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狸好》乐只相和

14、冲突

　　室内没有太阳，只有单一的炽光灯，她那时是亮的，现在太阳下的眸子却灰扑扑的，赵译西说：“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很丑。”

　　祁狸：“……”
　　她一把丢开他手，那股精气神仿佛都回来了，“你才丑呢，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丑的。”
　　赵译西偏过头笑。
　　祁狸不好惹地瞥他。

　　“人身攻击，我曝光你了。”他拿起她身上的工牌，低着眸子念，“庆淅电视台新闻部实习生……还没过实习期？”

　　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他话里有话，或许这就是刻板印象吧，祁狸抢过她的牌子，“怎么，大艺术家看不起我这小小实习生了？”
　　赵译西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称呼他，单挑起眉，“大艺术家？”

　　“你难道不是？”祁狸反问，又埋怨他，“又不是没跟你提过，你都不回我微信。”
　　赵译西说：“不是给我发，有什么好回的。”
　　祁狸又问：“那我下午给你发的呢。”
　　“那更不用回了。”他又看了眼腕表。

　　他这动作像是要走，祁狸不想再纠结这个，连忙问正事，“你有时间吗，给一点点我们。”
　　“一点点已经过了。”他抬步要走。
　　祁狸心里一慌，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手，保证道：“一点点，只要一点点。”
　　她拉不住他，赵译西步子没停。

　　祁狸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手还紧紧握着，生怕他真的走了，直到看到面前那绿色的牌子，表情复杂地说：“我是要你一点点的时间，不是要喝一点点啊。”
　　“你这个状态，还怎么工作。”赵译西视线停在她嘴角几秒，在服务台随便点了杯喝的。

　　制作饮品需要时间，祁狸坐在椅子上，没了外面的太阳，又突然静下来，额角那一抽一抽的疼才终于缓过来，她抿了下干燥的唇，悄悄往对面看了眼，他正拿着手机在打字。

　　等饮品上来，祁狸喝了几口，喉咙的干涩终于好一点了。
　　脸色能看出人的身体状况，她刚才在外面牵住他手的那刻脸都是白的，现在才慢慢红润过来，赵译西问：“你有低血糖？”

　　祁狸捏着长吸管搅拌，这杯他随便点的饮品外观很漂亮，分了三层，最底下铺着红豆沙和珍珠，中间是牛乳的白，上面是一层咖色的茶。
　　听到他话，祁狸疑惑道：“应该没有吧，我不记得了。”

　　“失忆连这个都忘了？”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问：“刚才你说，要自愈了。”
　　祁狸并不在乎被他知道，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些事，其实一直都有些模糊的画面时不时在我脑子里蹦出来，只是我有时候细想就头疼，总是抓不住。”

　　赵译西说：“抓不住就别抓了。”
　　“你要是少了很多记忆，会怎么做。”
　　“泰然处之。”
　　“咬文嚼字。”祁狸嚼了嚼嘴里的珍珠，咽下说：“就不会特别好奇吗，特别想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
　　赵译西说：“如果想忘记，何必再费心思想起来，你这不是作茧自缚吗。”

　　那些画面，确实不太好，起码她已经没那么开心了，祁狸掩下眼中一瞬的难过，冲他笑了笑，“你说得对，大师。”

　　赵译西撇了下嘴，看起来很嫌弃这个称呼。

　　祁狸抿唇忍住了笑，在手机上又订了几单饮品，待提示取件时拎起手上的奶茶，跑到服务台把另外五杯提上，还拿起那杯跟她一样的奶茶冲他晃了晃，“这个还不错，你尝尝。”
　　“不喝。”他说。

　　“这不是用你的卡付的，台里给的活动经费。”祁狸挽住他胳膊晃了晃，“我都以公谋私了，你就走几步路跟我一块去？”
　　赵译西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机屏幕展示给她看。

　　【您尾号0563的建行卡于03月30日17：19，微信消费支出人民币102.00元，当前余额为人民币29843445.07元。】

　　祁狸：“……”
　　没想到她支出的每一笔他这里都有显示，她发誓她真以为今天付的钱都是台里经费，但是，也是这一刻才想起来一件事，她眨巴眨巴眼，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我才想起来，台里给的是现金，哈哈。”

　　赵译西看着她。
　　“你知道的，我脑子被撞了，哈哈。”祁狸冲他无辜地笑了一笑，又挽他胳膊，“走嘛，不怵在这耽误别人了。”

