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枯木》不与灯

97、海灵

　　特维里斯在一片混沌中睁开眼，入目即使洛尔担忧的神色。
　　“特维里斯，你怎么了？”
　　一旁的阿莱特斯抱着胸，也在打量着特维里斯。
　　“我没事，别担心，洛尔。”特维里斯扶了扶额头，递给了洛尔一个安抚的眼神。
　　那股神圣威严的力量对特维里斯造成的灵魂冲击还留有影响，他看向阿莱特斯，“这是什么？”
　　阿莱特斯耸了耸肩，道：“我也并不清楚，这不过是……”
　　阿莱特斯顿了顿，道：“算是我的一个任务？”语罢她轻笑一声，上挑的凤眼微眯，看起来妖娆绯艳。
　　“想必您早就听说过我的传闻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个传言中有一句没错。”阿莱特斯抬起脸，眸色透彻冷然，“我曾经的确做过了一些事，差点杀了全族，幸亏……”阿莱特斯似乎不太想说这个，转而道，“不过后来我也受到了该有的惩罚。我在这里等待千年，为自己赎罪。”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特维里斯打断了：“够了，还有什么？”
　　阿莱特斯没想到特维里斯这么直接，还没等她卖完惨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微笑道：“您还真是聪慧过人，请您跟我来。”
　　阿莱特斯在一片海晶礁石前停了下来。
　　这片礁石一望无际，海晶晶莹剔透，通体透明，散发着淡淡微光。
　　但洛尔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海晶发出光芒，那光芒来自被困在海晶内部的发光生物——
　　这里的海晶里冰封了无数的海洋生物。
　　这些生物一个个静止不动，看起来像是新制的标本一样，几乎和活物没什么区别。
　　“这里曾经是生命孕育的地方，但被一样东西冻结了时间。预言中命定之人将会带走它，重新带来生机。”
　　阿莱特斯定定地看着这里，轻轻抚摸外围的一块海晶。
　　当她的手接触到海晶的一瞬间，细小的海晶便从相接的地方开始生长，慢慢覆盖了阿莱特斯的手掌。
　　接着，阿莱特斯用力将手抽了出来，随着海晶碎裂的声音响起，鲜血从阿莱特斯的手上渗出。
　　没错，是渗出。
　　阿莱特斯的整只手都鲜血淋漓，但看不见伤口。
　　特维里斯看着阿莱特斯流血的手掌，眸光暗了暗。
　　阿莱特斯毫不在意的收回手，道：“这片海晶会吞噬一切生物，只有进入海晶礁石最深处拿走那样东西，才能化解这片海晶。如果强行将海晶打碎，就会像这样。”她示意了一下自己手。
　　“不过这里面的东西与千年前光明神的献祭有关。”阿莱特斯补充道：“这里很危险，要不要去，您自行决定。”
　　特维里斯看了看洛尔。
　　洛尔紧握着特维里斯的手臂，道：“特维里斯，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会跟随你。”
　　特维里斯点头：“好。”
　　阿莱特斯提醒他们道：“两个人一起会加速海晶生长。”
　　不过远走的二人似乎并不把她的提醒放在心上，而是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坚定的向一片未知走去。
　　阿莱特斯看着他们，神色不再轻佻。
　　她尊敬地弯腰，默念出海妖的语言：
　　“祝您平安。”
　　*
　　精灵之森。
　　艾里斯百无聊赖地抛着一颗果子，唉声叹气。
　　莉格尔冷冷地对他道：“吵死了，再叹气就滚出去。”
　　艾里斯撇了撇嘴，转而看向不远处沉默的艾弗里。
　　自从欧伦拉被关起来之后，艾弗里就成了死气沉沉的样子，连向来吵闹的莉格尔也很少再说话了。
　　特别是特维里斯和洛尔出发前往亚特兰蒂斯之后，艾里斯只能坐在他们之间大眼瞪小眼哀叹：“洛尔和特维里斯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要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啊？”
　　终于，忍无可忍的莉格尔将他扔出了树屋。
　　“啊——莉格尔你！”
　　克伊上前，抚上莉格尔的胳膊，安慰地拍了拍。
　　“夫人，别担心。我去看看艾里斯。”
　　莉格尔沉默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克伊从藤蔓阶梯上下来。
　　树屋下艾里斯就着摔下来的姿势躺着，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
　　看见克伊，艾里斯打了个招呼：“克伊，你怎么下来了？”
　　不过克伊并没有回答他。
　　艾里斯觉得克伊怪怪的，问道：“克伊你……”
　　没等说完，艾里斯就晕了过去。
　　在晕倒前，他看见了克伊脸上的表情。
　　那个表情看起来十分陌生。
　　克伊面无表情地走到艾里斯身边，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说：“艾里斯，你没事吧？”
　　直到克伊扶着艾里斯走远，路过的精灵们也丝毫没有发现不对劲。
　　克伊将艾里斯扶到了他的木屋里。
　　克伊打开门，就直接将艾里斯扔到了里面。
　　艾里斯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磕碰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里斯揉着脑袋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木屋的地上。
　　“嘶……头怎么这么疼？”
　　“你醒了？”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艾里斯吓了一跳。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克伊。
　　“克伊？你怎么在这里？”
