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竹马他演都不演了》credo

7、第 7 章

　　“没事的，水课而已，我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贺临很淡定，“说你脑震荡刚出院，需要多休息，我来照顾你。不去上课也没关系的，放轻松啦。”

　　“那就好……”宁岁这才安心，抿唇笑笑，“多亏你帮我请了假。”

　　“嘿嘿……”贺临伸手捏捏他的脸，“反正请过假了，那就再睡会吧，我就在宿舍里陪着你。”

　　“嗯。”听到这句话，宁岁心里觉得很踏实，下意识说，“男朋友，你真好。”

　　他睡意尚未褪去，嗓音软绵绵的，笑容也是软绵绵的，像一块即将融化的甜奶油，散发着无意识的诱惑。

　　“……”贺临眼神有点发直，咽了口口水，喉结微微滚动。

　　“……”宁岁眨了眨眼睛，隐约明白了什么。

　　同为男生，宁岁知道，这是心动时的反应。

　　甚至是亲密接触的前兆。

　　午后的阳光原本很热烈，却被宿舍的窗帘挡住了大半，显得慵懒而昏暗，只透过缝隙照进来一线，打亮贺临黑白分明的眉眼。

　　两位直男室友都去上课了，光线暧昧的宿舍里，只有宁岁和贺临两个人。

　　近距离对视，气氛微妙。

　　其实这两天，两人的亲密接触并不少，宁岁并不抵触，甚至旁观者都见怪不怪。

　　但是现在，气氛前所未有的暧昧，空气中弥漫着亲亲小嘴的征兆。

　　宁岁还没有准备好！

　　“我先睡了！”宁岁猛地掀开被子，蒙住自己羞红的脸。

　　世界变得黑暗而闷热，宁岁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有力地敲击着鼓膜。

　　宁岁是喜欢贺临的。

　　贺临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细心体贴，是很可靠的男朋友。而且不时流露出纯情害羞的一面，在宁岁眼里有种别样的可爱。

　　宁岁很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可他却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

　　他忘记了彼此一起成长的点点滴滴，忘记了彼此关系更进一步的重要节点，忘记了彼此值得纪念的一切。

　　记忆的空缺，让他没办法坦然地和贺临亲近。

　　宁岁捏着被角的手微微发抖。

　　他在潜意识里，总觉得忘记一切的自己，很对不起贺临，因为他享受着贺临的好，却无法给予对等的、承载着记忆的回应。这份不对等，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底。于是，那种莫名的愧疚感又浮现出来。

　　良久，被窝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高到宁岁要无法呼吸的时候，被子被一股力量缓缓掀开了。

　　清新的空气涌入宁岁的鼻腔，他睁开眼，看到了贺临的脸。

　　“别蒙着头睡，容易缺氧。”贺临温柔地笑了笑，给他最大程度的安全感，“我什么都不做，你别紧张，安心睡吧。”

　　他转身准备下床。

　　宁岁察觉到了他笑容之下的落寞。

　　“等一下！”他忽然伸手，揪住了贺临的T恤下摆。

　　贺临立刻停下动作，转过身：“怎么了，岁岁？”

　　“我……我不是讨厌你、不想和你……亲……”宁岁硬着头皮说出那个暧昧的字眼，脸胀得通红，“我只是还没恢复记忆，不想这么草率就……”

　　贺临一怔。

　　他好像隐约明白了宁岁的意思。

　　“我总觉得，缺少记忆的我，是不完整的。”宁岁坦白说，“但是我希望，我们的初吻是完美的。”

　　我想怀着完整的记忆，与全心全意的爱，和你接吻。

　　“……”贺临的心跳空了一拍，随即有力地搏动起来。

　　汹涌而出的情感，随着脉搏的流动，抵达四肢百骸。

　　“我、我明白……”贺临喉咙发干，嗓音嘶哑，“我也是！”

　　他脸红成了猴屁股，嗖地跳下了床。

　　宁岁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你没事吧？怎么直接跳下去了，很危险的！”

　　“没、没事的！”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布局，贺临回到床下桌的位置上，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桌面，“我、我睡会书，你看觉吧！啊不是，你睡觉，我看书……”

　　“……”宁岁双唇微抿，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

　　哪怕被我遗忘，都毫无怨言。

　　察觉到我的紧张后，会克制自己、安抚我的情绪。

　　这还没真亲呢，只是听到我这么说，就害羞成这样。

　　宁岁渐渐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男朋友他好可爱！

　　贺临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还没来得及上锁，上面全是贺临刚刚拍的、宁岁的睡颜照，各种角度，应有尽有。

