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信》行也鹤

28、28

　　“我……”陈言泽喉咙有些发干，经过挣扎后，他说，“我想说，你其实也不必非要执着于奔雷剑这个名字。”
　　初禾边摸着狗狗的头，边温柔地看着他：“我喜欢嘛！”
　　“……”
　　陈言泽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久久盯着她。
　　阳光下，她的笑脸干净甜美，比这清晨的阳光更要耀眼温暖。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已听不到风掠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还有李一鸣在身后的叽叽喳喳。
　　世界在这一刻完全安静了下来。
　　他的瞳孔里只映有她一个人。

　　空气里飘浮着些清晨独有的气息，像火苗般触碰他的皮肤，点着，然后火焰渗入了心口。
　　他的后脖颈在发烫；心跳，开始加快。

　　早饭过后没多久，就到了兵分两路的时刻。陈言泽和他们公司的人一起出去了，剩下的老同学们在苏宴的带领下，游逛小镇。
　　下午就要回去了，这是最后一个项目，陈初禾终于开始大买特买，足足逛了一上午。
　　给崔佳丽买了她最喜欢的首饰，陈父喜欢的当地小吃，还有给三个员工的小礼物，最后……陈紫晟，给陈紫晟买点儿什么呢？

　　“我给你哥买了个护身符，然后我还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店门口，苏宴朝初禾展示出她买的护身符。
　　陈初禾盯着那两个护身符，一脸茫然：“那我该送他点儿什么呢？这里好像没什么适合他的，要不不买了吧？”
　　“！！”苏宴，“以前紫晟哥每次从外地回来都给你带点儿东西，你要什么都不给他带，他不会得哭了吧？"
　　陈初禾皱眉，目光在街上溜达，突然定格在某处，“有了有了，我送他套茶具吧！”
　　“你哥平时喝茶啊？”
　　“不喝，但我祝他喝，送他套茶具寓意希望他能早日戒酒，太适合了！”说完，初禾抓着苏宴手腕朝卖茶具的店铺走去。

　　老板去取新茶具时，苏宴神秘兮兮凑过来：“禾苗儿，要不这护身符，你帮我送给紫晟哥吧……我怕我给他，他不收。你就说是因为之前他送给我那么多东西，我这是礼尚往来送给他的，别让他多想……”
　　看苏宴情绪低落，初禾心疼得不行，摸摸她的头：“好。”
　　然后心里琢磨，怎么再给他俩牵桥搭搭线。

　　在店里溜达，转着时，手机突然振了下。
　　初禾一看，是陈言泽发来的微信：【晚上回去了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初禾立马回复：【好呀。】

　　另一边，在山顶上坐着吹风的陈言泽看到回复后，收起了手机。放眼望去，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不断有人背着包爬上台阶来。
　　他心里有些苦恼。
　　快两天了竟然都还没说出口，那这趟旅行的意义在哪儿？

　　“意义——在于团队的发展、和谐、成员与成员之间的互相帮助。我相信，经过这次团建项目，咱们这几个部门成员之间，大家对彼此都更多了一层熟悉。回去以后，咱们就可以更好的展开团体项目的工作了！”李一鸣转身，无意间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陈言泽，惊喜地立马又转回去，“你看你们陈哥，早就已经在这儿等着了，爬得这么快，简直是我们团体里最积极的一份子。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啊！”

　　热烈的掌声如浪潮般袭来。
　　众成员纷纷朝看风景的陈哥投去目光……
　　可是……陈哥他不是自己坐缆车上来的吗……

　　晚上七点，飞机安全抵达江岸市，旅程正式结束了。
　　陈初禾本要和陈言泽一起走，却在拿到行李时，收到陈紫晟的微信，说他在机场门口。她瞥向苏宴，苏宴心虚地耸了耸肩。
　　初禾只好跟陈言泽说她哥来接他了。
　　陈言泽愣了愣，“没事，改天吃一样。”
　　于是，陈初禾和苏宴拉着行李，一起先出去了。
　　陈言泽看着她的背影出了安检，才收回目光，有种有苦难言的感觉。

　　机场外，陈紫晟靠着车等她俩。看到他们两个出来了，陈紫晟打开后备箱，帮苏宴放好行李后，就不再动了，站在那儿盯着陈初禾。
　　陈初禾满脸问号：“你看我做什么？”
　　陈紫晟定了四五秒才拿过她手里行李，放到后备箱，然后合上了后备箱。

