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辰星star

10、入住

　　澹烟的脸“腾”地红了，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得，都是自己前日编故事留下的孽债。

　　她干咳两声，刚想解释，眼角余光瞥见江雪霁，他神色如常，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只低头看着路边的小摊，指尖偶尔拂过摊位上的玉佩。

　　澹烟这才松了口气。也是，像江雪霁这样谪仙般的人物，怕是从没被这些家长里短的舆论缠上过，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老婆婆打哈哈：“误会，都是误会，我跟这位道友只是朋友。”

　　老婆婆显然不信，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走开了。

　　澹烟无奈地看向江雪霁，刚想解释几句，却见他拿起一块墨玉，转头问她：“这个好看吗？”

　　他神色坦然，眼神清澈，仿佛刚才那些议论从未入耳。

　　澹烟心里的那点不自在顿时烟消云散，凑过去看那玉佩：“挺好看的，墨色匀净，雕工也细。”

　　江雪霁点点头，付了钱，将玉佩揣进袖中，又道：“前面有家茶馆，听说点心不错，去坐坐？”

　　澹烟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流言蜚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笑着跟上：“走，尝尝去。”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澹烟边走边想，有这样一位不在意闲言碎语的同伴，倒也不错。

　　在临江城待了三日，城中男子失踪的事已交由官府收尾，澹烟便想着该启程去完成宗门交代的其他任务了。

　　这天傍晚，她收拾好行囊，找到江雪霁道别：“江道友，我在这儿的事已了，还有几个宗门任务没完成，明日就得动身了。”

　　江雪霁正在窗边擦拭长剑，闻言抬眸：“巧了，我也是。”

　　澹烟一愣：“你也是？”她分明记得前几日他说，是被宗门扔下山历练，还说自己没出过远门……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江雪霁将长剑归鞘，语气平淡：“临徽宗也给我派了些任务，历练本就该与任务结合，才不算虚度时日。”

　　他说得坦荡，澹烟倒不好再追问，只笑了笑：“那倒是巧，不知江道友要往哪去？”

　　“往南。”江雪霁道，“据说南边有异动，似是有邪祟作祟。”

　　澹烟心里咯噔一下——她接下来的任务，正好也是往南查探邪祟踪迹。

　　还没等她开口，江雪霁已接着道：“既然同路，不如一起走？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澹烟有些犹豫。

　　倒不是不乐意，只是总觉得江雪霁这转变来得有点快，前几日还一副“初入江湖啥都不懂”的样子，这会子却主动要结伴而行……

　　见她迟疑，江雪霁微微蹙眉，语气里竟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坚持：“我初入江湖，经验不足，有澹道友这样的行家在旁，也能少走些弯路。”

　　这话拍得恰到好处，既给了澹烟台阶，又暗合了他前几日“生活知识匮乏”的人设。澹烟被他说得没法子，再看他那双清冽的眸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行吧。”她摆摆手，“既然同路，那就一起走。不过说好了，路上可别再被人骗了。”

　　江雪霁嘴角微扬，露出个浅淡的笑容：“全听澹道友安排。”

　　看着他这副模样，澹烟心里那点疑虑又淡了些。

　　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人家说不定就是单纯觉得结伴方便呢？

　　只是她没瞧见，转身回房时，江雪霁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

　　识海里的小雪打了个哈欠：“啧啧，这剧情走向，怎么越来越像话本里的结伴同游了？”

　　澹烟没好气地回：“少看点话本。”

　　可心里却莫名觉得，接下来的路，怕是不会太无聊了。

　　澹烟取出弟子令牌，指尖注入灵力，将临江城的事简略上报给清平宗。

　　令牌上灵光闪烁片刻，传来宗门的确认讯息，她才收回手。

　　转头见江雪霁正望着她，澹烟随口问道：“你们临徽宗没有这项流程吗？完成任务后总得跟宗门报个平安吧。”

　　江雪霁靠在客栈的廊柱上，指尖把玩着那块从市集买来的墨玉，慢悠悠道：“我弄完了。”

　　澹烟愣了下：“是吗？”她这几日跟他形影不离，怎么没见他摆弄令牌？

　　识海里的小雪适时开口：“说不定是前几日在房里偷偷弄的呢？人家是首席弟子，说不定有什么更方便的秘法。”

　　澹烟想想也是，便没再深究，笑了笑：“那正好，咱们明日一早就动身去安定州江安县？”

