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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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岁睁开双眼，雪白的天花板刺入眼帘。阳光从玻璃窗中斜切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很难描述当下的感受。
他知晓这个世界演变的历史轨迹、社会运行的规律法则，唯独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甚至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忘了。
一旦他尝试回想，就会头痛欲裂，无法继续。
简而言之，他在对这个世界保持认知的同时，失去了有关自己的全部记忆。
这种感觉很糟糕，让宁岁有种被虚无吞噬的恐惧。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是谁。
宁岁躺在病床上，手贴着衣服往下摸……
获得线索：我是男生。
接着，他从病床上坐起来，抬手看向腕带：宁岁，男，19岁，床号：V1，住院号：xxxxxx……
信息量蛮大的。
首先，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同时他的床号是V1，VIP1号床，可见他经济条件应该不错，住得起高级病房。
而且，腕带上有写性别，所以他刚才好像不用摸的……
算了，摸了就摸了吧。反正摸的是自己，也不是别人。
宁岁打量着病房的陈设：一尘不染的地板，洁白柔软的被褥，除了每个病房都有的病床和床头柜，还有热水器、微波炉、电视机等设备，空气也是刚好舒适的温度，可以说是相当豪华了。
隔音效果极佳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宁岁听到门外有人讲话：“今天开学第一天，人流量那么多，你骑车那么快，还不看路，想要人命吗！”
一个男声，听上去很愤怒。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他的医药费我来负责！”
另一个男声，听上去很愧疚。
“谁在乎医药费了！岁岁要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未来受到影响，你拿什么负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宁岁虽然失忆了，但思维依旧敏捷，很快推断出说话的这两个人，一个是肇事者、骑车把自己撞了，另一个嘛……
他称呼自己为“岁岁”，而且对自己十分关心，宁岁猜测，他一定和自己关系匪浅。
想到这里，宁岁掀开被子，尝试起身。
在和他们打照面之前，宁岁想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可他屁股刚离开床面，还没站稳，忽然眼前一黑，一阵晕眩——
猛地一屁股坐了回去。
看来，他被撞得不轻呢。
宁岁不敢再乱动了，按响床头的呼叫铃。
第一个进来的人，不是护士，而是门口讲话的两个男生，之一。
“岁岁！”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像一阵风一样卷进来，环绕在宁岁身边，双眼满含关切地望着他，“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清他的样貌，宁岁愣了下：好，好帅！
可是对于现在的宁岁来说，这位帅哥完全是个陌生人，宁岁很快就有些害羞，低头躲避他热烈的眼神：“我头晕，还有点痛……”
帅哥顿时满脸心疼：“医生说了，你有轻微的脑震荡，会感到头晕头痛，需要卧床休息！来，我扶你躺下……”
说着，环住宁岁的腰身，帮他借力。
那宁岁却将身一扭，反从他手下躲开了。
“岁岁？”帅哥睁大眼睛，颇为意外，“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很奇怪，宁岁的身体似乎并不抗拒这位帅哥的靠近，但是心理上的陌生感，让宁岁刻意拉开距离，有些难以启齿地问，“请问……你是谁啊？”
“……”帅哥愣了愣，接着破涕为笑，“好啊你！这种时候了，还跟我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事了，害我担心这么久……”
“不，我有事啊！”宁岁急忙辩解，“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岁岁别闹……”帅哥的笑容缓缓凝固，“你不会失忆了吧？”
“好像是。”宁岁神色无辜，把手一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帅哥神情变得严肃，“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宁岁难为情地戳着手指：“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记得了，希望你能相信我……”
帅哥如遭当头一棒，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然后像破碎的冰块一样，一片片剥落。
他呆滞地看着宁岁，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很长时间都没能说出一个字。那表情不仅仅是悲伤，更混杂着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茫然和无措。
看着他受伤又委屈的表情，宁岁心中涌起无端的愧疚感，好像让他伤心，是一件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一样。
这种感觉，验证了宁岁刚才的猜想：这位帅哥，一定是自己重要的人！
“抱歉。”宁岁感到很不安，“麻烦帮我叫一下医生，可以吗？我想知道，我还能不能恢复记忆。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谁，也想知道……你是谁……”
帅哥嘴角耷拉着，难过了许久，才失魂落魄地转身：“好，我去帮你叫医生……”
宁岁的愧疚感更浓了，心脏像被一双大手狠狠蹂.躏一样，酸胀难当。
为什么，看到他伤心，我也这么难过？
“那、那个！”在帅哥离开之前，宁岁出声叫住了他，“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帅哥握着门把，转过身，抿唇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明明自己已经很伤心了，还要努力逗宁岁开心一样，故作轻松地笑了：“我叫贺临，不叫‘那个’。”
A few moments later.