　　苏宴和初禾两个人坐在后排，初禾探过头去：“哥，你是有事儿吗？有事儿的话我们可以自己回啊，你不用来的。”
　　“自己可以回？”陈紫晟阴阳怪气，“那你有腿啊，可以自己走回去，坐车干什么呢？”
　　陈初禾：“……”
　　察觉陈紫晟心情真得超级无敌很烂，陈初禾连忙甩出糖衣大炮弹：“哥，我给你买了礼物回来，一套茶具，祝你早日戒酒，健康生活！”
　　陈紫晟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
　　开车走了。

　　陈初禾决定不再往枪口上撞了，缩回后排悄悄问苏宴：“他这是咋了？还不理我了呢？”
　　苏宴摇了摇头。

　　送苏宴回到家后，车上只剩下两人。
　　陈初禾又勾着副驾驶的座椅，看陈紫晟:“哥，你到底咋了？今天咋这么不开心哇？”
　　陈紫晟僵着张脸，一言不发打方向盘。
　　陈初禾：“咱家公司亏钱了？”

　　陈紫晟没反应，那看来不是。
　　“那到底是咋个了吗？跟爸妈吵架了？他们难道逼着你去求娶谁家女儿啊？”

　　陈紫晟终于开了金子般沉的尊口：“你本来是打算什么都不给我带回来的，是吧？”
　　“……”陈初禾明显愣住，“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们去的那家店，是我高中同学开的。”
　　“……误会，误会，”陈初禾飙戏，“我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你啊，哥！可是没有啊，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啊！最后的最后，才在一个瓷器店，找到了唯一适合您尊贵身躯的一套茶具啊，我亲爱的哥哥！”
　　陈紫晟：“……”
　　陈紫晟遗憾地说：“算了吧，从今天开始，你当爸妈的女儿，我当爸妈的儿子，但咱俩谁也不认识谁，当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好了。”

　　陈初禾那边安静了，她勾着副驾驶的座椅，低下头。
　　车里安静得像进入异度空间。
　　陈初禾突然喃喃道：“所以我终于能当老大了吗？咱两并列的？”

　　陈紫晟的火气充斥在车里：“你想得美，即便如此，你也还是老二！”
　　陈初禾苦丧着张脸：“那跟现在还有什么区别啊？”
　　“区别可太大了，比如，我没有一个你这么不懂事的妹妹了，而你，也失去了一个对你无敌好的哥，”陈紫晟说，“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么多年，你这个妹妹我算是白养了白疼了白对你好了……”
　　陈初禾：“……”

　　两边昏暗的路灯齐齐照耀。
　　兄妹俩一路怼，车子一路开往陈家。

　　·
　　热汽蒸腾的浴室里，镜子被蒙上一层薄雾。陈言泽一身灰色长袖和黑色家居长裤，站在镜子前，低头看着手机。
　　发梢上的水滴，顺着脸滑落。

　　——【我今晚在父母家住，早点睡，晚安！\(≧▽≦)/】
　　陈言泽看着手机上的信息。
　　随后，他忍不住笑出声。

　　随手拽下条白色毛巾，陈言泽开门出去，边擦头边朝厨房走，十分钟后，他端出了碗方便面，走到餐桌。
　　球球再度闻着香气而来，跳上陈言泽的腿。
　　陈言泽随即却将它抱下去，让它不要来闹。
　　球球看起来也只是跟爸爸玩一下，被放下后，就跑去了窗边站着，抬头望着外面。

　　陈言泽吃完，过去看它，然后也抬头望向窗外。天空中弯月高高悬挂，旁边星明闪烁。
　　“你想什么呢？想酥酥了？还是想找个女朋友了？”
　　“喵。”
　　陈言泽：“还是……想你妈了？”
　　球球舔了舔腿上的毛，它身上的淡蓝色小背心，是陈初禾给它买的。
　　陈言泽看了眼，又重新望向窗外：“我也想见她，但是你爸我现在还没有追到她，要不你再等等？”

　　他知道自己现在顾虑得实在太多，做不到年少时只凭借着一份喜欢的心情就能一往无前地去争取。可是太多的顾虑，长此以往下去，一定会造成时机被耽误，好事变坏事只在瞬息之间。
　　现在的局面，对他似乎也没有很残忍。
　　最起码，初禾现在还是爱着自己的。
　　他担忧的是他们将来，还需要面对很多事情。比如，双方家人对彼此家庭，对彼此二人的审视，还有……分别四年之久后他们两个人的变化和可以磨合的程度，这些都需要时间才能知道答案。
　　不过，陈言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最后结果是怎样，他都仍旧会爱着她。
　　一如他年少时和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