的孩子终于得到了来自血亲的拥抱，愉悦地重复着幽蓝魅影平时的教导。
　　看着面前熟悉亲切的蓝色身影，她欢快地笑着，在断断续续地拼读中，仰起头，口齿清晰地喊出了第一句诅咒：“妈妈！”
　　孩童稚嫩的呼喊声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奥特曼，见此，他们都是善意一笑。
　　托雷基亚也是，他惊喜地将忒尔诺斯抱高高，语气激动地看向幽蓝魅影，“你听见了吗？托雷基亚，忒尔诺斯刚刚喊我妈妈了！她喊我妈妈了！”
　　光之国的奥特曼其实并不在意孩子具体的称呼，这个时期的托雷基亚同样如此。
　　幽蓝魅影双手环胸，语气不屑地说，“我听见了。至于吗？只是喊了你一声妈妈，就激动失态成这个样子——太不稳重了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还是操控着抚育机器人的记录仪将忒尔诺斯喊“妈妈”这一段记忆特殊加工和上传保存。
　　忒尔诺斯吃完配比好的食物之后，再次陷入香甜的睡梦之中。
　　托雷基亚抱着她，思绪放空。
　　幽蓝魅影看着神游天外的托雷基亚，虽然不是很想干涉这个时候自己的思考，但他也知道，他说的道理托雷基亚不懂，“还在想希卡利奥特曼的事情吗？”
　　“你就知道了啊。”托雷基亚并不是很意外幽蓝魅影对这些事情的了解，就像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反被监控和他教忒尔诺斯喊自己“妈妈”，“我只是想不到，连希卡利长官也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迷茫和苦恼。”
　　幽蓝魅影对于希卡利的憧憬和崇拜早就在很多年前烟消云散，在他看来，现在的希卡利虽然天资卓越资历丰富，可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位战斗力弱小的蓝族。
　　哪怕未来他会成为名扬宇宙的“猎手骑士剑”，追杀博伽茹而来到地球，最后因为人类和梦比优斯奥特曼的感化而重新成为光明的奥特曼——可现在的希卡利奥特曼，也只是一个不曾踏上战场的蓝族奥特曼。
　　当曾经只是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数据现实化，知晓自己的发明不但带来了更大的战争，甚至造成了更加严重的伤亡之后，他当然会迷茫了。
　　理论只是表面的数据和图片，而非血肉生命构建的血淋淋的现实。
　　幽蓝魅影看着面前的自己，“你见过战争么，托雷基亚。”
　　托雷基亚一愣，随即摇摇头。
　　他只是弱小的蓝族，怎么可能参与战争。
　　幽蓝魅影走到窗边，按下他很久之前设置的封闭机关。
　　整个客厅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只剩下托雷基亚那双盈蓝的眼灯像神秘的宝石悬空在黑暗之中，像等待勇者从黑暗中带走的宝物。
　　幽蓝魅影操控着抚育机器人在托雷基亚的身边坐下，他使用抚育机器人的显示屏在墙体上投影出曾被光之国记录的战争留影，留影的光微微照亮了托雷基亚，以及他怀中沉沉睡去的忒尔诺斯。
　　这是一场其他文明的战争——和地球人类无比相似的形态，只是进化出尖牙利爪和骨刺，使得外表看起来更加的野蛮。
　　尚未诞生科技或是魔法，只是单纯的使用自己的身体与简单的工具厮杀搏斗着。
　　金色的花开呈杯状，在阳光下开的夺目又绚烂，花瓣表层好似涂了一层金蜡，与日光交融，闪烁着点点浅色的日光的金色。自下往上看去，花瓣层叠呈显出半透明，在广袤地大地上朝阳般盛放。
　　直到一颗扭曲狰狞的头颅猛的将花砸坏，花瓣纷纷扬扬散开，落在这张扭曲的脸上，混合着深紫色的血液一起滚落入地。
　　要怎么用语言去形容一场战争呢？
　　无数的人，像从高处倾斜的沙，缠斗覆盖在地处的沙的上面。
　　残肢断臂、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托雷基亚冷静的观看着这段记录，他好像懂得了什么，又好像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只是堪堪从这边感受到另一边散发的阴湿、恶臭与扭曲，却不能更进一步。
　　厮杀的光影与色彩破碎地在抚育机器人的身躯上倒映扭曲着，幽蓝魅影看着这一场原始的战争，“你和希卡利，都只是隔着屏幕去观看和了解战争。再详细的数据、再惨烈的录像，都隔了一层屏幕。”
　　不能呆在和平光明的地方，去理解和分析战争。
　　托雷基亚若有所思，他的目光落到了幽蓝魅影身上，“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离开光之国，去真正的看见和亲历战争，才能得到答案吗？”
　　“如果你认为这样是值得你去做的。”幽蓝魅影转头看着过去的自己，语气认真又平和，“那就去吧，在旅行中才能获得自己的真理。”
　　“那如果我的真理与正义相悖，”托雷基亚有些迟疑，他当然想要离开光之国，可是，他并不确认自己的思考是正确且具有引导性的，“我也能沿着这条错误的路一直走下去吗？”
　　幽蓝魅影看着托雷基亚，他说，“真理不需要对标正义，路永远是往前走的。而托雷基亚你，永远正确——”
　　“……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托雷基亚闻言有些羞耻地低下头，“我所追寻的真理也只是一种理论，缺少系统研究、实验验证，甚至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可以支持，只能算是一种空想吧……”
　　幽蓝魅影猛的起身，在托雷基亚惊讶意外的目光中。
　　他猛的砸开阻挡等离子火花塔光芒的装置，使得原本漆黑的房间豁然开朗。
　　他沐浴在光明之中直视那威然而立的等离子火花塔，却只留给托雷基亚一个无限延伸的黑暗背影。
　　他张开双臂，“真理在被接受之前，所有人都认为那是疯言傻语的废话。”
　　“托雷基亚，你的真理绝对正确！”他说，“因为你思考的、追求的，是宇宙里的客观事物与规律的正确反映，不受时间、空间、任何人的主观意志的改变——就像奥特曼是因为迪法勒塔光线进化而成的，是绝对正确的真理。”
　　他如此坚信着自己的，以及每一位托雷基亚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