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鬼都朝拜我》禾桃萄

24、红痕

　　　　第一次见到姬渊的时候，她就很好奇，这个男人的嘴唇怎么会如此红润光泽，尽管与那位一样也是薄唇，但却明显更为立体饱满，更让人有……尝一口的欲望……

　　纤纤玉指勾住他的银丝腰带，试图让他站得更贴近自己一些，只见男人喉结滚动，一时之间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叫一声让本座听听？”女人有意无意地放低了声线，眼尾微微发红，一双魅惑的桃花眼波光潋滟，浅白的月光笼罩着她的脸庞，若是一不留神只怕连心脏都要被她吃了去。

　　姬渊克制地压抑住自己的声线，尽管这一世作为人的身体中住着一具近千岁的灵魂，但少年人本能的反应却令他无法忽视，意识几乎不受控制，他脱口而出：

　　“姐姐……”游离的气音消失在夜色中，却久久萦绕在司清耳蜗里。

　　冰凉柔嫩的触感透过自己脖颈的肌肤传递而来，唇上似乎被晚风留下一抹幽香的痕迹，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左手在他脖颈处流连，似乎是意犹未尽，视线随着指尖蔓延而上，落在他闪着水光的唇角，忽地被一只骨节分明又苍白有力的大手扼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碎在他的手心里。

　　月夜昏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嘴角微微上扬，不经意间露出几分得逞的笑意，随后，另一只手温柔却不失霸道地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身子狠狠往自己怀里带，肆意索取他梦寐以求的甘霖……

　　苟活两世，她从未距离他的呼吸、他的味道这么近，事到如今，她已然不在乎眼前人究竟跟苍岘有什么联系，或者说姬渊是否就是苍岘，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一生她不再违背自己的天性做任何事情，她不会再为了爱一个人把自己永远囚禁于暗无天日的阴湿牢笼。

　　或许连老天也看不下去，就让她这辈子多了一点幸运，虽然寿命短了点，但是能与卿鸾重逢，朝夕相伴；有酒喝，有三两好友，有爱人在身旁，足矣。

　　曾经她荒唐一生落下的遗憾，今生也算是弥补了。

　　他时而像个青涩的少年，时而又像个情场老手，通红了耳尖却能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甚至能感受到手腕上那股强劲的力量烙下的红痕，烫得心尖儿发颤。

　　柔柔的月光托衬着莲花雪白的瓣，鲤鱼腾跃而上，又扑腾往水里钻，惊起一滩水花，滴滴答答落在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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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冬至大典不过三日，醉仙居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就连身为老板的姬渊都免不了时不时要亲自出面见一些远道而来的仙客。

　　好不容易送走今日的最后一波客人，他想着终于可以去趟清阁，看看司清正在做什么，然而正当走到清阁外面那道红漆金丝大门外的时候，迎面竟来了位有些眼熟的陌生男子，在脑海中搜寻了片刻，原来是他……

　　“慕琅将军近来是在四海闲游？”姬渊嘴角噙着点笑意，那笑意却不及眼底，冷不丁道。

　　“本将军自然是有要务在身，只不过正巧遇见祭司大人，特来向大人问声好。”慕琅不卑不亢，恭恭敬敬地答道。

　　“时候不早了，慕琅将军回去路上多当心，近日浮光城人鬼神冗杂，还是早些回去得好。”姬渊语气不冷不热，字面上倒像是关心的话语，听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慕琅听着这般熟悉的语气，双眸陡然闪过一丝暗芒，看着姬渊那双眼睛狭长淡漠的眼睛，缓缓道：“姬老板与本将军的一位故人颇有几分相似……”

　　此话一出，姬渊即将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饶有兴致道：“哦？”

　　只见慕琅又摇了摇头，纠正道：“你与他，是截然不同的。我的这位故人，不会落泪，不会笑得开怀，更不会在看向祭司大人时，流露出如您这般深情的目光。”话说到这，慕琅透过姬渊的眼睛似乎在望向什么，总结了句：“你知道如何去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无法去爱。”

　　姬渊知道他意有所指，他们的过去如何，都与此生生而为人的他无关。

　　“姬老板，好好待她。”慕琅语气沉重，回想起司清那些年的经历，尽管他只是个局外人，还是忍不住为当年那个小女孩倒吸一口凉气。

　　“呵，这还用你说。”姬渊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模样，眼皮懒懒地抬了抬，与慕琅简单道别便扭头进屋找司清去了。

　　慕琅看着姬渊离开的背影，暗暗说了句：“主上，今生莫追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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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渊走进小木屋时，司清正倚靠在贵妃榻上发呆，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唤儿毛茸茸的肚皮。

