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神镜》李悬汀

85、第 85 章

　　“叩见小主人。”
　　“叩见小主人。”黑衣人背后，黑爪牙们也跪下跟着喊。

　　所有人随他们叩拜的方向望去，包括灵公殿内的人。

　　秦莫负手走向殿门，步伐看上去有些沉重。
　　他跨出门槛，单手一抬，还没来得及说话，芷期叫住：“回来！我说了谁都不能出去。”

　　“起来吧。”
　　秦莫补上单手一抬后要说的话，乖乖退回门槛内。

　　“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他就是个大魔头。”司社阎君激动道。

　　“可杀人了？”秦莫问。

　　“伤了人，但一个未杀。”黑衣人答。

　　秦莫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拟寒。
　　“事到如今，还是将我来历说明清楚，免得他们介怀。”

　　但是拟寒似乎更关心灵公殿内的状况，他问道：“里面怎么了？你脸色很差。”

　　“唉，一言难尽，先说我的事吧。”

　　秦莫娓娓道来，期间，司社阎君想打断，被他盯了两眼，没再出声。

　　从他的口述中大家得知，原来奇绝人的历史如此曲折。

　　时间来到三千年前，奇绝是最早一个经历大迁徙的古老族群，拥有众多分支，分布在修仙界各地。

　　那时的修仙界还未形成力量集中的派别，人数占优势的奇绝人分布在当时中部的密林和流水地域。
　　他们砍伐森林，建造树屋，以此躲避猛兽的追击，他们生来有区别于常人的能力，具有极强的生命力。

　　再来说奇绝妖祖，说起他的来历就要提到奇绝人崇拜的空间之神杨眉大仙。
　　他本是上古洪荒之神，于洪荒末战开始的前夕躲进空间裂缝，成为从洪荒时代活到上古时代的为数不多的神明。

　　这奇绝妖祖便创生于杨眉大仙躲避大战的空间裂缝中。

　　杨眉大仙在空间裂缝中待了足有一二万年，空间裂缝中的虚无在杨眉大仙神力的浸润下有了意识。

　　洪荒末战过后，有意识的虚无渐具神智，杨眉大仙初点灵窍，助虚无化形成一团白云。
　　那之后，白云一直陪伴着杨眉大仙。

　　不知何时，真神界诞生，杨眉大仙再度飞升，去了真神界。
　　而那抹白云顿然悟道化身神形，自号妖祖。

　　彼时修仙界的人开始产生集权意识，奇绝凭着人数优势占领了一半多的地域，剩下的散乱小族被迫退到其他无人区域。

　　修仙界以如今的酆都罗山为界限，分作东西两支集群。
　　然而奇绝一族并不满足，还想借人口优势继续扩张领地。

　　妖祖牢记自己还是白云时杨眉大仙的教导，世间不该成为人或神的欲望炼狱。
　　他只身一人攻入奇绝，未杀一人未屠一地，用强大的力量征服了奇绝首领。

　　妖祖劝诫奇绝首领，若将所有领土收入囊中，久而久之内部必定分化。
　　不如维持现状，更利于族群的长治久安。

　　奇绝首领不知是惧怕妖祖的能力还是真的被说服了，同意了他的建议，当即停战，还邀请妖祖担任奇绝的巫满。

　　这个职位掌管奇绝所有修仙人的修炼事项，已经跟后面的帝君、执掌一类的职能非常相近。

　　妖祖在奇绝渡过了六百年的安稳日子，奇绝人在其日复一日春风化雨的熏陶下，越来越多人接受他的想法，有的人开始跟其他族群接触，甚至通婚。

　　如果说之前是一方独大，接下去的两百年就是族群之间融合的“大碰撞”时代，从思想文化到治理理念，到生活习惯等各方融合，奇绝更像是一个包容度很高的国度。

　　也是在这种大包容的背景下，苍崇山上的一群流仙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所谓流仙，便是非本土之人从其他地方流向本土的修仙人。
　　没人知道苍崇山上那群流仙的真正来历，他们臣服于奇绝，每五年缴纳一次灵力、灵宝和灵石。

　　不只苍崇山的流仙，所有臣服于奇绝的势力每隔五年都要向奇绝缴纳灵力、灵宝和灵石。
　　灵宝和灵石的积累让奇绝的财富迅速扩充，而收集的灵力都拿来被正统的奇绝人瓜分吸食。

　　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后，妖祖建议奇绝首领注重文化传承。
　　但彼时的奇绝首领可以说屈居真神之下，嘴上说着好好，实际一直未着手开干，成天沉浸在怀抱美人、故步自封之乐中。

　　首领早将修炼忘到九霄云外，反正有人将灵力送到嘴边吸食，何须正经修炼？

　　在奇绝首领安于现状的时候，他不曾关注到的一个靠近东边的奇峦上，一群人对修仙界的统治权早有觊觎之心。

　　没想到妖祖的未雨绸缪最终还是应了验，突变来自两千一百七十年前。

　　遥远的那年，已至子夜，奇绝首领的胞弟仍在自己的殿中笙歌迷醉。
　　某个时刻，他面容大变，殿上人见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手里怀抱的美女在他咽气前将心脏挖了出来。

