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神镜》李悬汀

36、第 36 章

　　吴瑧留在识海中的那缕魂丝刚好习了新的咒令，可以用幻影阵将远处的战况显在面前。

　　阿芒的爆发速度非常惊人，这会子玉枪脱离主人的手，她自己则化作光束，与枪交错冲锋，飞刺向秦莫的腰腹和侧肩，刺了个空。
　　肉眼可见秦莫没使出全力，在探对方的底。

　　钟延还未参与战斗，与他们隔了约百米，认真观战中。

　　阿芒使了几招后也察觉到这点，光束缠绕玉枪挥动万钧之力，震起漫天沙土。
　　风中粗粝以玉枪为核心，以绿芒为身化龙，龙嘴洞开，宛若飓风掀开山林开辟的巨谷，吞吐气浪，震出数十米高的巨波。

　　秦莫同步应对，对方化身唤龙的时机，掷扇为凤。

　　“他这把扇子虽不及凤缕扇的材质稀有，称不上神器，但也是上等灵宝。”吴瑧犯起职业病，语速极快地当起解说。
　　“别的不提，单说那炙岩便是万中难觅，非得经地下千米以上的岩浆洗浴，才有如此硬度，用来制就扇骨再合适不过。”

　　豆子蹦跶般说话间，秦莫闪身点足凤头，指尖并拢。
　　顷刻间域界天气换色，凤鸣呼啸，掀动百米宽的火浪，对撞绿龙。

　　幻影阵中钟延定如洪钟，反倒身在域界边缘的吴瑧两人受波及，开动防御阵才抵消掉了这波气浪。
　　两人弹开，翻身远远站定。

　　昆仑玉枪乃昆仑山神器，对上秦莫灵宝战成五五开，孰高孰低一眼可辨。

　　“很久没动真格的了，不够舒坦。”秦莫道。
　　“哼，彼此。”

　　阿芒双手相合，左手中指及无名指向内弯曲，右手四指并拢，两手姆指相扣环转。
　　手势虽与目前所学皆不完全相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吴瑧猜测这应该属大阵召唤术类。

　　果不其然，在指令驱动下，硕大繁复的术印贴着阿芒的背绽开，比她本人宽长三倍不止，闪烁着鲛青色光芒。
　　阿芒眉心蹙敛，操纵昆仑玉枪飞入背后的术印，枪头冲进阵眼消失不见。

　　她口中念动符令，域界空地上出现密密麻麻数的光圈。

　　光圈中闪烁荧光，尹时砚的面容嘴角斜勾起，倏忽消失在背后的术阵中。

　　“这是穿灵阵啊！看到那些数不清的圈阵了吗？”银娘紧张道，“她可能从任何一个圈阵中出来。”

　　而且不止秦莫，现下钟延也在打斗范围内。
　　玉枪突然从他脚下的光圈中直冲而上，如果不及时闪躲，钟延将被由底到顶刺穿。

　　他闪身躲开，反将玉枪踢回光圈。神器有灵性，缓冲掉飞踢的力道便停住转向，阿芒则出现在钟延背后的圈阵。
　　一枪一人前后夹击，其余光圈移动，挡了秦莫救援的同时，封住钟延的后路。

　　他神色未动，闪身贴着阿芒身侧转到她背后，出掌将人打向玉枪。
　　玉枪护主调转方向，几乎擦着他俩肩侧钻入另一个光圈。

　　阿芒和昆仑玉枪都可以自由穿梭于光圈中，她很聪明，眼见暂时搞不定秦莫，换目标杀。
　　明显想速战速决，困住钟延将他一击毙命，因而刚才的一系列打斗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

　　再一眨眼，阿芒钳着钟延手臂的指头被他释放的尖锐力量尽数削断。

　　她不知道钟延纵法妙用，从不按常理出牌，对灵力的把握也相当细腻。
　　总而言之，瞧着冰冰冷冷端严一人，心底坏点子多得令人咋舌。

　　阿芒拉开距离，咬着后槽牙退到远处，如柳叶细嫩的长指片刻长了回来。

　　符令催动下，背后又结出术印，与前番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术印顺时针转动起来。
　　空中和地面的光圈缓慢浮动，钟延绕到阿芒背后，朝阵心飞踹出带了浓重灵力的一脚——
　　整个人陷入术印。

　　阿芒停止念咒，转动的术印即刻停下收缩一圈，她不屑道：“解决一个，轮到你。”

　　银娘：“天啊！金道友他……”
　　“放心，他没事。”吴瑧淡然道，毕竟她没任何要死的预兆。

　　银娘头顶冒出个大问好，突然紧张地拉开吴瑧。

　　寒芒微闪，剑尖将将抵在她心前，再进一寸便刺入身体，明黄色的外衫结了层浓霜。
　　她自己也惊到了，长吸的那口气半晌没吐出来，仿佛稍微松一松胸腔，便会迎剑殒命。

　　吴瑧拉开她，顺手结印抵挡横扫向脖子的剑气，反手再次被银娘拉开，退到她身后的粗干上。

　　“神女，这当中定有误会。”

　　物合握擎天斩的手背经络更青：“不要以为有你师父撑腰，我就奈何不了你。”

