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忧》怀歌

7、第 7 章

　　第七章

　　北川昌浩带我从后门出去，那里并没有人把守。看来所有人都以为北川昌浩人在云上上，正和他们英明的陛下打得不可开交。唉，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英明的南宫陛下，你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啊。
　　院子后面有一口干枯的井，北川昌浩带我下去，里面竟然是一个通道。
　　丫头在前面拿着火把照明，我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通道很狭窄，仅能容纳一个人走，壁上还有些湿润的苔藓。浑浊的空气压抑着我的心情。
　　我在心里暗自担心，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北川昌浩绝对不是好惹的主！我怕是有一番恶仗。
　　要好好的想好计策才行！

　　大约走了快半小时，通道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废弃的寺庙，残垣断壁依稀可见当日的辉煌。也许是在战火的洗礼下，这里没了香火，满是蛛网灰尘。
　　寺庙内已经有一队人马在等候，看见北川昌浩出来，纷纷跪下行礼：“陛下万岁！”
　　“都起来吧。”
　　“浅云那边怎样了？”
　　“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投降于南江。”
　　我心下一喜：太好了，这么说南宫昊天已经胜利在握，浅云已经算是他的地盘了！只是，当他回去没有发现我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会不会为我担心，会不会……来救我？
　　北川昌浩似乎知道我心里所想一般：“放心好了，南江的人是找不到你的，你就乖乖跟我回去吧。”
　　他的下属齐声说道：“恭喜陛下获得‘异人’。”
　　“异人？那是什么？”
　　“呵呵，那是北川的一个传说，当天下大乱的时候，天神会派遣他的使者来到荒原，帮助荒原的君王成就霸业。”
　　我忙说：“我不是什么神的使者！”我只是一个跳伞跳错了时刻的倒霉鬼而已。
　　“你是从天上下来的，这可是众人皆知的事。难道南宫那家伙没有和你说吗？”
　　他一开始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怎么会和我说这些！
　　我说：“可是我已经答应昊天，帮助他夺得天下了。”
　　话一出口，原本笑着像只狐狸的北川昌浩便化身为修罗一般：“你说什么？你要帮助那个家伙！哼哼，看来你还没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他忽然用力扯过链子，我跪倒在地。
　　手腕上的伤被他扯开，渗出点点殷红。
　　“好痛……”我呻吟一声。
　　北川昌浩掐住我的脖子用力提起：“你只能乖乖的听我的话，我是在命令你，不是请求。”
　　“咳咳……你做梦！”
　　“哼，你以为我治不了你？论手段，我比南宫昊天那家伙只多不少！”
　　他的阴笑，让我不寒而栗。
　　我止不住发抖，这个人不是我能得罪的。
　　但……我就能甘心被他这样的利用吗？
　　这边，丫头已经奔过来为我求情：“陛下，陛下，黎忧哥哥只是一时糊涂，您放心，他一定会帮你的。”
　　“哼，最好是如此。”他放松了力道，将我扛起向外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
　　“呵呵，当然是去北川，你以为呢？”
　　“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有你的苦头吃。”他威胁着。
　　寺庙外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北川昌浩把我放到马车上，坐在我对面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生怕我长翅膀跑了一样。
　　丫头却生生的坐在我身边，一直不敢看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投向马车外，青山翠树快速的倒退。我知道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也许他再也不会见到。
　　心里有一块突然空了，好难受。
　　南宫昊天，你会不会来找我，会不会？
　　若是你找到我，那么，我决定爱你。
　　你知不知道，你找到我的奖励是多么的丰富？

　　两天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北川的首都御天。
　　起初看到御天大街上繁闹的景象叫我震惊，难以想象这个富饶的地区是生处于战乱之中，与史书中盛唐景象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变相的说明北川昌浩是个杰出的政治家，单是治国这一方面就叫我刮目相看。

