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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华犹如自来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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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是在医院,脚上打了石膏,他们说我左腿骨折,而且我有轻微的脑震荡。据说我起码需要在这里呆上一到两个月的时间。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一直很羡慕住院的同学,我嘿嘿地笑,终于可以不用上课了。
母亲过来看我,轻声的问我怎么样。最近日渐冰冷的母亲在此时流露出妈妈的神情,我告诉她,我头疼脚疼浑身都疼。她叹了口气,说:“你呀。”语气是嗔怪的,带着心疼。我笑开了,这是我喜欢医院的第二个理由——可以得到爱。
但疼痛终究是真实的,麻药退后,疼痛是无法忍受还要承受的煎熬。我打电话给母亲,说:“妈,我想你了。”
母亲一直到傍晚才出现,她带来了成摞的书和练习册。她说,反正这段时间你也没有其他事,就在这里好好看书,要把落掉的功课补回来……
心像被一阵冷风吹过,我闭上眼睛,努力地抵御这些话飘进耳朵里。她说了十几分钟,孤独的感觉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回身体。终于,我挣开眼,道:“我要打电话。”
“给谁?”
“连天海。”我眼中满是倔强。
我于母亲,大概只是学习机器,和她可以拿来炫耀的物件而已。但是没有关系,我还有连天海。
妈妈将书一本一本的放在我床头,这个动作持续了很长时间。在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中,她再次开口:“听说连天海他们快搬家了。”
我惊疑的望向她。母亲继续说:“他家马上就会搬走,听说是连天海的父亲回来认他们了。美美,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人家马上就会出国,人家家里有得是钱,可你不一样,你现在要不读书你还能做什么?你总说我逼你读书,你现在是学生本来就是要以学为主,你现在不理解,但你总有一天会理解的。反过来,如果我现在不管你,总有一天你会怪我的。美美,该收心看书了,高考都是眼前了。考不上好大学就没有办法找到好工作,到时候你就一辈子给人刷盘子,让人看不起吧。”
“就算刷盘子,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
看着散落一地的参考书,我用力吐气将表情埋在手心里,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勾起我细细的痛,牵肠挂肚、无法呼吸。
我和连天海会怎样?我的将来会如何?还有我的家……一切都无从所知。我仿佛看到我的生命被一点点地抹去,而我只是在垂死挣扎。
住院住了两周我就打着石膏去上学了,每天扛着自己的腿走来走去。
我突然的安静下来,每天两点成一线的来回着。母亲似乎和我的班主任又谈过,对我的改变感到放心,态度也缓和了很多。只是她不知道,我每天上课都在发呆,虽然我没有再去找过连天海,但是我没有一刻不想他。
在住院的两个星期里,连天海一次也来看过我,之后也没有。我没有打听过他的事,如果听到有人谈论连天海,我会马上走开。我甚至不允许自己往窗下望。这个人,如来时那样突然地,突然地消失在我的呼吸中。
鼻端的鼻洞已经堵上了,有时我对着镜子摸着鼻端那小小的痕迹,问自己,所发生的一切是否有意义。但始终无法回答自己。
然而,就在我以为我和连天海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分开,从此各自天涯时,他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站在门外对我说:“美美,开门”。我便把门打开。对这个人的要求,我似乎永远都学不会拒绝。
“什么都不问吗?”凝住的眼眸分外动人。
我摇摇头,别开了眼。
“果然还是想歪了。”他叹息,拉住我,用双手包裹住我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我不是不想去看你。”
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冒出了怨恨,像小蛇一样冰冰凉凉的来回窜动。
我抽回手对他说:“我摔伤与你无关,你没有义务来看我。”
他只是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安安静静的看着我,眼眸深处,是我怎么也看不懂的沉静。略长的头发随风拂过眼睛,我突然急躁起来。
我用力地抽回我的手,对他大声道:“你喜欢谁,和谁一起,都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你不需要来看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
他突然笑了一下,我只觉得心被勾得动了下。从来不知道,那眼眸可以如此缱绻温柔,薄责地、怜惜地平述出我只有做梦才会梦到的话。
我几乎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你说了?”我顿塞住。
“我说了。”他微笑着。
连天海那隐藏在长长睫毛下的眼里闪过细微的笑痕,一串涟漪在他眼中荡漾开来,一波一波,不璇不急,无论远近都会被打湿。
暮春温软的风撩拨着他额前的碎发在眼前拂动,怎么也盖不住这逐渐清晰起的暗涌情绪。灿灿灼灼,十里飘香。他说。我是喜欢你的。
……
奢侈如同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