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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逃逸的匠首?”

      案几对面,吕从安蹙眉:

      “当年琼林苑工期紧,匠人连轴赶工却迟迟拿不到足饷,逃役者不在少数,你如何确定这柱中之人就是你所说的徐青山?”

      “他的头被人动过。”

      梁今越沉声道。

      吕从安眸光一凝:

      “什么意思?”

      “我们验尸时发现枕骨那里的骨缝切割痕迹很整齐,像是用极锋利的薄刃环切了一圈,然后……”

      她做了个“拧开”的手势:

      “把头骨取下来过。”

      吕从安点头:

      “你是说,死者的头颅曾经被人取下,后来又放回去了?”

      “没错。”

      梁今越点头:

      “《洗冤录》中记载‘尸首同腐’,可这具尸身脱水严重,头颅却成了白骨,一定是被凶手特殊处理过。”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今越眼睛一亮,思路瞬间清晰:

      “当然是想要掩盖他的脸。”

      吕从安眼底划过一丝赞赏,还算有点脑子。

      对上吕从安含笑鼓励的双眼,梁今越比比划划解释道:

      “如果只是普通谋杀,根本没不需要这么麻烦。肯定是这个人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被凶手以这种方式灭口。

      “翻修琼林苑的官匠均是举全国之力征调过来的顶尖匠人,但几乎无人能知道他们的姓名,此人在当时一定小有名气,或许不少人都记得他的样貌。”

      “这倒是一个方向。”

      吕从安敛眉:

      “那便从文思院开始查起吧。”

      穿过低矮的土墙,扑面而来的是灼热的金属气与脆枣之声。

      文思院彩画作内,匠人皆着褐色短衣,腰间系着标明匠籍的麻绳木牌,正埋头调色勾线。

      梁今越在云岫的帮助下,换了身粗布衣裳,乔装打扮成学徒,凑近一名少年:

      “小兄弟,徐坨子在哪儿?”

      少年疑惑抬头:

      “你是谁啊?”

      “我啊?”

      梁今越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包蜜饯,

      “我跟徐坨子是老朋友了!”

      少年盯着蜜饯咽了咽口水,低声道:

      “徐叔现在应该后院调金粉。”

      “好孩子。”

      梁今越呼噜一把少年的后脑勺,犹豫了一下,把蜜饯分出一半,塞进少年手中。

      她把剩下的另一半全塞进嘴里,拍了拍手。

      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没收一半,涨涨教训吧。

      “可是……徐叔从不见生人啊。”

      少年一只手拿着蜜饯,一只手摸着被揉过的后脑勺,喃喃道。

      在一个年迈老匠人带路下,梁今越来到了一间门前堆放着废弃颜料罐和碎木料的屋子前,低声道:

      “就是这儿了。徐坨子和他婶娘住这儿。徐做头手艺好,心也软,就是……唉,这些年被这匠籍压得抬不起头。”

      梁今越点头,谢过老匠人,抬手轻轻叩响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谁……谁啊?”

      门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

      “文思院彩画作徐作头在家吗?我找他有事找相询。”

      梁今越问道。

      屋内沉默了片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缓慢拖沓的脚步声来到门口。

      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缝。

      一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老妇人的脸探了出来,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的梁今越。

      “他还没下工。”

      老妇人“砰!”地一声关上门。

      梁今越:“!”

      “等一下,我只想向陈做头打听点旧事……”

      里面传来了门栓被插上的摩擦声。

      梁今越:“……”

      她将伸向门的手摸向后脑勺。

      有防备心……倒也不至于这么重啊!

      算了,这次是她准备不足,涨涨教训吧。

      等梁今越再次回到将军府,绕过门口的影壁来到后院,映入眼帘的竟是容彧端坐在门口的银杏树下,手里捏着一根银针,正专注地……绣荷包?!!

      穆姨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套她哥的衣服给这位公主穿上,睡了一觉醒来的公主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虽仍是那副弱不禁风模样,但苍白的脸上总算是多了分血色,眼角也不像是昨日那般狠狠哭过似的通红了。

      夕阳正斜斜地穿过檐角,将院落染成橘红色。

      针线在美人指尖翻飞,美好的仿佛是一幅画。

      不过诡异的是,穆姨竟坐在她对面,两人中间摆着一盘吃了一半的瓜子,聊得你来我往,热火朝天?

      梁今越向前走了两步,终于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若若你这针法可了不得,想当初跟着将军在燕东郡,我看见将军就是这么缝皮甲的!你这是有大将之风啊!”

      穆姨洪亮的嗓门穿透力极强。

      容彧抿唇一笑:

      “穆姨谬赞了,教我缝衣服那人,只会这一种缝法。”

      站在门口,一时恍惚。

      ——这画面太诡异了。

      这两人是怎么聊到一块去的?