　　跟随他来到北川皇宫，这里和中国北京的紫禁城差不多。处处都透显着皇家的气派，但与浅云的奢靡不是一个档次。这里的宫殿楼宇只是处于政治的需要，而不是统治者自身的欲望求索。
　　北川昌浩将我带到位于皇宫中心位置的一处宫殿，这里的规模比其他地方都大了不少，应该是他住的地方。
　　朱漆的大门上是一副匾额，上面书写了‘慕云深’几个字。苍老刚劲，‘深’字最后一笔写尽了执笔人内心的眷恋，很是不错。
　　殿里的人早就得了通知，都在门口等候恭迎。
　　待走到花厅，北川昌浩说：“这是芸梦，以后就是她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她。”
　　一个约莫二八的女孩子走上前，对我深深一福：“奴婢芸梦，见过公子。”
　　是个文静乖巧的女孩子，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不禁想到远在浅云的碧悠，不知她会不会为我担心。应该会吧，虽然她经常取笑我，但，她真是个好女孩。
　　收回思念，我对她点点头：“以后有劳你照顾了。”然后给她一个淡淡的微笑，算是友好的显示吧
　　“公子客气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脸红了些。
　　北川昌浩哼了声，拉起我想东边的院子走去。
　　穿过回廊，还有一处小小的花园，就来到一处装饰华丽的殿宇内。里面摆设装饰，用一个历史系学生的眼光来看，那可都是国宝级的文物啊。
　　“你就住这里了。”
　　“啊？”这里很明显不是客房，也不会是牢房，我问道：“这里是你的寝宫吧？”
　　“恩”
　　“我住了你的地方，你住哪里？”
　　“自然是这里？”理所当然的语气。
　　说话间，芸梦带着几个宫女在房中的桌上摆好饭菜。
　　“陛下，公子，请用膳。”
　　北川昌浩点点头，接过芸梦呈上来的手帕净了手，扯了扯手里的链子：“愣着做什么？先过来用膳，待会再去沐浴。”
　　我硬不过他的强势，做到饭桌对面的椅子上。
　　链子的长度不过三米。
　　“不用。”我赌气的说。看也不看他一眼，说：“我要单独住一间房子，就算是柴房也好。”才不要和这个人住，要是他晚上兽性大发，我定是逃不过。对于同性之间的性行为，我还是难以接受。
　　“你在为南宫保守贞洁？”他挑眉。
　　我涨红了脸，嘴上故作轻松的嘲笑道：“难道你对待每一个俘虏都会把他带到自己的寝宫来吗？”
　　“谁说你是俘虏了，你可是我未来的皇后。”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北川昌浩邪邪的笑，说：“你是我未来要迎娶的皇后。”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无比的清晰。
　　“简直是荒唐！”
　　太不可思议了，先是一个南宫昊天说要娶我做妃子，现在又来个北川昌浩要去我做皇后！天哪，就算是命犯桃花也不是这样的情况吧。
　　“我是男人，你也是，你要娶一个会母仪天下的女子做皇后，然后娶一堆妃子生一帮孩子才是正常，你不知道吗？”
　　北川昌浩说：“只要我喜欢，怎么样都好。再说了，娶身为‘异人’的你，那些大臣不会不赞同的。”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异人’。”我无奈。
　　“我说你是你就是。”北川昌浩不容我说‘不’。
　　“真是个霸道的人！”
　　“我就是霸道你还能怎样？别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冷了冷眼神：“吃饭吧。”
　　“不吃！”我气恼的推开碗，撇过头。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将我甩在地上，嘴角隐隐作痛，一股血腥味散开。
　　“啊——”北川昌浩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提起，我的手才结了疤，被他这么一弄，立刻鲜血淋淋。
　　我痛得白了脸。
　　“别在我面前耍脾气！我可不是南宫昊天。”
　　“北川昌浩，我可不是你的臣子，也不是你的奴隶，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北川昌浩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下来，却被芸梦拦下：“陛下，公子身上还有伤，经不起呀。”
　　北川昌浩看着手里的血，和缓了脸色。
　　“我不是你的奴隶，你既然要我为你办事，那么最起码要尊重我。还有，我不认为一个连自己子民都不爱惜的君王会得到天下。”
　　北川昌浩怔怔的看着我，一脸说不出来的表情。
　　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讳。
　　“哈哈……好啊，好你个黎忧，我现在总算知道南宫昊天为何会倾心于你了。”
　　“谁说他倾心于我了？”我转开眼，有些尴尬的说。
　　“你还不知道吧，他以为是浅云的贵族将你藏起来，亲自严刑逼供，那些人没有一个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现在浅云那边已经翻了天。”
　　“不！他怎么能乱杀无辜，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我不住的颤抖，满脸的惊惶。一想到那些因为我而去的人，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来回的拉扯，好难受。
　　都是因为我，若我不跟着来就好了，若我有好好的教育丫头，她就不会做出背叛昊天的事，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仓惶的向门口走去。
　　但下一刻便被人扯住：“现在你可是我的阶下囚，还想去哪里？”
　　“我要去阻止他，不能再杀人了。”
　　“死几个人算什么，用得了这么大惊小怪。”明明都是些死有余辜的人，那些浅云残党，最后一定也会被南宫昊天处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你不懂，你们根本就不懂。天下算什么，得到它，没有人民的拥戴，你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我大力推开他，我本以为南宫昊天已经知道什么是仁爱，现在看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们得到天下是为了什么？权利，金钱，你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谁给你们的，没有那些‘贱民’，你们穿的是什么，用的是什么。这些东西不都是人民给你们的吗？他们死有余辜，那么你们又是什么？”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不准走！”他再次桎梏住我，扯过链子，拴在床上的一根柱子上。