　　吴瑧半个身子隐在银娘背后，反手唤出珍宝袋里的瞬移符，刚进御界时画的，还没试用过。
　　她捏住符的一端，等剑动。

　　那方白影晃动，剑起剑落，这方符爆纵法，鼻尖对鼻尖。
　　吴瑧：？
　　她预判物合的落点，把银娘推开，但物合预判了她的预判，剑鸣飞响，没入粗干。

　　若不是符没画准偏了点角度，这会儿树上还得多插一个她。
　　符爆再响，吴瑧莫名回到银娘身边。
　　两人：“……”

　　那头物合起手收剑，吴瑧拉起银娘就往御界中心跑，“你别再给我挡剑了，她动真格的了。”
　　“不会的。”银娘跟着跃起一大步，落在五米外的另一棵树干上，“碍于我师父的面子，神女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傻啊！”吴瑧回头警惕擎天斩，“她完全可以说我把你杀了，她杀了我替你报仇。”
　　银娘这这那那了半天，找不出合适的话反驳。

　　照理说物合修为远在他们之上，又会瞬移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赶上。
　　但吴瑧拉银娘在树丛间跳跃的间隙，回头见物合还在起手唤剑。

　　因为短暂的分神差点撞上斜生的扭曲枝干，扭身仰头躲过，跟银娘停在树上歇力。

　　遥遥望见物合隔空叫不动擎天斩，飞跃到那棵树上，用最原始的手法取剑——硬拔。

　　“什么情况？”
　　“失魂落魄汤，药，的药效。”银娘上气不接下气解释道，“道君应该感知到了，用残存的灵力发挥药效。”

　　吴瑧忽然扶住她，“我怎么觉得——我们在动？”
　　“嗯？”银娘扑闪大眼睛。

　　两人低头，树在平稳滑动，地面的沙土水浪般奔涌，带着无根的扭曲巨树奔走。

　　几个晃眼，物合踏到树木顶端，看那样子灵力受阻没法闪身，但凌空前行的速度仍旧比吴瑧两人快。

　　凌霜剑气劈落，二人落脚的树被斩成两半，但是眨眼合了回去。

　　沙土流石带动下树木朝同一个方向汇聚，渐渐密集。
　　她们借树干“老鼠躲猫”。

　　吴瑧担心牵连银娘让她走在前头，趁她不注意调转方向，奔跃向另一侧。

　　底下流土幅度大了，周遭树枝晃动，实在不好走，几次都要滑下去。
　　吴瑧试着凌空踏行，由于心神几番迈不空腿。

　　背后树干被劈开，物合喝令：“站住！”
　　“呵。”喊站住有用的话，要腿干嘛用。

　　“瑧！”银娘的声音已经远了，吴瑧自言自语：“得了，专心操心自己。”

　　几个飞跃和不稳的踏步过后，她与物合只隔一根树干。
　　对方自然不会留情，一剑飞来，恰逢树木串流，刺穿树干。

　　千钧一发之际吴瑧终于成功凌空行步，借剑尖使力一脚踏向半空。
　　擎天斩从树干中间拉断树木，吴瑧急转身逃离。

　　物合借力树干飞身劈刺，吴瑧甩出爆符震开剑，但腹部被物合踢中，背朝后方飞摔出去。
　　树枝分摊了大部分下坠的力道，落地两滚缓冲，简短几个动作几乎用尽所学。

　　吴瑧本以为流动的土会像流沙吞并人，事实上流土坚硬，正在把她往中心位置送。

　　树枝断裂的声音此消彼长，吴瑧本能一个弯腰，磬天斩从头顶斜飞来，直直插进面前的树中。
　　她想把剑拔出来按住，但忘了神器有灵性，手指刚贴近剑柄，便被剑身蓬出的青蓝淞雾冻得刺疼，霎时冻伤发紫。

　　脚下的泥土流动形成缓缓斜坡，所有流动到荒原边际的树木全部陡然消失，吴瑧很快脱离树林的范围。

　　秦莫正与阿芒缠斗，昆仑玉枪在秦莫周围来回穿梭，速度之快如同蛇影速行。

　　空中和地面大大小小的光圈非常多，离吴瑧不远处就有一个。
　　吴瑧心道不好，离他们近了会有危险。

　　但还没踏行起来，玉枪从其中一个光圈露了个头。
　　爆震符震偏玉枪的角度，吴瑧余光瞄见物合也出了林子，磬天斩闻讯飞来。

　　或许死到临头格外冷静，也可能有过两次面临死亡的经历，吴瑧面对一前一后两样神器飞速思考对策。

　　几乎瞬间意识到玉枪不会调转方向但磬天斩会，她把后背留给昆仑玉枪，待擎天斩飞出残影那瞬间甩出瞬移符。

　　两声呼啸，吴瑧的手臂被磬天斩划了一道深痕，两件神器打了个照面，各不退让。

　　磬天斩剑身震动铮鸣，终于落了下风往后退。
　　吴瑧正好瞬移在玉枪旁边，手心填满灵力抓住玉枪，踏行两步跃到离她最近的光圈外。

　　还在犹豫要不要钻进去，里头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