　　克伊回答道：“我看见你晕倒了，就把你扶了回来。”
　　“噢噢，谢谢你啊。不过……”
　　没等艾里斯问完，克伊就开口道：“你太重了，我把你扶到这里就没力气了，只能先放在地上。”
　　艾里斯道：“原来是这样啊……”
　　艾里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见克伊就觉得脑袋更痛了。
　　“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
　　“你是要去莉格尔的树屋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克伊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艾里斯打了个寒颤，道：“克伊，你有没有觉得冷？”
　　克伊不想再和他纠缠，直接离开。
　　艾里斯连忙追上道：“诶，等等我克伊！”
　　*
　　特维里斯用枯枝将他们包围起来，抵御海晶的侵蚀：“洛尔，还好么？”
　　洛尔咬牙将手臂上的海晶撕扯下来，带下来了整块皮肤：“我没事，特维里斯，别担心。”
　　鲜血不断从洛尔的伤口处涌出，血腥气将他们包围，入目皆是一片血色。
　　特维里斯的身体由枯木组成，并不会流血，但洛尔则因流血过多而脸色苍白。
　　他们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尽头。
　　海晶将外圈的枯木全部吞噬，原本灰暗的枯木变得像钻石般璀璨晶莹。
　　但此时没有人有时间来欣赏这壮观的景象。
　　没过多久，随着海晶不断蔓延，枯木逐渐承受不住，发出“吱呀”的声音，最后破碎成无数冰晶碎片，在海水中缓慢飘落。
　　新的枯木迅速延伸将他们包围起来，迎接海晶的下一轮侵染。
　　不知多久，特维里斯终于看见了前方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建筑。
　　他正准备对洛尔说，一回头却发现洛尔不见了，身后只有一片无尽的海晶。
　　——
　　“特维里斯？特维里斯！”
　　洛尔焦急地喊着特维里斯的名字，可特维里斯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洛尔手持圣剑警惕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种形似海妖的东西，但全身皆由海晶组成。
　　它们原本和其他海晶一样静静地沉在海底，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它们突然动了起来，而且十分灵活。
　　并且这时特维里斯突然停了下来，无论洛尔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反应。
　　洛尔只能将他护在身后，对抗那两只海晶。
　　那两只海晶行动灵活自如，可洛尔浑身都是伤口，这样在海底挥动圣剑就更加困难。
　　他与这两只东西厮杀着，被伤到的地方长出的海晶不再是薄薄一层，而是似水晶一般的棱柱形。
　　而且这个东西不会死亡，即便洛尔将它们击碎，它们也会重新拼合，再开始下一轮疯狂的袭击。
　　而且这两只海晶发现敌不过洛尔，便狡猾地试图攻击洛尔身后的特维里斯。
　　洛尔将圣剑重重插入地下，右手成诀默念着魔法咒语，一个透明的屏障便将特维里斯包围其中。
　　它们闪避不及被魔法罩弹开，洛尔趁机挥出圣剑。
　　圣剑像一道闪电一般在海水中穿梭，穿透了这两只海晶的身体。
　　海晶顿时不再动弹，身体慢慢碎裂。
　　洛尔收回圣剑，将它插入地下，艰难地喘息着。
　　他用力将手臂上的海晶掰碎，重新护在特维里斯身前。
　　破碎的海晶慢慢聚拢成海妖的形状，每个碎块之间的裂缝逐渐消失不见。
　　洛尔挺直脊背，锐利的眸子紧盯着那两块逐渐成形的海晶。
　　——
　　特维里斯独自一人向前，走进那片建筑。
　　当他踏进这里的一瞬间，身上的海晶停止了生长。
　　这里四面都是数丈高的海晶，这些海晶里没有生物，干净没有一丝杂质。
　　一道古老的声音从深处响起：
　　“你来了。”
　　这道声音没有来源，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
　　特维里斯没有回应，这个声音再次响起：“跋涉而来的使者啊，请在这里剥离你的□□，开始你通往光明的道路吧。”
　　话音未落，特维里斯突然抬起手。
　　无数枯枝向一个石台涌去，刺穿了一块巨大的海晶。
　　海晶应声破碎，随即里面出现了一团光芒。
　　枯木迅速将它包围。
　　那道声音随即气急败坏：“你！你大胆！”
　　特维里斯将它拿到身前，他抬起手，黑暗力量从特维里斯的手臂处漫出，化为棘刺指向它：“洛尔在哪？”
　　那光团气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伟大神圣的海灵大人！你这个无知死灵居然敢威胁我！”
　　特维里斯并不跟它废话，黑暗之力穿透了光团的身体，将它死死钉在枯木上。
　　特维里斯神色危险，冷然道：“洛尔在哪？”
　　这股黑暗力量不断吸取着光团的力量，而且光团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克制了，根本无法调用力量。
　　这怎么可能？！
　　它可是堂堂海灵大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死灵威胁！
　　可事实是——
　　特维里斯五指收紧，那光团便肉眼可见地缩小。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大人、大人，请您原谅我的无礼！”
　　特维里斯重复道：“洛尔在哪？”
　　光团终于停止了缩小，它瑟瑟发抖道：“洛尔？我不认识他啊，我哪知道他在哪……”
　　话还没说完，黑暗力量继续吞噬，光团尖叫道：“我真的不认识洛尔啊大人！一千年里我就见过大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