　　“北川昌浩，放开我，你这个暴君！”
　　“说得好，既然这样你是不是有责任将我变成一个仁义之君呢？”他扯出一个冰冷的笑，然后掠夺我的唇，就像南宫昊天刚开始一样，毫无温柔，一味的索取，强迫我与他纠缠。
　　我被吻得天昏地暗，疲惫的身体也瘫软没了支撑，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呵呵，看来南宫还没好好的调教你啊，连个吻都不会。”他不满意的说，但语气中完全没有遗憾，反而有一种挑战的兴奋。
　　“无耻！”我撑着床柱，浑身软绵绵的。
　　“呵呵，更无耻的你还没见过。”他眯着眼，一脸狐狸样。
　　“你，你别过来！”我已经被南宫昊天强迫怕了，还不容易让他安稳了，不想再来一个北川昌浩！
　　“放心，我就算再想要你，也要等你身体好了，真正做了我的皇后才行。”
　　“我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两个男人在一起已经够叫我匪夷所思了，现在还要做另一个男人的皇后。天啊，杀了我，让我在穿越一次好了。
　　“我也说了，你没得选择。”北川昌浩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颚，说：“嗯，你不是想见见南宫昊天吗？我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好了。”
　　“什么？”
　　“他人现在还在浅云，反正知道你在北川也是迟早的事，就让他光明正大的来好了，哈哈……”说着，他也不理我一脸气愤，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芸梦待他走了，才对我说道：“公子还是吃点东西吧。”
　　“不吃！”现在哪还有食欲。
　　太过分了，完全不理会我的感受，这叫做什么！简直就是强权！霸权！
　　“公子，您的身体……”
　　“黎忧哥哥！”丫头清亮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粉色的身影扑到我身上。
　　我现在一团乱，心里还在怨这丫头的自做主张。
　　“黎忧哥哥，为什么不吃饭，芸梦姐姐做的东西很好吃的。”她像个无事人一样。
　　丫头亲手为我夹好菜，端到我面前。
　　我看也不看她一眼，语气失望中带着点点隐约的气愤：“不用了，我还不想吃。”
　　“怎么不吃呢，黎忧哥哥都瘦了一大圈，你的手还没好，啊，一定是因为手不能用吧，来，丫头喂你。”她夹了一片青翠的菜叶放在我嘴边。
　　我厌恶的拒绝。
　　“不用了。”
　　“来，黎忧哥哥，吃嘛，吃嘛，很好吃的。”
　　“够了！”我不耐烦的推开她。
　　“黎忧哥哥……”
　　“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吗？”
　　“黎忧哥哥？”
　　“浅云死了很多人，如果我在他身边，一定可以避免。那些都是人命啊。”
　　丫头咬牙说道：“那些人是死有余辜，黎忧哥哥不要伤心。”
　　“是谁这样教你的？我不记得自己有告诉你这些。人都是会犯错的，只要有人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好的改过不是很好，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呢？那些人的妻儿呢？他们都将成为无依无靠的人，以后要怎么生活下去，你有没有想过？”
　　“可是那些人一点都不爱护我们，一年还要交很多很多税给他们，交不起的就被关起来。他们都是十足的坏人！”
　　“就算是这样，也有法律可以制裁啊，难道一个人犯了错就只能用死亡来弥补吗？”
　　丫头提高了声音，说：“说到底黎忧哥哥是舍不得离开南宫昊天那大坏蛋，他那么的伤害你，你还在为想他，在北川陛下这里不好吗？”
　　“好？”我凄惨一笑，晃晃手腕上细小却绝对无法斩断的链子：“他就是这样对我好的。现在南宫昊天最起码还知道尊重我，而北川昌浩呢？他将我的尊严践踏在脚下。他要的是一只听话的狗，你知道吗？”丫头不知道我和南宫昊天之间的约定，我虽然不能肯定自己在他统一之后还舍得离开，但是在此期间，他最起码会将我当做自己的同伴，当做一个人来平等的对待。
　　“……”丫头吃惊的看着我手腕上的链子，上面还有点点血迹，是手上伤口裂开留下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利，丫头你不能凭借自己对南宫昊天的恨意来决定我的思想。”看着她一脸的震惊，我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就没有发现？南宫昊天虽然占领了你们的国家，将你们囚禁起来，但是他们没有杀你们，你的父亲还有哥哥都是因为反抗才会被误杀，南宫昊天根本就没有要杀你们的意思。”这些是后来我提起，南宫昊天才坦白的。
　　他是不会为了得到我的认同而撒谎的人。
　　“大坏蛋在骗你，他是坏人是坏人！”丫头不服输的说。
　　我摇摇头：“他是有很多缺点，但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丫头，你敢说你自己没有做错事？你的家也被别人破坏了。那那些浅云贵族的孩子呢？他们那么小就失去了自己的家，他们难道不可怜了吗？”
　　“我想着南宫昊天是为了帮助他统一天下，只要战火平息了，大家才会有好日子过，大家的家才可以保住。丫头，你不想自己过着快乐的日子吗？”
　　丫头含泪点点头，说：“丫头是希望大家能过上幸福的日子，但北川陛下也一样可以做到。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担心这个吧。”
　　她打开桌上自己带来的包袱，抱出一个骨灰盒和一个木盒子。
　　这对我再熟悉不过了。
　　“你！？”
　　“呵呵，这当然是北川陛下帮的忙。”丫头将东西放在我的膝上。
　　我抚摸着骨灰盒，打开了木盒子。
　　里面是那些温馨的照片。
　　看着母亲还有Mr张熟悉的笑，我的泪，一下子涌出来，滴答滴答，在浅色的衣服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痕。
　　“黎忧哥哥，你怎么哭了。”
　　“公子！”芸梦也是一脸的惊讶与担心。
　　“你们出去吧。”我有些疲倦的闭上双眼，无欲再多说。
　　“可是……”芸梦放心不下，陛下可是特别交代过，公子不能有事。
　　我抱着怀中的东西，在床上缩成一团，喑哑着声音说：“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下。”
　　丫头还是不肯走，最后被芸梦带走。

