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黑白梦想家

6、秋灯夜游

　　龚锦躺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面前的人冷漠地对他说：“蝼蚁的力量不足以撼动一棵大树，你最好安分守己，免得到时候死在这里。”
　　光线在他面前逐渐消失，他听见自己的血流到地上的声音。
　　光线在他面前逐渐消失，他听见自己的血流到地上的声音。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叮！”
　　龚锦被手机铃声吵醒，他勉强睁开眼，不太熟练地按灭手机。
　　这手机是他刚找人在网上淘的二手的，能有七成新，花的大几百让龚锦直呼心痛。
　　龚锦扶了一会额角，等周身的寒意散去，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他起身去冲了个澡，准备出门。
　　假期各科老师布置的那一堆作业，他还没动，反正无所谓了，他又没家长可叫。
　　于是他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在西柏路磨掉他的假期时间。
　　时间还早，龚锦去了一趟任语的书店。
　　她蹲在门口，将花种埋进庭院的花盆里。
　　听到脚步声，任语放下花具，转过头来，外人看来真的只是个清纯的少女。
　　可龚锦一出口就打破了这种氛围：“克洛伊小姐，没想到这个时节您还在种月季。”
　　她将头上的纱帽摘下，略带嫌弃的语气说：“当然，因为这是蔷薇种子。”
　　“还有，请不要再叫我克洛伊了。”她原本浅笑的面庞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暗沉下去。
　　“好吧，任小姐，我是来还书的。”
　　他将书从拿出来，放到露天的桌上。
　　这本书他翻过几遍了，信息他都掌握的差不多了。
　　其中的一个村落让他很感兴趣，叫稽阴，从始至终还是独立状态，甚至最后沙昌顺利击溃敌人之后，也并没有将这里划入领土。
　　很奇怪的一个巧合是，稽阴在地图中的位置就在西柏路附近。
　　“今天中秋节，要不要买点小东西？”任语朝店内的展柜指了指。
　　龚锦问她：“你这里不是书店吗？”
　　“我这店开的这么偏，总得有点真正挣钱的营生。”
　　龚锦知道她有别的门路，也不把这话当真。
　　“就这个吧。”龚锦随手拿起角落里的一柄油纸提灯。
　　“今天你穿这身不太合适吧，这样，我送你一套汉服吧。”任语平静的说，手机上显示着和某个人的聊天记录。
　　不一会儿，龚锦穿着挑的衣服从里间走出来。他不舒服地摆弄了一下颈侧的黑色罩衫，说：“任小姐，买灯笼送衣服？你这能挣着钱就奇了怪了。”
　　任语说：“就算您当初帮我的一点回报吧。”
　　“哦，对了，”她像突然想起来一样，随口提起，“西北路上有个公园，今晚有活动，您这一身刚好可以过去参加。”
　　她将手机递过来，指着园区的位置。
　　龚锦看到后一愣，然后礼貌的点点头。
　　他似乎半小时前才刚刚念叨过这个地方，现在就有机会去了。
　　龚锦从西柏路走过，似乎拆迁跟当地居民的交涉并没有什么进展，几栋废墟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这次他并没有碰上梁淮言。
　　到公园门口的时候，龚锦看到宋骞，先是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跟踪自己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穿着和自己同样样式汉服。
　　乍一看，黑白配色意味再明显不过。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被任语给坑了。
　　书店前，提着喷壶正在浇水，意味不明的浅笑着。
　　“你怎么收买她的？”龚锦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质问他。
　　“在她书店买过书，按她说的这是售后服务。”
　　“你什么意思？”
　　“先进去吧，与其在这里骂我，不如好好享受一下。”
　　两人一起走进园区里，身高样貌皆是出众，又穿着汉服，自然是回头率爆表。
　　两个偷偷跟在他们右后方的女生小声嘀咕道：“哎，你看到没？右边那个看着好高冷，是我的款！”
　　“咦，不就是爱装吗？我还是喜欢左边那个，看着好乖啊。”
　　被夸乖的龚锦脸垮得都能拖着走了，他再次忍住了，想把宋骞绑成粽子的冲动。
　　宋骞翘首左右望了望，朝人群簇拥的地方说：“在那边。”
　　拨开人流，假山前坐着一个戴着玉面狐狸面具的成年男人，身上也穿着汉服，过肩的长发上随意别了一把簪子
　　他抱着琵琶，指尖飞快地跃动，龚锦皱着眉，看着他的身影和梦中的情景渐渐重合。
　　“他弹的什么曲子啊？”周围的人群中有人发问。
　　“佳人伴孤灯。”宋骞的声音响起，表面是在回答旁人，可眼睛却盯着龚锦。
　　龚锦瞳孔骤缩，这跟书籍上的那句话分毫不差，仅仅只是巧合吗？
　　那人一曲弹毕，周围无数人竞相上前，想和他合影，他轻轻摆了摆手，婉拒了观众，转而隐匿在人潮之中。
　　假山之上，龚锦看到梁淮言了。
　　他像个孩童般盘腿坐在上面。不知道是不是灯光闪烁造成的错觉，龚锦看到他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
　　梁淮言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里，轻轻跃下假山，走了过来。
　　龚锦抱着手对旁边的宋骞说：“你去帮我买两盒月饼回来呗，我有点饿了，待会儿转你钱。”
　　宋骞答道：“好啊，你要哪家的？”
　　龚锦眼睛四周扫视了一下，朝排得最长地一队说：“就那个吧。”
　　支走宋骞后，龚锦和梁淮言走到一处河岸，梁淮言还有点沮丧，龚锦等他理好思路，并没有开口。
　　“我和清添也是在中秋认识的。”没有解释今天为什么来这里，也没有解释刚才为什反应这么大，只是很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龚锦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顺势问他：“那个人叫清添？”
　　“一个代称罢了，当时我们见面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我未曾听过的诗，让我叫他清添。”
　　河水潺潺流过，一顶莲花灯顺流而下，漂到他们脚边。
　　梁淮言失笑道：“是什么人在这里放灯？”
　　龚锦随意瞥了一眼，看到了灯影辉映间河旁纸条上的字。
　　“兵罢淮边客路通……”龚锦下意识念出自己看到的字。
　　梁淮言顿了一下，匆忙说：“快，快把它捞起来。”
　　龚锦闻言，指尖轻轻游动，数根只有发根粗的红丝涌出，将灯牵到他们面前。
　　“是有什么问题吗？”龚锦问道。
　　或许是巧合，我刚刚看到这盏灯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编织的手法与样式都与沙昌旧国盛行的十分相似，而且……”
　　梁淮言取下纸条，念道：“兵罢淮边客路通，乱鸦来去噪寒空。”
　　龚锦猛然想起这是那首《吊万人冢》，只是他不清楚，为什么有人会在中秋节写这样一首诗放在河灯上。
　　而且刚刚梁淮言反应这么大，这首诗对他或许有些特别。
　　河灯里缓缓暗淡，一阵风吹过，灯芯彻底熄灭。
　　一张纸从里面掉出来，已经被烛火燃得只剩些许残片。
　　龚锦将它拾起来，低声念出上面的内容……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始写，梁淮言和清添的故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