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雨》卜猫

2、第二章

　　“由于年代久远，很多历史事件都没有办法考证，就像神话传说，野史，边木萧的捉鬼日常……”

　　铃声响起。

　　“今天就讲到这儿，下课！”鲁舒妤一句话不多说，拿起教案就出了2班教室。

　　“元元，我爸出差回来了，今晚带我跟我妈出去吃，刚好跟你顺路，一起回家吗？”冯腩一下课就趴着祁苑不放。

　　祁苑把冯腩搂在自己胸前的胖手挪开，开玩笑问：“行啊，管饭吗？”

　　“你来，包管的。”

　　“可以啊腩哥，豪气！”

　　“那是。”

　　祁苑正和冯腩在教室后面笑着聊天，前排走来一个女生，长着一张可爱的幼态脸，粉红粉红的，戴着圆圆的黑色粗框眼镜，乌黑柔顺的长头发安安分分披在肩上。她左手拿着进阶版化学练习册，右手攥着一黑一红两只签字笔，正不知所措地站在祁苑课桌前。

　　“祁……祁苑，我……”

　　祁苑这时转头看向女生，眼中还带着不甚明显的笑。

　　“……”女生更加不安了。

　　“哎哟，高田甜，来找祁苑问题？”冯腩这时探头过来，“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高田甜：“……”

　　祁苑没有说话，从高田甜手里拿过书，也不看她，自顾自说：“哪道？”

　　高田甜见状，也赶紧小声回答：“例……例题3。”

　　祁苑随手翻看题目，圈出重点，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接过高田甜递来的红笔，飞快地演算了起来。

　　差不多写了半页纸，祁苑停下笔，把草稿纸夹在书页里还给高田甜：“差不多就这些，主要解题思路我都写在上面了，你能看懂。”

　　高田甜接过书本，道了声谢，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祁苑又重新抽出一张白纸，接着写历史课上没算完的题，倒是冯腩眼睛一直盯着高田甜没放。

　　“元元，你觉得，高田甜长得怎么样？”

　　“……？你看上她了？”

　　“我哪有！”话是这么说，冯腩堆积脂肪的厚脸还是微微泛着粉红，“你说咱班就只有几个女生，她们怎么就天天逮着你不放呢？”

　　“可能她们喜欢薅一只羊的毛吧。”

　　“屁话，长得帅就是吃香，”冯腩向天哀嚎，“我愿用我积攒了十七年的智慧换元元万分之一的美貌！！！！！”

　　“冯腩！你鬼叫什么呢！？”廖世敏站在讲台上，一只手指着冯腩。

　　“哎我操，廖老头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祁苑平静回答道。

　　“一天天的就会扯着嗓子嚎，你能不能多学学人家祁苑，一有时间就做题充实自己，”廖世敏边说边往下走，“马上就要参加市区比赛了，有点儿紧张感行不行？”

　　冯腩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面带委屈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好好改进，听到没有？”

　　冯腩闷闷地点头。

　　廖世敏说完冯腩，转而又走向祁苑：“祁苑，秦老师让我转告你，今天放学后去化学实验室做总结报告。”

　　————

　　放学后，祁苑和冯腩道过别，独自一人前往五楼的化学实验室。

　　别的班级还在上晚自习，这时候楼里十分安静昏暗，只能看到一小束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

　　祁苑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戴着银边眼镜，正专注地在电脑上打着字。听见推门声，男子转过身，面对祁苑。

　　“坐，”秦无旧轻敲了下身旁的椅子，然后拿起桌上的文件，“下个月市区的实验课程比赛，你就拿这个去。”

　　“这个真的行吗？”

　　“嗯，其他课程水平太高了，你去吊打他们多少有点儿不礼貌。”

　　祁苑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无所事事在秦无旧旁边转悠。

　　“找不到事干就过来熟悉一下课题，我等会儿还有个会，你自己待实验室里吧。”秦无旧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不是老秦你能不能负点儿责任呢？”

　　“啪”，门关上了。

　　祁苑：“……”

　　我们可怜弱小被秦老师无情抛弃在冰冷实验室里的祁苑大帅哥终于还是敌不过孤单的气息，乖乖坐在实验桌前，恭恭敬敬端起实验报告认真研究了起来，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这个时候走读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住校生也已经回到了寝室，校园里重归安静。

　　窗外秋风瑟瑟，落叶刷刷，天上乌云不甚起眼，但滴滴坠落的雨水证明了它的存在。

　　祁苑刚出教学楼，就被风吹的雨水扑了个满面。

　　“啧，没带伞。”