　　“想什么呢？”见自己进来了她还没反应，忍不住问道。

　　一柱香前，慕琅来访。

　　“祭司大人，您出谷那日，万千神鸦集聚九云之上，漫天霞光，众生朝拜，在四海六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慕琅提及当日，眼眶禁不住微微湿润。

　　那天，他如往常一样在四海边境值守，遥远的北际上空骤然间天降奇光，仔细看才望见天光之下散发出五彩光芒的鸟群竟是神鸦一族。

　　四海六界之中亲眼见过司清的人鬼神屈指可数，已经见过她的灵种不出两个时辰便要往生极乐，投胎再世，即便是见过也不会带着记忆继续活着。

　　因此，除了前世几位有过交情的鬼域灵种，别人不会认出那万丈神鸦霞光就是她的印记。

　　堕灵带着前朝记忆重现于世，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即便是慕琅，也怀疑了好长一段时间。

　　“四海六界的妖魔邪祟嗅到堕灵的异动便会蜂拥而至，即便您有意掩藏自己的气息，但依然难以完全避免某些高等级灵种的追踪。”为了司清的安慰和自由，他此行前来的重要目的就是提醒之，留一手准备，以免遭受干扰。

　　“本座知道，近日各界妖魔邪祟蠢蠢欲动，想来的确与本座脱不了干系，浮光城前些日子也不算太平，待冬至大典之后，本座会择日离开。”原本来这就是为了一坛酒，只不过顺道结识了些人域灵种，日子比预想的丰富了些。

　　慕琅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虽然百年来只见过她两面，但她早已与在鬼域生活的那些年完完全全不一样了，在浮光城的祭司大人，不是祭司大人，只是个潇洒快活的小女孩，有人照顾有人疼，没有猜忌，没有把她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的使命。她只需要是她。

　　“您放心，这段日子我会待在浮光城，尽可能助您多拖延一段时日！”慕琅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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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儿？”男人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飘渺的思绪重又聚拢起来。

　　回过神来，司清看向姬渊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好像想说什么，说出口时却变成了：“啊……抱歉，可能刚睡醒脑子有点懵懵。”

　　说着，连忙从贵妃榻上坐直身子，抬起衣袖牵住他的手，指尖染上几缕檀香，微微发力，将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问道：“听说今早有许多仙客求见姬老板，忙了一上午，累不累呀？”

　　他自然地在她的额前落下一抹轻柔的吻，将她搂入怀中，答道：“不累。刚刚在门口见到慕琅将军，我让梁伯给他送一份冬至大典的请柬好了。”

　　“哟，姬大老板不吃醋了？”司清打趣道。

　　姬渊握着她细腰的手掌逐渐收紧，加重的力道不容忽视，他说：“他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清儿要对谁好与谁为友，都是你的自由。”

　　“这么懂事哇大狗狗，乖乖嗷～”她灵动的双眸笑成一道月牙儿的形状，像是爱抚小狐狸的毛发一样，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他将她作祟的小手拉了下来，握在手里，牵着她来到茶台前，边走边说：“欸！本座是人仙，不是妖，别把我跟你那臭狐狸比。”

　　只见他又拿出那只熟悉的白玉茶杯，须臾之间便泡好了一壶茶，茶汤呈现浅浅的金黄，介绍道：“这是梁伯新制的茶叶，他拜托我请你品鉴品鉴，尝尝看？”

　　“嗯。”司清结果茶杯，看着这茶汤，不知是不是姬渊已修炼成仙的缘故，这温度之上冒出的热气与寻常热气不同，像是揉进了仙气一般，细细品了几口。

　　“不错，改天我让唤儿去梁伯那儿顺几包。”女人肯定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茶叶他可宝贝得很，说不定要让你拿酒换。”见茶杯见了底，姬渊语气似乎很愉悦。

　　司清微微挑眉，谄媚道：“那就辛苦姬老板多酿几坛子啦！”

　　“好好好，都依你！还有件事，清儿，过两日就是冬至大典，到时候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出席？本座想告诉所有人——

　　你就是醉仙居未来的老板娘。”他目光灼灼，像个讨要糖果吃的小孩子，霸道的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

　　一时之间，她愣了神。

　　住在清阁的这段日子，她不是没想过他们的将来，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想象，一只活不过两百年的堕灵与一位得道永生的仙只会走向一种结局。

　　她见过初到清阁时小十六提起的那支发簪，藏在清阁木屋酒柜后侧的暗格里。

　　他或许以为藏在那里不会有人发现，不巧，某日她不小心误触了机关，暗匣子打开……饶是她想破脑袋，一遍又一遍验证自己的侥幸心理，都不得不承认，这支簪子不是她的，她从未见过这支簪子。

　　她无数次试图验证他就是苍岘，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命运不会永远眷顾她，前世不会，今生亦如此。

　　姬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赠你一场虚无的梦？还是……就此打住，你我各走各的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