　　店员看了半天，脸上的笑还没收回，下意识就说：“没有没有，不耽误不耽误。”
　　“……”祁狸丢了次大脸，赶紧连拖带拽地挽他出去，那些饮品还是他拿的，她再次保证，“等这件事了了，我一定会好好感谢您的。”
　　“就靠嘴？”他说。
　　“不不不，我给你买份大礼。”祁狸忘了松开他，依然挽着他手带着往小伙伴那边走。

　　她真以为她能拉得动他，赵译西都在想，他今天心情是不是太好了点，他往她手上看了一眼，说：“然后再刷我的卡。”
　　祁狸微笑，“其实……我上午还想起来另一件事。”
　　他不搭理她。
　　祁狸就缓了缓说：“拨经费的时候，同事跟我说起这个，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张工资卡，没被我爸停，只是没绑微信上我忘记了，哈哈。”

　　赵译西：“……”
　　“你怎么没把自己忘了呢。”他说。

　　祁狸理所当然地说：“我已经忘了啊，刚醒的时候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赵译西想起婚纱店里那一幕，“我看你工作起来挺熟练的。”

　　“我也不知道，一到台里挂上工牌就一切都顺理成章，该干什么都不用想，手就已经做完了。”祁狸觉得，“这可能已经刻在我骨头里了，忘不掉，我果然是个专注工作的好记者。”
　　“那他呢。”赵译西看向前方，声音很轻。

　　祁狸一直低着头在走路，“谁啊。”
　　赵译西稍抬了抬下巴，眼底玩味，“喏。”

　　祁狸不明所以地抬眼，猝不及防撞进韩温胥那双温和的眼睛中。

　　韩温胥走在最前面，身后离他最近的是赵昭南，周胧淑和钱伏并肩行走，悄悄的在说什么话。
　　两相遇见，祁狸和赵译西是肉眼可见的亲近，之前的猜测好像立不住了，韩温胥短暂地屏了几秒呼吸，他喉结滑动，在与祁狸对视时冲她弯唇，语气关心，“拿到包了。”

　　“嗯。”祁狸自然地点点头，手还轻轻拍了两下赵译西的胳膊，表示是他的功劳，“他给我带出来了。”
　　钱伏悄声对周胧淑说：“原来他是祁狸的结婚对象啊，在那店里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
　　周胧淑目光游移，咿呀学语般吭哧，“啊，啊……”
　　最奇怪的人当属赵昭南，她竟然在看韩温胥。

　　祁狸从赵译西手中接过饮品递给他们，“刚去买喝的耽误了会，跑这么久都渴了吧，我买的都是解渴的。”
　　钱伏来参加这次采访一是因为周胧淑举手了，二是为了韩温胥，偶像嘛，但他没想到的是，祁狸原来是这个性格，很好相处又很自来熟，他率先把吸管拆开戳进冰柠茶里，“谢谢。”

　　周胧淑立马揽着她肩，头碰了碰她头，亲昵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渴死了亲爱的，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钱伏顺势把戳好吸管的草莓红茶递到她手边。

　　赵昭南这还是第一次跟她这么和睦，这算……和亲止战？
　　她咬着茶里的波波，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又挤到她哥身边含糊道：“哥你能来帮忙真是太好了。”
　　“你主持人证怎么考的。”他说。
　　赵昭南：“…………”

　　韩温胥问：“帮忙？”
　　赵昭南解释，“咱们不是怀疑仓库的婚纱是次品吗，我哥是设计师，他对这方面比我熟。”
　　韩温胥并不赞同，语气却看不出来一点，“我有朋友在质检部上班，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他不就坐了一会，哪麻烦他了，他又不是金子做的。”祁狸莫名，她好不容易把他拐来，哪能轻易放走。

　　这本来就是赵昭南的主意，说到看品谁能有她哥厉害，只用看一眼就能知道东西的好坏和区别，她连忙附和，“质检部更麻烦，还要走好几道程序，哪有我哥厉害，两分钟的事。”

　　赵译西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甚至都不会来这一趟，可姑嫂矛盾总要解开，又恰逢完稿闲了，这才来了。
　　按理说早在一个小时前他第一次起身时就会离开，现在却满眼兴味地看她们说话，丝毫没有要走的动作。

　　韩温胥看向他说：“如果我没认错，你的身份是Daylily集团的设计总监。”
　　赵译西不置可否。

　　“Daylily集团，也做服装产品。”韩温胥道：“听说贵司下个月的大秀就在二十号，届时庆淅电视台会去跟拍，到时我们再交流。”
　　赵昭南猛地看向他，惊讶于他的这番话，他这是在说DL的门店也可能会出现婳乐的情况？

　　赵译西没什么兴趣爱好，唯独对Daylily倾尽心血，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还弯了下唇角，可眸子已然沉下来了，说：“你怎么就这么清楚，DL会同意贵台的跟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