      穆姨怎么还乱吹牛,她娘那缝皮甲的那两下子,她也不是没有见过,还大将之风,大酱还差不多吧。

      这突然冒出来的公主不知道底细,好在这两人聊得还算投机。

      梁今越松了一口气。

      却没注意到,在她庆幸时,公主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浓密的长睫下,琥珀色的瞳孔透幽若闪过一丝幽暗的亮光,宛若什么摄魂捕食的聊斋精怪般,目不转睛的盯上她。

      “小……郎君回来啦!”

      穆姨惊喜道。

      容彧低头,丢下针线,提起裙摆疾行过来,却在离她三步远时猛地刹住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手背在身后,一脸郑重:

      “我、我今日帮穆姨晒了药材,还缝了给你缝了驱邪避福的香囊……”

      本想问他都天亮了怎么还不回家的梁今越:

      “……”

      明明青年比她还要高出一些,此刻身体前倾,琥珀色的眸子期待诚恳望向她,竟有几分仰视的意味。

      不愧是美人啊。

      梁今越在心里感慨。

      都女扮男装了,还这么好看,而且是不一样的好看!!!

      梁今朝他到底撞了什么大运了!

      现在直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恐怕有点不近人情,她得想个办法吧话题引过去。

      脑子开始思考,眼珠子不受控制的乱转,余光扫到一抹青色。

      她低头一看,公主的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梁今越眼睛亮起来,不,那不是东西,那是她接下来要问的话题!!!

      “这就是殿下绣的香囊?”

      梁今越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香囊,绣着的那只长着……獠牙的白兔?

      “哈哈”

      梁今越干笑两声:

      “殿下……手艺还别致。”

      她艰难地夸道。

      容彧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些,身上传来淡淡的药草香:

      “你喜欢?那这个送你!”

      她拿着香囊就往梁今越手里塞,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掌心,像一片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梁今越下意识要缩手,却见公主已经退开半步,眼神清澈,正歪着头冲她笑。

      摸着香囊上硌手的针脚,梁今越在心底默默朝穆姨道歉。

      原来穆姨没有吹牛,这香囊缝的,简直跟她们老梁家一脉相承啊。

      “殿下这针线活师承何人?”

      这人不会是她娘在什么时候收的徒弟吧。

      “我幼时候被寄养在山上,有人教了我些防身的本事。”

      她晃了晃手,指缝里多出了几道暗芒,

      “那人教了我很多,可我天资愚笨,学得最好的……就是用针扎人了。”

      梁今越:“……”

      感情本行学的不是绣花针,是暗器啊。

      梁今越扶额。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捡回来了一个了不得的麻烦。

      月亮爬上树梢,忙碌了一整天的梁今越回到书房,想找找和和彩画作有关的记载,她拨了拨灯烛上的火花,刚要坐下,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窗纸上,映着一道纤长的影子。

      窗外有人。

      梁今越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桌下暗格的匕首。

      “梁大人……”

      窗外传来容彧的清浅好听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委屈:

      “我睡不着。”

      梁今越放松了些,叹气道:

      “殿下有事?”

      窗外沉默了一瞬。

      “我做了噩梦。”

      容彧的声音像是裹着夜风的凉意:

      “你能……陪陪我吗?”

      梁今越打开门,看向容彧。

      在她的注视下,青年垂下眼。

      青年的眉骨很高,朦胧的灯光下,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青影,像是许久未曾安眠。

      “梁大人。”

      他轻声道,嗓音比往常更低哑。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啊!

      此刻坐在自己床头的梁今越望着塌顶上挂着的天青色帐幔,在心底狠狠地唾弃自己。

      她将抓着她袖角的手放回被窝,放下床边的金钩,帐幔边缘的铜制帐坠垂落至地面。

      容彧抬起头,眼睛直直的望着她。

      梁今越放软语气:

      “殿下好好歇息吧,有我在这里,保证任何妖魔鬼怪都来不了。”

      然后明天一早就把你送回家。

      容彧没有出声,依旧用那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盯着她。

      梁今越抿了抿嘴。

      可恶,怎么可怜又可爱的,这让她怎么办!

      她将已经到嘴边的花咽了回去,

      硬着头皮道:

      “怎么不睡?难道是要我哄你吗?”

      话音刚落,青年的眸子似乎亮了些。

      刚才那只被她塞回被子里的手重新伸了出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这样就可以了。”

      容彧轻声道。

      梁今越觉得现在的姿势有些其怪,但又想不出来问题出现在那里。

      算了算了。

      反正大家都是女子。

      就是拉拉手,又不会缺根手指头。

      公主刚才做了噩梦,又睡在陌生地方,害怕也是应该的。

      今晚先让把手借他拉一下,明日再说送他回家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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