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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曾几何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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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锦跟在朱盏落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疾步在玉阶上行走,仿佛是在躲着些什么。
他本想让朱盏落直接带自己去史殿办事,但对方却让他跟着走便是,想来应是还有什么事要报备。
朱盏落扭头看见他紧绷的样子,觉得有些新鲜。
以往无论是什么凶恶的鬼煞,他都未曾见过龚锦这个样子。
或者说从认识对方以来,他就鲜少流露出这种情绪,他在……害怕。
虽然朱盏落一向知道龚锦不喜欢社交,但只是见个故友而已,不至于吧。
龚锦越往上走越感觉不对劲,他虽数千年未来此地,诸多建设不尽相同,但大体上的布局未变。
这分明是向主殿走的!
云层之上,殿前的玉柱上镌刻着两行青绿的字。
清玉琉云长,万象泽人间。
电光火石之间,龚锦还未来得及出声制止,朱盏落便扣上了主殿的门环。
玉石撞击之声尤其清脆,龚锦脑袋仿佛跟着一起“嗡嗡”作响。
他觉得现在除了宋骞,朱盏落就是在自己这暗杀名单第一位。
他抓起朱盏落的手,几乎是逃窜着想离开了这里,希望殿内的人没有听见。
殿门被缓缓打开,传出一个浑厚的男音:“小锦,既然回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龚锦身形一顿,眼底是散不尽阴霭。
他硬着头皮,踏进了主殿。
众人之上,群座之前,是一个面容祥和的中年男人。
“小锦,自上次的误会之后,我们可是许久未见了。”罗兴明从玉石砌成的主座上起身,面露欣喜。
龚锦却不吃他这一套,用几根红线护在身前,不悦道:“罗兴明,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罗兴明听到他的话,却并不生气,仍然边向他靠近,边说道:“何必这般呢,当年你情愿下凡世去当个赏金猎人,也不肯听我解释半句。”
“我还以为你今日回来,是来与我道歉的……”
龚锦早已是双眼猩红,他怒吼一声:“你配吗!”
伴随而来的是一箭射出,却在靠近罗兴明的前一刻凭空消失了。
“圣人清闲地,不可动武。”罗兴明笑着掸了掸衣角。
清象殿乃是诸神之地,修缮各处的玉石上都有先人留下的神法保护这里,上万年来只被攻破过一次。
“小锦,你现在可没有之前的神力了,怎可能再攻破这护法一次?”
聚坐两旁的众神皆是哄笑。
龚锦深深看了罗兴明一眼,挥袖离开了这里。
罗兴明索味地问朱盏落:“他怎么来了?”
朱盏落看到刚刚一幕人彻底傻了,他真的只是以为他爸和龚锦闹了点小矛盾,哪知道这么严重!
他赔笑着答道:“龚锦说上来有点事,我以为是来找您的……”
旁边立刻有人呵斥道:“上神之殿,岂是他想来就能来的!”
罗兴明淡淡扫了那人一眼,他便即刻无声了。
罗兴明拍拍朱盏落的肩膀,慈蔼地说:“既是有要事,那你就赶快带着小锦去办吧,别误了待客的礼数。”
他这句话的意思表达地很明白了,龚锦虽弃了神职,但仍然是他罗兴明的客,便自然也是整个清象殿的客。
数百千人的殿内竟无一人敢出声反驳,全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龚锦从主殿里出来后,还是在门前驻足半晌,直到朱盏落追出来才继续向前走。
朱盏落外他身边,几次想开口,却又没说出来。
龚锦瞟了他一眼,突然说道:“想问就问。”
凭朱盏落的智商,龚锦也不太相信是罗兴明故意让他引诱自己前来的。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朱盏落的话匣子,他竹筒倒豆子般抛出一连串问题:
“你和我爸咋了?他说的误会是什么?玉石上的护法你是怎么破的?你……”
朱盏落还没问到三分之一,龚锦就把他的嘴堵上了。
他不耐烦地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这些问题我都回答不了。”
朱盏落:……
那你刚才为什么让我问呢?
“史殿在吗,带我过去。”龚锦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自知理亏的朱盏落这回没像往常一样叽里咕噜问一大堆,让龚锦耳根子清净不少。
天色昏黑,这里所居的虽然都是神仙,却仍然维持着人的作息,所以此时路上已是空荡的了。
朱盏落虽然没在殿里呆过几天,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神仙,但好歹是罗兴明的养子,清象殿众人也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比如此时虽已上灯,史殿早已关闭,但朱盏落前去说道了几句,驻守的神侍还是放他们进去了。
朱盏落很有眼色地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替他守着。
不过龚锦要查的的事朱盏落也的确不方便介入。
他要在这里查宋骞。
像朱盏落和罗兴明这样的神多多少少都管着人间的差事,这史殿便是其中之一。
人妖鬼仙的生平往事皆需记载,史殿便是做此用的。
宋骞虽然表现得一切正常,但龚锦的直觉告诉他并不是这么简单。
他走到收录凡人之事的玉架前,伸手触了上去。
虽然负责这里的神侍开了门,可不知道他有没有权限查阅。
这权限锁定便是史殿的防护措施。
若是真的有人能闯进清象殿,突破玉石的护法,费尽心思闯入史殿,要是没有查阅权限,也看不到这些各人私事。
那些原本紧锁的抽屉,在他触上的一瞬间“噌”地弹开。
龚锦原本有些皱起的眉头在看到的权限放行的一瞬间松了一下。
别的不说,朱盏落办事能力他一向放心,权限既然一开就开了个最高等的。
龚锦指尖轻动在架子上放上几条如毛虫般的红线,那些红线一曲一伸,沿着柱子缓慢向上爬。
不消半刻,那些红线便拿回来一筒卷轴。
龚锦轻点食指,那红线就依言在桌上摊开卷纸。
龚锦其实有些犹豫,这是他第一次干出让情绪牵着理智走的事,所以查看之时还有一丝的犹豫。
但他目光上移,却看到卷轴的末端竟然凭空烧毁了一截。
“怎么回事?”龚锦低声疑惑道。
这卷轴记载的生平,按理说是绝对完整的,只要此人经历过,即使是人已亡,但记录仍会在。
怎么会凭空烧掉呢?
他揉着有些酸痛的脖颈仰起头,忽然瞳孔骤缩。
一簇簇火舌映射在他的瞳仁里。
史殿,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