　　胞弟一命呜呼，首领盛怒，亲自提问舞女。
　　舞女在严刑逼供下交待出自己的背景，她来自奇绝北部的分支。

　　由于人口众多，奇绝部分势薄的分支只能生活在边缘地带。
　　比如奇绝的朔分支，一直生活在极北之地，一到冬季就要南迁进入另一分支奇绝阳的领地。

　　在奇绝朔南迁的路上，一名妇人分娩可迟迟生不出来，妇人的丈夫向住在两族交界的一户奇绝阳人家求助。
　　这户人家刚好住着一位巫医，热心前去帮忙。

　　那之后过了三五天，巫医身上长满血红疱疹，化成毒脓，痛苦至死。

　　住在边界那家人反应过来，朔族的妇人极有可能身染严重的疫病。
　　之后，生活在交界处的阳族人几乎死绝了。

　　阳族族长下令阻止朔族继续南迁，并设了阻隔瘴。

　　那时未细分修仙修神的境界，只知道朔族人修为偏低，被隔绝在北部的他们以鹰传书，将自己的困境告诉奇绝中部，请求指派巫医，讨要过冬的物资。
　　可阳族私下拦住了传书鹰，隐瞒不报，断了朔族的后路。
　　在寒冷冬季和疫病的双重侵袭下，朔族近三成族人冻死病死在瘴外。

　　朔族见求助无果，而族人数量仍在急剧下降，偷送族中最美丽且未染病的一名女子其去往东南边，想用美人感化首领。

　　舞女几经辗转来到奇绝中部，发现这里的族人富有得超乎她想象，哪怕刮下他们袖子上沾的油都够族人生活很久。

　　她本想面见首领，但是找错了人，被首领胞弟相中，带回自己的寝殿。

　　一夜清欢过后，舞女向首领胞弟讲述族人的困境，对方却说自己的哥哥每日要处理许多事，没有工夫管这种小事。
　　不过首领胞弟看在舞女的情面上，赏了她一些灵石、吃食和布匹，让她自己想办法带回去。

　　舞女雇了帮佣，嘱咐了再嘱咐，一定要绕路送回奇绝朔。
　　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所有物资在半路被奇绝阳抢走。

　　得知消息的舞女只好恳求首领胞弟伸以援手，然而这次被拒绝了。

　　舞女生了恨意，趁着为首领胞弟切果的时机一刀捅了他，不够解恨，还挖出了他的心脏。

　　经审问弄清了事情原委，但首领难平怒意，下令要舞女偿命，还要踏平奇绝朔。

　　妖祖知道了这件事，劝他说此事可大可小。
　　还规劝道中部应当体恤民情解决朔、阳两个支部的矛盾，同时帮扶朔，千万不可一意孤行失了民心。

　　首领拒绝了，这是他第一次驳妖祖的面子。

　　处决舞女后，首领让人前往朔分支打算收服他们，却扑了个空。

　　信息闭塞的朔族人不知从何处得知舞女的事，早几天从东南沿海一路穿过原始森林出现在中部城门口，要为部族受分支阳压迫一事，还有为舞女讨公道。

　　首领亲临城墙上，当众许下诺言会解决两族之间的矛盾，并答应补偿分支朔足够的物资，朔族长于是答应带族人返回。

　　但是朔族在回家的半路遭遇伏击，一万多朔子民无一幸免。
　　现场搜出几支被埋在泥土里的弩箭，上面雕刻着空气杨柳。

　　各方的部族都知道了这件事，对奇绝首领颇有微词，说奇绝首领失去初心，竟然残害同根子民。

　　而另一边，由于阳族隐瞒了朔族爆发疫病的消息，中部很快也有人染了疫病。
　　染病的人少则三日，多则不过四日全身长满血红的疱疹，疱疹破出的脓血会感染正常的皮肤，迅速腐蚀生成新的疱疹。
　　病人高烧不退，草药只能拖延死亡时间，能否活下来全凭运气。

　　平日里不管身体多健壮的人，只要接触到疱疹或病人的血、排泄物就会被染上，只有极少数的人不会得病。

　　然而，更深化矛盾的一件事接踵而至。

　　由于灵草和草药供应不足，疫病大规模爆发不久后，奇绝断了给其他部族的药物，此举催化边陲各族拧成一股绳反抗。
　　不久后，奇绝和其他部族之间的战争爆发了。

　　苍崇山上那群流仙成了各方小部族的领头，带领各族与奇绝进行了长达一百多年的战斗。

　　嘉吴正是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中崭露头角，成了领军人物。

　　再后来，约两千年前，奇绝人突然不战隐退，把修仙界的主掌权拱手让出。

　　说到这儿，灵公殿外的人窃窃私语声大到秦莫没法继续说。
　　庸和长老更是当众道：“照这么说，苍崇当年主掌修仙界靠的是奇绝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