　　无奈之下，操场上出现了一个在雨中狂奔的落寞身影……

　　跑出校门，祁苑脱下外套盖在头上，蹲在路边等待出租车。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出租车迟迟不来。

　　祁苑的头发不停往下滴水，后背也已经完全浸湿了，不知过了多久，路口终于出现了微小的红色灯光。

　　————

　　回到家，祁苑赶紧脱下了湿掉的衣服，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吹干头发，换上睡衣，祁苑赶紧窝在了被子里。

　　雨声簌簌，和房间只隔着一扇玻璃窗户，音量恰到好处，十分催眠，祁苑舒舒服服入睡。

　　第二天早上，情况就不是很美妙了。

　　“肚子饿饿的，脑袋昏昏的，大概率是生病了呢。”祁苑顶着鸡窝头，站在镜子前，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说出这一番话。

　　“打电话请个假吧，”祁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喂老秦，我昨晚淋了雨，可能是有点儿感冒了，诶对，就是头疼，你帮我跟廖老头诶不是廖老师请个假呗，忘记加他微信了，行行，谢了啊老秦。”

　　祁苑扔下电话，走进卧室就是一躺：“啊——舒坦！妈的一个月凑不出几天假。”

　　这一睡就不知到了天昏地暗。

　　直到祁苑被蒙在脸上的被子憋醒……

　　转瞬间天旋地转，祁苑的脑袋好像被钝物重重砸了一下，头骨一阵刺痛，窒息感一寸一寸顺着胸口向上。脸颊也漫上丝丝凉意，湿气入骨。

　　祁苑想要开口呼救，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只能感受着身体逐渐变轻，窗外微风吹进屋里，灵魂好似飘上了天空，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小少爷，小少爷！”……

　　耳鸣声渐渐消失，祁苑缓缓睁开了眼，模糊视线变得清晰，入目的俨然是一片淋漓鲜血。

　　祁苑：“……啊啊啊啊啊————”这厉声一叫，愣是惊得窗外鸡飞狗跳，小鸟离巢。

　　接着喉咙又是一紧，窒息感再次传来，祁苑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吸气声。鼻腔里慢慢侵入黏腻的铁锈味，气管随着胸口的起伏一阵阵发着疼。

　　祁苑绝望地闭上眼，舌根处却突然传来苦涩，接着喉间一松，大量血腥空气从鼻孔钻入肺里，伴随着吸入满口的干涩粉末，祁苑开始剧烈咳嗽。

　　“小少爷，小少爷！”有人来拍祁苑的背。

　　“拉我，拉我起来！快跑啊啊啊啊啊啊！”祁苑紧紧抓着来人的袖口，努力向上让自己站起身，但长时间的缺氧让他双腿一软，又跌了回去。

　　浑身无力，祁苑再次倒了下去，脑袋磕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视线不可避免地又和那颗被鲜血浸染的头碰撞。

　　祁苑：“……!”

　　祁苑彻底僵住了，身体动不了，眼睛也闭不上。

　　那颗脑袋连着僵直的身体，从衣着来看是个富贵出身。躺着的人因为血迹的原因雌雄莫辨，但从大致轮廓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它瞳仁微缩，看不见瞳孔，眼白占了大部分，眼球看起来就像是要掉下来。脸颊和脖子上都染满了血，能看出所有血迹都来自它大张着的嘴巴里，仔细观察，会发现它的唇瓣还在微微颤动。

　　旁边的人见祁苑一直躺着不起来，还以为是他刚刚才发了哮症现在还没缓过来，便蹲下身一遍一遍轻轻顺着他的背。

　　但没过一会儿，蹲着的人就发现了不对。

　　祁苑不断颤抖的身体，以及，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那人瞳孔猛地一缩，立刻俯下身去，接着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猛吸一口凉气。

　　他赶紧将祁苑从地上抱了起来，接着快步走到门前抬脚就是一踹，门“哐当”一声开了，惊得楼下的人皆是一怔，纷纷抬起头看向楼上。

　　那人大喊：“平遥，平遥！”

　　“咚咚咚……”一连串脚踏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一个穿着青绿色束腰长衫的姑娘匆匆从楼下跑了上来。

　　“怎么了？”平遥喘着气问。

　　彦辰把怀里的人送到平遥面前，快速交代：“你把小少爷送回去，有人问就说是因为醉酒发病晕厥……”