　　母亲，Mr张，我好想你们……
　　南宫昊天，我也想你……
　　泉涌一般的泪水，顺着我脸上的起伏，慢慢滑进被子里，染湿了大半。
　　浑浑噩噩的，不知哭了多久，便沉沉的睡下。

　　北川的日子过的很静，北川昌浩基本每天都会来找我，但我不会多和他说一句话。他倒也不在意，只是一个人款款而谈，说着婚礼的布置，说南江和西允的使臣已经在路上。我没说话，安静的坐着。仿佛一切都不管我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院子里的枫树，由原本翠绿的样子，慢慢变成黄色，然后一片片被时间染红。
　　我让芸梦为我找来工匠，在枫树上做了一个秋千。
　　丫头很喜欢，每天都会在那里玩，摇晃着血红的枫叶唰唰落下。
　　很美……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下意识的吟出这句诗。
　　落红说的是花，不是枫叶，我知道。但此情此景，花有叶子好看吗？或许这就是枫树的花，枫树有没有花我倒不知道，从来都不曾注意过。
　　“公子好文采。”
　　“不过是前人的佳句，我顺过来班门弄斧一下。”我是历史系的学生，但不代表我就会作诗，背诗的话还是可以。
　　“黎忧哥哥总是这么谦虚。”丫头乐呵呵的说。
　　我没有理她，心里对她的不明事理多少还有些气愤。
　　丫头笑容凝固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似乎习惯了我的冷漠。
　　来这里快三个月了……
　　一个季的时间。
　　南宫昊天，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