　　江雪霁颔首：“好。”

　　次日天刚亮，两人便御剑出发。剑光划破晨雾，一路向南。

　　途中，澹烟说起江安县的传闻：“听说那县外的黑风林里有妖兽出没，厉害得很，前前后后去探查的修士和猎户，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江雪霁立在剑光上，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闻言眉头微蹙：“能让这么多人有去无回，绝非普通妖兽。”

　　“可不是嘛，”澹烟操控着剑光，与他并行，“宗门给的消息里说，那林子里的怨气重得很，夜里还能听到哭嚎声，当地百姓都不敢靠近。”

　　两人一路疾行，傍晚时分便遥遥望见了江安县的轮廓。

　　城外的黑风林像一块巨大的墨团，笼罩在县城西侧，远远望去，竟连阳光都透不进去，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先入城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再去探林。”江雪霁提议。

　　澹烟点头同意，两人收了剑光，落在县城南门。

　　刚走到城门口，就见守城的卫兵正拦住一个想往外冲的老汉，劝道：“张老爹，别去了！黑风林里邪乎得很，您儿子怕是……唉，您就别再去送命了！”

　　那老汉哭得老泪纵横：“我儿子还在里面啊……我得去看看……”

　　澹烟与江雪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看来这黑风林的事，比传闻中更棘手。

　　两人走进安定州这家名为“迎客来”的客栈时，天已擦黑。

　　客栈看着与寻常店家无异，木楼两层，挂着褪色的红灯笼，掌柜在柜台后拨着算盘，小厮们端着水盆往来穿梭，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饭菜香。

　　可澹烟刚踏上二楼楼梯，指尖的灵力就微微一动——方才擦身而过的小厮，颈后藏着一缕极淡的妖气，像没擦干净的墨痕。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楼下，每个小厮身上都有类似的气息，只是藏得极深，若非她常年与妖邪打交道，根本察觉不到。

　　这客栈不对劲。

　　澹烟侧身假装整理袖摆，用灵力将声音凝成一线，传入江雪霁耳中：“这家店有问题，所有小厮都带妖气。咱们住一间房，方便照应。”

　　话音刚落，就收到江雪霁的传音，带着点迟疑：“啊？这样……不太好吧？”

　　虽是心念交流，他脸上却没藏住情绪——耳尖悄悄泛红，眼帘微垂，握着剑鞘的手指都蜷了蜷，那副窘迫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倒像是被人说了什么逾矩的话。

　　澹烟看得一怔，差点忘了眼下的处境。她轻咳一声，又传音道：“想什么呢？我是说开一间房，夜里若有异动，也好有个照应。难不成你想单独住，被妖怪拖去当点心？”

　　江雪霁这才回过神，耳根的红意未褪，传音的语气却镇定了些：“……听你的。”

　　他抬眼看向澹烟，眸光在灯笼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清亮，倒让澹烟莫名觉得，刚才那句“想什么呢”，更像是自己此地无银。

　　掌柜见两人站在楼梯口不动，笑着招呼：“两位客官要住店？小店有上好的单间……”

　　“要一间房。”澹烟抢先开口，语气自然，“我与朋友习惯同住，好商量些事情。”

　　掌柜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笑得有些古怪，却还是应道：“有有有，二楼最里头那间就宽敞，我让小厮带你们去。”

　　跟着小厮往房间走时，澹烟能感觉到那小厮身上的妖气比楼下的更浓些，脚步轻得像没沾地。

　　她悄悄碰了碰江雪霁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小心。

　　江雪霁微微颔首，指尖已按在了剑柄上。

　　推开房门的瞬间，澹烟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她不动声色地与江雪霁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安稳觉，是睡不成了。

　　两人刚踏进房门，澹烟便极其自然地往床边一坐，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温水，对着江雪霁扬了扬下巴：“一路御剑累坏了吧？先喝口茶。”

　　江雪霁配合地走过来，接过茶杯时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背，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

　　他顺势在另一张床边坐下，声音放得温和：“还好，只是这县城看着比临江城冷清些。”

　　“可不是嘛，”澹烟拿起个没削皮的苹果，假装要啃又放下，“方才在楼下看掌柜的眼神就怪得很，希望今夜能睡个安稳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常，语气里带着几分旅人赶路后的疲惫，像极了寻常结伴而行的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