　　祁苑这个时候稍稍好了一点儿，眼神也从迷离逐渐变得清明。

　　彦辰见状快步上前，一个手刀干净利落地劈在他后颈上。

　　于是祁苑本就没睁开多大的眼睛又死死闭上了，身体猛地往下一沉，平遥没搂住，眼见着又要摔到地上，彦辰伸手顺势一扶，把祁苑兜回平遥怀里。

　　看着彦辰比平常严肃的神情，也不敢多问，赶紧把祁苑连拖带拽地弄出了青楼。

　　其实彦辰平时就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祁府里的几位小丫头都挺怕他。

　　出了大门，平遥用双手托着祁苑的胳膊艰难地一步一步走。

　　今天出门小少爷就带了她和彦辰两个人，这时候也没法找人帮忙了。

　　没走出多远，平遥就被大街上一位俊美的公子哥吸引了，但因为手上还有祁苑这么个大重量压着，平遥也没法分出更多心思，只知道公子哥是朝着青楼方向去的，旁边还有一个满身黑衣，束着高高马尾的男子。

　　平遥和他们擦肩而过，朝着祁府的方向去了。

　　在平遥看不见的地方，公子哥未放缓脚步，但头却微微偏了偏。

　　黑衣男子：“怎么了？”

　　侧头去看时，却发现公子哥的眼睛朝着正前方，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黑衣男子见状也没再多问，抬头看了眼牌匾——芳月坊，接着走了进去。

　　“小哥哥，进来坐呀！”银铃般的音色，叮当脆响，涟漪浅浅。

　　少女身姿婀娜，薄雾般的粉红轻纱随着腰肢的扭动而起伏，如下凡仙女般的赤色霓裳缀于身后，飘飘然勾人心魄。

　　青葱玉指微微抬起，正欲触碰那公子哥胸前的素色布料，却不料被那人斜睨一眼，仿佛暗含刀光。

　　少女指尖一颤，却仍旧神色如常，手腕一扭，转而将目光投向黑衣小少年。

　　可惜，那少年却先一步踏入门槛，没分给她一丝目光。

　　少女：“……”

　　“哼，臭男人，怕不是不行！”

　　那女孩儿声音不小，边木萧却当作没听见，走入门槛朝四周望了望，便吩咐身边人说：“唐朝，你去楼上看看。”

　　黑衣少年应声而去。

　　————

　　祁府。

　　祁苑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猛地摸上自己的后颈。

　　“嘶，好疼！”

　　闭眼懵了一会儿。

　　“……刚才是不是有人打我来着？”

　　“你醒啦小少爷！”

　　祁苑这才朝别处看去，陌生的环境，熟悉又陌生的布局风格，还有个眼生的小丫鬟。

　　祁苑看了一眼来人，沉默几秒，然后：“冒昧问一句，您是哪位？”

　　平遥：“……???”

　　“呃……彦大哥莫不是给小少爷打傻了！”（小声逼逼）

　　“你在说什么？”

　　“哦哦没没没，没什么，”平遥皱着眉，表情一言难尽，“小少爷，我是平遥啊，是不是昨天摔一跤伤到脑袋了？”

　　祁苑心说小妹妹你可真是礼貌啊，接着又问道：“这是哪儿啊？我是谁啊？”

　　平遥：“……”完犊子，真傻了，彦大哥回来怕不是还要赔医药费。

　　平遥正准备开口解释，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号。

　　祁苑疑惑地朝门口看去：“这是怎么了，嚎丧呢？”

　　平遥皱眉：“呸呸呸，这话多不吉利呀，小少爷您先躺好，我出去看看。”说着又把温好的衣服塞进祁苑的被窝里，然后才走了出去。

　　祁苑初来乍到，也不想管那么多，扶着脖子就又躺了回去。

　　“话说，我这怕不是穿越了，”然后祁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该有个系统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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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家伙，没有，”祁苑长叹一口气，“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当孤勇者了。”

　　躺了一会儿，外面的哭声也一直没停止。

　　房门突然被撞开，祁苑惊坐起，瞪大眼睛盯着门口气喘吁吁的平遥。

　　“干，干嘛呢？”

　　平遥直起身，眼眶泛红，闪着泪光，像是悲哀又像是恐惧，双手交叠紧紧捂着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不是，你又哭什么呀？”

　　“少爷，少爷他……”

　　“我？我不是在这儿吗？”

　　平遥猛摇头，然后狠狠喘了几口气。

　　“是大少爷，”接着又哽咽几下，“大少爷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