　　没错，宁岁醒来时的“啪嚓”声，正是贺临偷拍险些被抓包、情急之下手机摔在地板上的声音。

　　贺临抬头看向宁岁的床铺，确定他再次入睡后，才放心大胆地操作手机，将刚拍的照片移入私密相册。

　　而他的私密相册里，全是宁岁的生活照。

　　吃饭，睡觉，上课，自习，洗漱，打游戏，换衣服时的半.裸.照片，甚至还有洗澡时的全.裸.照片……

　　总共有几千多张照片，几十G的内存。

　　贺临有个见不得光的秘密，他喜欢了宁岁好多年。

　　这现在也不算秘密，毕竟宁岁本人已经知道了。

　　贺临真正的秘密，是他和失忆前的宁岁，从来都只是朋友关系。

　　小时候，贺临家和宁岁家住一个小区，还碰巧是一栋，两个孩子上下学的时间是重合的，所以渐渐相熟起来，小学毕业时约着考同一所中学，高中毕业约着考同一所大学，就这么相互扶持着长大成人。

　　十多年的陪伴，让贺临对宁岁了如指掌。贺临把“守护和陪伴宁岁”融入了自己的生命，同时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贺临深爱着宁岁，他不仅想要占据宁岁生命的每时每刻，还想占据他身体的一丝一寸。

　　然而，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太过于汹涌的感情会吓到宁岁，更怕宁岁会因此厌恶、远离自己。

　　所以贺临从未向宁岁表露过自己的真实心意。

　　因为他不能失去宁岁。

　　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当你在火炉边烤火的时候，怎么会感觉不到热呢？

　　宁岁不是没有心的人，早晚会察觉到贺临的感情。

　　为了留住宁岁，贺临想了一个办法：给自己打造“恐同直男”的人设，用兄弟情掩盖他对宁岁的爱。

　　当下社会风气开放包容，越来越多的同性情侣出现在大众视野。每当谈及同性恋的话题，贺临就要发表一番恐同言论，给自己立人设：“理解不了男同。放着香香软软的女生不去爱，非要去撅又硬又臭的男人，简直有大病！该喝点中药调理调理了！”

　　失忆前的宁岁对此不敢苟同：“这……性取向是个人选择，不算是病吧？”

　　贺临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坚称：“就是有病！不理解，不尊重！”

　　后来，宁岁就不再跟他争执这个问题了：“好吧，知道你没病了。”

　　贺临：“没错，我是直的！”

　　其实弯得要命。

　　上大学后，荔枝和凤梨这一对张扬的同性情侣，就不幸成为贺临打造人设的工具。

　　每当他们出现在校园中，贺临都会表现得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一边浮夸地干呕，一边发表诸如“男同真有病”“快去喝中药”等厌同言论，强调自己是个纯血直男。

　　只是为了不让宁岁起疑心。

　　贺临的直男形象，不仅深入宁岁的内心，还深入了韩飞和何小跳两位舍友的内心，他们打死都不相信贺临会跟男的谈恋爱，坚信贺临和宁岁的亲密互动只是在搞抽象而已。

　　久而久之，荔枝和凤梨感受到了贺临对他们的“恶意”，却不知这些都是贺临的伪装，于是荔枝因此感到委屈、凤梨因此感到愤怒，都视贺临为仇敌，在他面前举止亲密，故意膈应他。

　　贺临表面对此感到恶心，实际嫉妒得要命。

　　因为他们视若等闲的日常，是贺临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梦想。

　　得知宁岁失忆后，贺临是绝望的。

　　那些自己视若珍宝、念念不忘、反复咀嚼的回忆，在宁岁的脑海中荡然无存。

　　但是与此同时，贺临意识到，这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可以向宁岁袒露心意的机会了。

　　他终于可以以男友的身份陪伴他，大不了等宁岁恢复记忆，再跟他说只是开玩笑，挽回两人的关系，只要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比如，接吻，以及更过分的事。

　　只要把握好相处的尺度、不越界，哪怕宁岁恢复记忆，他们就还能回到从前。

　　所以，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不至于宁岁拾忆后跟他彻底绝交，贺临必须用尽全部意志力，为自己设下牢不可破的底线。拥抱已是僭越，亲吻便是深渊。他偷享着谎言的甜蜜，却绝不能真的玷污他心中最纯洁的宁岁。

　　贺临捏着手机，轻手轻脚地来到厕所，把门关严，反锁，打开花洒，用流水声掩盖自己愈发粗重的呼吸。

　　天知道，贺临忍得有多难。

　　无人知晓的地方，贺临点开刚拍的宁岁的睡颜照，做他已经做过无数次的事。

　　而床上的宁岁，对自己竹马兼恋人的龌龊行径一无所知，天真地回味着贺临的温柔体贴，进入甜蜜梦乡。

　　良久，贺临才从厕所里走出。

　　经年压抑的爱恋和热望，都在宁岁告白的那一刻爆发。贺临回味着这几天以恋人身份和宁岁的互动，以及刚才宁岁的睡容，弄了好多次，还洗了个冷水澡，才压下血液里的火苗。

　　他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潮湿的黑发缀着水珠，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但是被冷水冲刷过的眉眼，却格外炙热，目光深沉地望向宁岁的床铺。

　　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头顶蓬松的黑发。

　　我爱你，爱了很久，却始终以朋友的身份。

　　现在，你失忆了，我用卑劣的谎言，骗取了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假如你无法恢复记忆，那我不介意独自背负罪恶，继续爱你，一辈子。

　　而假如你恢复了记忆……

　　岁岁，你还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