“从颅脑磁共振上看，病人的颞叶有轻度的水肿，而大脑颞叶是负责记忆的区域。”医生看过宁岁的检查结果，得出结论，“这大概就是他失忆的原因。”
贺临问：“那么等水肿消退，岁岁就能恢复记忆，是吗？”
“理论上讲，是可以的。”医生严谨地说，“但是神经细胞是不可再生的，一旦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就会造成永久性失忆。我们现在无法判定病人脑细胞的受损程度，所以……”
“所以，他可能会永远忘记过去，再也想不起来了，对吗？”贺临替他说出这个残忍的现实。
医生点了下头。
贺临有些失神，视线里黑白的磁共振片子在眼前变形、模糊，成了信号残缺不全的雪花电视屏。
他很难描述当下的感觉。
作为宁岁从小玩到大的竹马，贺临早就把宁岁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贺临一生最宝贵的回忆。
而现在，宁岁却把他这个人、和他共度的时光，都忘得一干二净。
贺临别提有多崩溃。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宁岁本人，才是最崩溃的。
“没事的！”贺临强颜欢笑地安慰宁岁，“还是有可能想起来的！失忆，就是为了拾忆！狗血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宁岁并没有被安慰道：“据我所知，我们正处在现实世界，并不是什么狗血剧啊……”
“那也没事的！”贺临大手一挥，“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和未来啊！”
他坐在宁岁的床边，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目光温柔：“岁岁，无论是当下还是未来，我都会陪着你的。说不定某一天，你就能想起过去了呢！”
掌心传来贺临脸颊的触感，滑滑的，软软的。
这个动作，也太亲密了。
贺临顶着这样一张脸，说这种话，也太犯规了！
宁岁的心怦怦直跳，小鹿乱撞，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贺临。”
贺临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
宁岁：“怎么了吗？”
“没，就……”贺临挠头，“你平常都叫我‘大临子’，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我。你一喊我全名，我就有点应激……”
“应激？这么严重？”宁岁忙道，“那我不喊你全名了。”
这时，护士敲门进来：“V1床家属，来交一下住院费。”
“马上来！”贺临很自然地答应了，“岁岁等等我，我去交个住院费……”
家属？
宁岁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等一下！贺……大临子。”
贺临立刻转向回来：“喜提日本名滴干活。太君有什么吩咐？”
“噗……”宁岁忍俊不禁，“所以……你到底是谁呢？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什么人呀？”
贺临满眼幽怨：“你怎么能把我忘了呢？我是你的……”
“嗯？”宁岁的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期待。
“我……”贺临忽然一顿，接着眉梢微挑，笑了一下，“你猜猜？”
“嗯……”宁岁试探着说出他最怀疑的答案，声音很轻，“你是我哥哥吗？”
“……”贺临猛地把嘴唇抿进嘴巴里，表情有点古怪，像在暗爽憋笑，“再猜猜？”
“那就是我弟弟？”
“才不是弟弟，我比你大！”贺临绷着小脸，“再猜！”
几个常见答案都被否定，宁岁只能发散思维：“你不会是我大侄子、小叔叔之类的吧？”
贺临摇摇手指：“Nonono，没那么复杂。”
宁岁：“难道说……”
“还有。”贺临唱道，“无~言~的歌~”
宁岁下意识接道：“还是那久~久不能忘~怀，的眷~~恋。”
嗯？
我在干嘛？？？
贺临：“哦哦哦——我看见——”
“先别看见了！”宁岁赶紧打断，“临子同志，你到底是谁？”
宁岁的目光再次扫过贺临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回忆起他刚才无比自然、亲昵的举动，一个离谱但在此刻又显得十分合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
他迟疑着，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试探：“难道说……你是我……男朋友？”
引吭高歌的贺临石化了。
五秒钟后。
宁岁追问：“是吗？”
“……是。”贺临鬼使神差地应下了。
拜托，这谁忍得住啊！
“啊？”宁岁反而震惊了，毕竟他只是随口一问、打断贺临的高歌而已。
没想到是真的！
“咳咳，没错！”贺临挺胸抬头，扯了扯T恤下摆，凹出薄薄的肌肉线条，在胸肌上用力拍了拍，“但是‘男朋友’这个词太生分了！我贺临，是你宁岁如假包换的——老公！”
“啊！”宁岁低声惊呼。
重大线索：我是个gay！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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